京城九門之內(nèi)禁用火器,，可兩邊人馬依舊瞧著火星味兒甚重，皆是刀劍出鞘,，東廠那頭的人手里刀都快戳上了高邈的鼻尖兒：“如今不過是個跑腿兒的說了兩句,，還不知真假，你們錦衣衛(wèi)說拿人就拿人,，這究竟是個甚么道理,。”
高邈扯了一下嘴角,，好不要命地上前湊了一步：“好哇,，我還沒問你們拿著刀指著錦衣衛(wèi)千戶是甚么意思呢，若是真有本事,，就把我捅死在北鎮(zhèn)撫司門口,，把馮全救回去啊,！”
瞧見高邈全然一副潑皮樣,，拿刀的反而有些心虛了，手上雖拿著刀,，卻不敢再上前,。
只見余靖寧走上前來，伸出右手二指夾住了那東廠寺人的刀尖兒,，那寺人正心虛,，輕而易舉就被余靖寧撥偏了兩分：“我來告訴你是個甚么道理?！?p> 那少年人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身板抽得又細(xì)又高，一襲赤紅飛魚紋曳撒死死罩住了兩肩的單薄,，他一手夾著劍尖兒,，一邊挑著劍眉，朗聲而道：“如今是非常時候,，與鴉片沾了邊的事兒,，皇上的娘娘的態(tài)度皆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還請諸位想想先前的,，無論是鄭指使還是譚寺正,，不過三兩句話，便能下得了定論,，如今俱在獄中,。今日換了馮全，自然也當(dāng)如此,，該下獄下獄,，該查探查探，不該有甚么分別,。若是諸位再攔著北鎮(zhèn)撫司的各位兄弟,，硬要保了馮全下來……”
他壓著嗓子笑了幾聲：“那余某就該懷疑諸位是不是有什么旁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了?！?p> 余靖寧兀自撇下了那寺人的刀尖兒,，也不知是沖著高邈還是旁人說道：“今日這馮全必須帶走，我倒要看看他們誰敢動,！若是還敢阻攔,，那也別當(dāng)咱們錦衣衛(wèi)是吃素的，要打便打就是了,！”
東廠那邊的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僵持不下,，忽然,，從東廠的人那邊“嗖”地飛出一支短箭，也看不清是誰發(fā)出的,，“噗呲”一聲兒就扎在了這邊錦衣衛(wèi)的肩上,，血點(diǎn)子崩了老高！
那小兄弟慘叫一聲,，高呼道：“東廠殺人啦,！打死錦衣衛(wèi)了！”
原先外圍的那些百姓一見,，也開始大呼小叫,，四散而逃：“見血了！見血了,！”“殺人了,！”“東廠的打死錦衣衛(wèi)了！”
四散而逃的百姓中間,，有個瘦削的影子閃了閃,，似乎是露出兩顆虎牙來狡黠地笑了笑,，旋即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了。
錦衣衛(wèi)一方瞧見自家兄弟受了傷,，這哪里還能忍得下去,，高邈“當(dāng)啷”一聲，長刀當(dāng)即就出了鞘：“既然你們不聽勸告,，也休怪我們不講情面了,！”
他身后的一班錦衣衛(wèi)應(yīng)聲而動，很快兩方人就廝打在了一起,。
被兩個錦衣衛(wèi)禁錮著的馮全實(shí)在是沒想到事情能鬧到如此地步,，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伤膊皇菦]見過世面的小兒了,，不過微微驚詫了一會兒，便鎮(zhèn)靜下來,，思量著該如何趁亂逃跑,。
他的計(jì)劃八字兒還沒想出一撇來，就聽見耳旁有個聲音冷冷道：“你若是敢跑,，我現(xiàn)下就結(jié)果了你,。”
馮全正低著頭思量,，猛然被這聲音嚇了一個激靈,，發(fā)現(xiàn)那位身穿飛魚服的世子爺正站在自己身側(cè)。
余靖寧雖說只不過是在儀鸞司中領(lǐng)閑差,，可畢竟身份尊貴,，這種時候大可不必沖在前頭，不然顯得跌了身份,。
他負(fù)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站在馮全身側(cè)，瞇了瞇眼睛,，出言道：“馮公公,，你說，是錦衣衛(wèi)贏呢,？還是東廠贏呢,？”
馮全不吱聲。
只聽余靖寧笑了一聲,，轉(zhuǎn)過頭來看他,，余靖寧臉廓剛毅，高鼻薄唇，顯現(xiàn)出一種極強(qiáng)的侵略性,，眉峰眼角又都上挑起來,，瞧著更是鋒芒畢露。他這么轉(zhuǎn)頭一看馮全,，讓馮全竟然生出一種命不久矣的錯覺,。
這位方才年滿十五歲的平朔王世子再次開口了，這句話說得比上句話還心驚：“馮公公,，你說,，裘廠公他甚么時候來？”
這神情仿佛是一只狩獵的狼正等著獵物一頭撞上來,。
一股冷氣從馮全的脊梁骨驟然竄上了頭頂,，他甚至能覺得頭發(fā)絲都生出一種發(fā)麻的冷意來，讓他再次一個戰(zhàn)栗——他恐怕真的命不久矣了,。
站在他身邊的余靖寧忽然又笑了一聲：“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裘廠公果真是親自來了?！?p> 往遠(yuǎn)處一瞧,，果真瞧見了穿著蓮青色直身，連冠也未戴的裘安仁策馬而來,，人還未從馬上下來,，就出言高喊道：“全都住手！”
東廠那邊的人不敢不聽,，趕忙停了手,。錦衣衛(wèi)那方頗講究個君子風(fēng)度，況且又不是真的打算和東廠拼個你死我活,，自然是也跟著停了手,。
高邈兩步走到余靖寧身邊，眉毛一挑,，用下巴指了指那正在下馬的裘安仁：“寧哥兒你瞧，果真是來了,?！?p> 余靖寧將手輕輕搭在鑾帶繡春刀的刀柄上，撇嘴笑道：“他若是不來,，恐怕不用等到明日朝會,，今夜就能炸開了鍋去?！?p> 裘安仁兩步走到了眾人跟前,，一腳當(dāng)胸踹翻了那個領(lǐng)頭要保下馮全的人，先與自己人說上了話：“都瘋魔了嗎？當(dāng)北鎮(zhèn)撫司是甚么地方,？還敢在此處當(dāng)中刀兵相見,，果真是能耐得很啊?！?p> 也不知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他那一腳用了十分的力，那被踹翻在地的人當(dāng)即嘔出了一口血來,。
余靖寧和高邈對視一眼,，從從容容上前與他寒暄。雖說這裘安仁不過是只大了余靖寧七八歲,，與高邈年歲相差就更小了,，可他二人在裘安仁面前卻還是用了小輩兒見長輩的禮節(jié)，一派面上紙糊的恭敬：“廠公,?！?p> 那裘安仁笑面虎似的沖著余靖寧和高邈笑了笑：“年輕人就是火氣盛啊，兩句話不對付就要動起手來,。不過是個馮全,，你們?nèi)羰窍霂ё撸菐ё呔褪橇?。各位少年郎今后都是要為我大衡鞠躬盡瘁的,，氣大了可不好，傷肝,?！?p> 這話仿佛是要把今日北鎮(zhèn)撫司門前一出鬧劇全推在錦衣衛(wèi)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