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熹不敢打盹,,亦不敢玩樂,,只乖乖同要離坐在六叔臥房外的石階上,靜待王叔酒醒召見。
凡間這邊,,大批饑民涌入皇城,在靖王府門外起義鳴冤,,百姓們喊著,,“請靖王罪己告天,,祈雨消災?!?p> 靖王只得被困在府中外出不得,,也不再去王陵行宮督查工期了。
更甚者,,城外蝗災不減反增,,蝗蟲所到之處寸草不剩,百姓若不食土啃泥,,只待餓聵了,。
縱使獻藝與無聲、無息幾位師兄有天人之勇,,若想解了眼下的饑荒,,也是束手無策。
不多時候,,池樹王爺醉酒已解,,只懶懶地想出來品茶題詩、釣魚遛馬,。
剛一推門便見兩個乳臭未干的娃娃在此呆坐,,池樹早已料到如此,只想躲得越遠越好,。
于是,,六王爺池樹悄悄從臥房踮腳走出,原意想從旁溜走,。
不曾想,,廿熹與要離卻已在他前面等候。
“大膽,!兩個冒失后生,,竟敢攔了本王去路!”六王爺一本正經(jīng)地整理衣衫,,鏗鏘說道,。
廿熹也嬉皮笑臉地拱手作揖,“六叔,,廿熹已等候多時了,,以您的仙家道行,不會不知道吧,?!?p> 池樹王爺只眼睛左閃右轉(zhuǎn),故作糊涂,“王叔適才喝多了,,不知丫頭所說何事,。”
廿熹仍舊軟軟說著,,“六叔……您和嬸嬸平日里是最疼我的,,眼下廿熹渡劫飛升在即,就要長成大人了,,便想著來這迦藍龍宮看望您,,還為您帶來了一則從凡間聽得的絕妙畫本子,您且聽我講來,?!?p> 池樹見廿熹打迷糊眼,便也陪著演下去,,只道,,“賢侄女純孝,速速講來,!”
廿熹便清清嗓喉,,講道,“話說天朝皇帝駕崩,,卻留一垂髫(tiao)未孩繼位朝綱,。稚子年幼,便只得令同族王弟靖王爺攝政掌朝,。然,,攝政王爺私欲熏心,親政后終日建陵修寢,,挖空國庫,,欺壓百姓。這一年,,天降大旱,,久未逢雨。天子仁孝愛民,,遂登臺求雨感念天神,,恰被一呼風喚雨、游歷凡間的王爺撞見,。這王爺劍眉星眸,,相貌堂堂,神態(tài)不凡,,竟比六叔您還要巍峨俊逸,。上神感念天子一片誠心,,正要布雨消災之際,卻見靖王坑埋修陵苦力,,盛怒之下,上神便施下不雨之咒,,本意令靖王山窮水盡,,迷途知返?!?p> 廿熹一口氣說了許多的話,,池樹和要離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才剛剛換了口氣,,廿熹復又說道,,“未料及,靖王獨霸糧倉,,為一己之利不顧社稷黎民,。然禍不單行,適逢蝗災,,皇城百里餓殍遍地,,尸橫街巷。如今,,陛下幽居深宮不知災情,,皇城民憤四起,靖王被困府中,,已然山窮水盡,。”
池樹聽完,,只在院內(nèi)踱來踱去,,低頭不語。
廿熹和要離不知他心中作何盤算,,站在那里靜靜候著,,目光跟著他的身影移來移去。
良久,,池樹想了想,,問道,“竟不知是何方神仙,,居然盛怒之下令皇城百里之內(nèi)歇雨斷霖,?”
抬頭見廿熹和要離齊刷刷地注視著自己,池樹又瞬即慌忙解釋了一通,,“那靖王也是個德行不周不正的,,一面假意祭天告神,,為奢靡周張的陵寢焚香拜祭,轉(zhuǎn)而卻坑埋了青壯工丁一百有十,,白頭巧匠二十有七,。這等表里不一的暴虐親王,定要使他吃些苦頭,,方能自食惡果,,天道好還?!?p> 要離聽到這里,,即猜想施咒的上升便是這吉祥草海的六王爺。
然,,眼下自己無憑無據(jù),。
要離想再探一探,便作揖言道,,“小生委舾獸族要離是也,,與廿熹師姐領仙尊之命,離開汋浪庭同歷十劫,。在凡間,,吾輩曾聞土地公言,施咒者乃一司雨掌水的王爺,,且為天界上神,。這王爺定是怒不可遏,雷霆之中非但降咒皇城,,亦布下蝗災,。上神心善仁德,本意逼迫靖王爺罪已祭天,,不曾想?yún)s殃及了無辜的百姓,。”
聽到這里,,池樹王爺竟惱了起來,,“一派胡言!我七海上神只能行罷云歇雨之罰咒,,卻不可布下這些蝗災甚的邪咒,!這等誣陷清名的謊話,本王竟聞所未聞,!”
要離拋磚引玉,,竟讓池樹王爺露了馬腳。
如若六王爺未參及此事,,怎會說出這些唯有親睹之人才知的內(nèi)情,?
廿熹此刻竟對這小獸刮目相看,,替她解了難題。
于是乎,,廿熹便得意道,,“六叔,您且認了吧,!今晨飯間,,嬸嬸已將您的雨簿拿給我看過了。明明白白寫了,,您就是那盛怒之下施咒于天朝皇城的上神,,您還想如何賴掉,?”
池樹聽了廿熹一席話,,只氣得直跺腳,“這拙婦,,竟將本王賣了,!”
廿熹見六叔已認了是自己施下的咒語,便連連維護嬸嬸道,,“王叔莫怪,!適才,妮妮是試探您的,。我從未見過您龍宮的雨簿,,也未曾問過嬸嬸這些話?!?p> 池樹見這丫頭詭計多端,,便氣道,“臭丫頭,,竟敢戲騙本王,,看我不叫你父親,抽了你的龍筋,!”
此時,,廿熹只滿足地笑道,“王叔,,是您先誆了妮妮的,。您既不愿認,我就只好使些計謀了,?!?p> 池樹見廿熹與這毛頭小子一道耍小聰明,便氣不打一處來,,急著將廿熹與要離向外攆,,“你們兩個娃子既明了心事,,就趕緊散去。莫要在此討本王的氣了,!”
可是廿熹并不打算離去,,復又言道:“王叔,您現(xiàn)下已知,,皇城百姓乃是被那靖王爺害得饑不擇食,。禍不及他人,民間所謂‘罰弗及嗣’便是如此,。您是最宅心仁厚,、愛惜百姓的神仙了,您難道不打算解了這咒語,,救濟一方黎民百姓嗎,?”
池樹只賭氣不愿說話,廿熹左推右搡地催促他發(fā)話,。
不料,,池樹卻說,“不可,!本王乃七海上神,,怎能隨意更改天命理數(shù)?如今靖王還未自食惡果,,亦不能悔過自新,,本王斷不能替他解了這危局?!?p> 廿熹卻道,,“王叔,您這不是替靖王解危局,,而是為了天下蒼生而欽降甘霖?。 ?p> 池樹依然不依不饒,,“如若因這般緣故,,便心軟布雨。靖王一類只道拿百姓為餌,,摸清了本王的軟處,。恐將來更變本加厲,,做些傷天害理的惡事,!”
廿熹聽到這里,也覺王叔之言有理,。
可她卻不能放著這一城百姓忍饑挨餓,、流離失所,,一時也急得滿頭大汗。
這時,,要離心生一計,,便道,“王爺,,晚輩有一不情之請,,懇請王爺允準?!?p> 此刻,,池樹就怕了這兩個后輩一而再、再而三地央求自己,,唯恐自己心軟下來,。
但他卻也不好假意作沒聽見,只淡淡說道,,“講,!”
要離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王爺言之有理,,不雨之咒萬不可解,如若不然,,那些暴君貪吏即會變本加厲,,依仗上神愛惜百姓而不怕天道恭罰?!?p> 廿熹聽到要離不僅不幫忙說服王叔,,竟拍起了馬屁。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只狠狠瞪著這個欺軟怕硬的委舾野獸,。
不料,要離繼而言道,,“然皇城百姓亦苦不堪言,,餓殍無數(shù)。如若王爺允可要離與師兄,、師姐暫且借雨,,解了百姓眼前之苦。要離以三十萬仙身作保,,定要將靖王懲治一番,,令其悔不當初,叩天謝罪,。到那時,,王爺只在七??粗竿醢菁辣愫茫钡酵鯛敎柿怂幕谶^之心,,認為罰得夠了,,便解了皇城的不雨之咒。否則,,王爺可令皇城四季歇雨,。要離與師兄、師姐只道是王爺替天行道,,任那靖王是生是滅,。”
廿熹覺得要離此計可行,,便纏著王叔務必準了此請,。
池樹擰不過這丫頭,便只得借雨予他師兄弟五人去渡劫救人,,卻笑道,,“你這小獸,本王要你三十萬仙身作何,?況且,,你必是給不起這三十萬年的。本王有言在先,,只能解你一時困境,,解鈴還須系鈴人。若靖王不知悔改,,只怕咒語永難除去,。”
池樹也覺察,,要離真身并不似他口中說得那般,,有三十多萬年。現(xiàn)如今道行高深的上神都能探知要離真身中的仙靈壽數(shù),,獨獨要離自己卻不知,。
也是無奈,委舾的父親和母親既然說有三十七萬仙身,,要離必得聽從了,。
這邊,廿熹與要離借了雨來,,便火速趕往凡間布雨,。
獻藝、無聲、無息三人見廿熹與要離歸來,,便激動地問起,,“如何?咒語可解,?”
廿熹竟也來不及多說,,只道,“咒語未解,,不過,,雨是借到了?!?p> 她很快便飛入云端顯露了真身,,一通龍飛鳳舞,在薄云淡舞間虎嘯龍吟,。
霎時間,,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大雨將至。
此時,,要離見田間所剩寥寥的稼草禾木上,,仍然牢牢粘了些密密麻麻的蝗蟲。
他便施了隱匿之術,,摒退了田間小路上稀稀拉拉的流民,。
獻藝不解,,只見要離在一團白霧之間現(xiàn)出了原形,,因著是御火的獸族,便張開覆盆大口,,噴吐出濃焰剛烈的天地之火,。
這皮毛松軟綿萌的小獸,燒起火來的樣子竟也是瞋(chen)目切齒,、風流倜儻,。
濃濃的火焰將吸食草被的蝗蟲一燃而燼,燒了個精光,。
廿熹在云間看了,,心中歡喜不已。
看來眼下不僅旱災解了,,蝗災也可除了,。
撥云喚風之間,傾盆大雨澆灌而下,如銀河泄底,。
百姓們歡喜不已,,不愁屋漏床床濕,且喜溪流岸岸深,。
災民沖入雨中雀躍起來,,竟顧不得豆大的雨點打濕了臉眸,直拍的人睜不開眼睛,。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風驅(qū)急雨灑高城,云壓輕雷殷地聲,。
獻藝見眼下蝗災與旱災都解了,,百姓們最愁的便是糧食了。
恰好,,小王也帶了看家本領來,!
獻藝元君使出木族的生長術,在這久旱逢甘霖的土地上種出了應季的麥粟,。
嫩綠的芽子兀兀張開,,轉(zhuǎn)眼間竟發(fā)至半斗高,復又結出了沉甸甸的穗子,。
無聲和無息兩位師弟直驚嘆,,這荒野間綠意叢生的巨變,欣喜不已,。
雨過不知龍去處,,一池草色萬蛙鳴。
仿佛這眼前的危局都解了,,獻藝與一眾師弟,、師妹終于可以回到靖王府好生歇息一番了。
殊不知,,這難題竟是愈急卻愈發(fā)難解的,。
雨過天晴,麥隴風來翠浪斜,,莊稼揚花孕穗,。
然而,王府之內(nèi)卻蠢蠢欲動,,暗處亦有妖孽仍妄念作怪,。
另一邊,成王殿下在木族知悉了獻藝與師弟,、師妹在凡間布雨救災之事,,便只不悅道,“仲海公主果然是葒湯親子,這布雨之術習得爐火純青,。既如此,,仲海能御水、御光,,便不會是鳳族的真命天女了,。這鳳翎傳人究竟藏身何處呢?”
一時間,,成王陷入了冥想,。
近日里,他已為尋這五十多萬年未現(xiàn)世的鳳翎傳人傷神不已,。
如今找不到鳳翎傳人,,成王竟想,莫非是雪凰并未仙歸,,這鳳翎還在她的手中,?
那她究竟能藏身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