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要離因女魔頭貉貊與父親貔鮻的往日恩怨而心緒不寧,,廿熹便擔(dān)心得緊,。她深知要離心中不悅,苦心安慰他卻也不見起色,。
這日,,廿熹在羌溪西岸邊尋到了要離,他正站在岸邊對著浩浩湯湯的海水發(fā)呆,。
廿熹深知,,一味的安慰無濟(jì)于事,只有真正地解決問題,,才能解開要離的心結(jié),。廿熹走到要離身邊,陪他眺望著茫茫大海,,“小獸,,你可知此處的近海連接的是七海的哪一個?”
要離看著廿熹,,傻傻搖頭,,表示不知。
這時,,廿熹卻做出一副狼吞虎咽的姿勢,,像是吃了滿口的美食,還不停地用袖口擦拭嘴角,,“你這呆子,,本公主吃這魚酥沾了滿口的油膩,你竟不知道幫本公主清理一番???實在是眼拙?!?p> 要離見勢,,也配合著為她輕輕擦拭嘴角,還輕笑道,,“妮妮,,吃慢些,,別噎了。一會兒四舅哥出來尋海見你這樣狼狽,,定會讓我?guī)慊厝ズ煤媒虒?dǎo)一番,。”
“哪兒來的四舅哥,?”
“喏,,這不就是酥海嗎?你我已成一體,,本獸自然要稱清泉仙上一聲四舅哥了,。”要離正說著,,便用眼中溫柔的光芒與俊俏的下巴指向身邊的酥海,。
“你這小獸,誰和你是一體,?”
“妮妮,,你忘了我們已經(jīng)行了周公之禮了嗎?”
“你這兇獸,,明知那是逢場作戲,,卻故意調(diào)戲我!”廿熹故意生氣,,讓要離可以忘卻煩心事,。
要離卻轉(zhuǎn)過身與廿熹面對面站著,“妮妮,,你不必?fù)?dān)心我,,我自有分寸?!?p> “你能有什么分寸?。渴虑槎家呀?jīng)這樣了,,你能將貉貊的兒子復(fù)活嗎,?你能讓她心中的仇恨和委屈消散嗎,?”
要離并不慌張,,不緊不慢道,,“妮妮,,我不能復(fù)活貉貊之子,,可是我卻可以查清真相,,還他們彼此一個公道,?”
廿熹卻也很為難,“可是那是你爹,,如果他真的有錯,,你又該如何自處?”
“我從不妄斷,,如若此事另有隱情,我便會令父親與貉貊冰釋前嫌,;如若確有其事,,我既為人子,,如不能替父償債,,理應(yīng)讓兩位長輩自己面對,切不可再糾纏上另一代的是是非非了,?!?p> “你說得都對,可是現(xiàn)在貉貊她并不相信你爹是無辜的,,如果你的身份暴露,,她便會殺了你。如果你向她隱瞞,,那你是要認(rèn)仇人做師父,,還是要白白騙去一個可憐女子的幾成法力,?”
要離見廿熹已經(jīng)分說得頭頭是道,便說,,“妮妮,,我這幾日想了許多,。我們?nèi)缃穸山傥闯?,還弄丟了三位師兄,萬不能暴露了我是貔鮻之子的身份,,惹了貉貊動怒。如若貉貊所言為真,,我若襲承了她的法力,,于父親而言便是不孝,,于貉貊而言,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亦是不孝,。”
“那我們該怎么辦呢,?”
“妮妮,,你不必?fù)?dān)憂。我既不能死,,又不能襲承了貉貊的法力,那便要變成一個沒有能力繼承貉貊法力的神獸,?!?p> 廿熹聽到這里,,卻擔(dān)憂起來,“你是想自己殘害自己嗎,?可若是尋常的傷,,貉貊法力高強(qiáng),,定能很快便治愈了你。到時候不僅白白遭罪,,且仍要襲承她的無量法力?!?p> 要離便道,,“內(nèi)傷,,斷臂,,剜眼,,砍足……”
廿熹連忙打住他,不想讓他再說下去,。
要離笑起來,,“如果都不行的話,那便只能托詞了,?!?p> 廿熹不解,要離卻問,,“妮妮,,眼下本獸只能先借一下先前給你的聘禮了。你可愿用它救我一命,?”
廿熹從來都不覺得那犄角有什么好的,,想也不想就拿出來了,,“拿去?!?p> 要離接過錦囊,將犄角取出,,用力將那犄角扔到海里,那犄角砸下一圈圈的浪漪接著便隨海風(fēng)輕輕漂遠(yuǎn)了,。
廿熹正疑惑著,,要離卻從頸間拔下一根獸毛,“呼”地吹了一口仙氣就變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犄角出來,,輕輕把它放入錦囊內(nèi),。
廿熹驚道,“傻獸,!你不是說那犄角是你元神的宿處嗎,?你既把它扔了,,日后若遇險境,,你該如何逃命?。俊?p> “無妨,。每個神仙的元神宿處,,大約都是擺設(shè)罷了,。如果真有一日元神被逼出仙身,,那必是生死之局了,還如何能逃得掉,?況且,,本獸法力無邊,此生若遇生死,,便是與你白首到老了,。”
廿熹聽了這話,,心里甚是歡喜,,便將那獸毛變出的假犄角取出,刻上“天涯共此時”,,乖巧道,,“我是很相信緣分的,,假使有一日你那犄角又回到我身邊,我怕我辨不清,,要刻上記號才行啊,。”
要離直笑她傻,,“你是仙,,如果想辨認(rèn)真假,使了仙術(shù)便可啊,?!?p> “不嘛,如果我一開始不知道這犄角還有真假兩個,,我便不會想著先用法術(shù)查探了,。再者,若我老了,,突然失去了記憶,,記不得這兩個犄角的來由該如何?本公主還是細(xì)細(xì)刻明白的好,?!?p> 此時,那犄角已經(jīng)飄遠(yuǎn)沒了蹤影,。女魔頭貉貊卻恰在此時過來,,“徒兒,不好好修煉法術(shù),,又在此撥云撩雨了嗎,?”
要離盡量將煩心往事忘卻,恭恭敬敬,,“要離不敢,。”
“臭小子,,還不改口叫師父,,是不是怨恨師父沒有傳你功力,惱恨了,?”
“徒兒不敢,。”
貉貊笑道,,“我這便渡你法力,,讓你去委舾殺了貔鮻!”說著,女魔頭便要將許多的功力渡給要離,。
要離突然躬身作揖,,不想接受貉貊的法力,“且慢,!師父,,要離惜命,若同貔鮻廝殺時傷了性命,,師父遠(yuǎn)在龍城,,還有誰能救我?”
“貪生怕死是好事,,這是真正的王者才有的智慧。徒兒莫怕,,為師知道獸族的元神宿主是在犄角中,,你此行攜這小丫頭去,萬一不慎重傷,,讓她帶你的宿主來見我即是,。”
廿熹與要離對視一眼,,要離緩緩說道,,“師父,我從汋浪庭出來渡劫飛升時,,臨濱仙尊將我的宿主收了去,。怕我渡劫不成,逃學(xué)回委舾了,?!?p> “竟有此事?”貉貊聽了,,驚訝到,。
廿熹知道要離在誆她,卻跟著附和,,“是啊,,仙師,我?guī)煾钢酪x向來頑劣,,不務(wù)正業(yè),,才收走了他的犄角?!?p> 此時,,貉貊眼冒厲光,狠狠說道,“你們兩個到如今還在騙我,!”說著,,女魔頭便將兩個人捆了,扔到岸邊的蘆葦叢里,。
廿熹以為事情敗露,,怯怯嘴硬道,“是真的,,比真金還要真,!”
要離也喊道,“師父,,您若不信可用仙法試我一試,,便知現(xiàn)在我的真身上是否缺那只犄角了?!?p> 貉貊卻飛的一道仙氣將廿熹身上的錦囊收過去,,取出犄角扔到地上,“你們可還敢自作聰明,?”
廿熹此時才知貉貊并不知要離的宿主已被扔到海里去了,,遂而松了一口氣,“仙師,,那個是假的,,是我問師弟要來當(dāng)哨子吹著玩的?!?p> 貉貊聽了,,連忙使出法術(shù)檢查,見那犄角竟真的變成了一根獸毛,,驚道,,“你們是不是又要戲弄本座?”
要離還是不認(rèn),,“師父,,我的宿主真的被仙尊收了。您若不信,,可以親自去汋浪庭查探一番,。”
要離明明知道貉貊不愿離開羌溪,,尤其是汋浪庭里臨濱仙尊法力無邊,,她斷不敢去搗亂。
果然,,貉貊消了氣,,“既如此,,你便快把這劫歷了,好去將犄角取回,,替為師和你父親出了這口惡氣,。”
要離只心虛起來,,“是,。”
忽然,,貉貊卻說,,“你們兩個要是跟我耍滑頭,,本座難道要去汋浪庭要人嗎,?”
貉貊見要離與廿熹低著頭不說話,便使出一道白煙將廿熹脖子上系著的頸環(huán)扯下來,,“本座需留下一些東西,,也好來日同你討價還價不是?”
廿熹見女魔頭竟將自己的仙草摘下來,,怒斥她,“你為何要奪我仙草,?這仙草乃是水族仙靈所用,,于你無用?!?p> “這仙草是于我沒有分毫用處,,可卻對你有用。倘若這臭小子一去不返,,有朝一日你若用得著這仙草,,且讓他拿貔鮻的頭來換!”女魔頭說著使了一團(tuán)白氣,,廿熹的頸項便憑空不見了,,不知被她收到了何處。
廿熹佩戴的乃是吉祥草,,是七海六王爺池樹所司掌的吉祥草海內(nèi)的圣物,,水族精靈皆需佩戴,以便離了七??勺杂缮?、幻化人形真身。廿熹已經(jīng)修煉成了上仙,,即便是沒了這吉祥草也可在仙界凡間自由來去,。七海中每一個仙使所佩戴的吉祥草都是獨一無二的,,內(nèi)中聚斂的仙氣與佩戴仙使的真氣一般無二。只是在法力受損,、不得已現(xiàn)了真身時,,沒有了這吉祥草便如魚離開了水一般,片刻也不得活,。一朝草亡,,則身隨草死。
廿熹知道她和要離打不過貉貊,,且這吉祥草平日里對法力甚高的上仙并無作用,,也不再計較。
要離卻在心中暗暗發(fā)誓,,日后定要替廿熹將仙草要回來,。
廿熹接著問貉貊,“仙師既然也想讓我?guī)熜值芩偎俣山?,那我的師兄們呢,?師父有言在先,我們五人必須一起歷劫,?!?p> “他們已經(jīng)被我送到戎戈去了?!迸ь^丟下一句話便揚(yáng)長而去,。
廿熹和要離知道貉貊要放他們走了,可二人也有些許不舍,。這貉貊也是可憐人,,在羌溪獨活了二十多萬年,只能終日飲酒尋歡,。
想到這里,,要離決定最后再為貉貊做一頓豐盛的大餐。
夜里,,要離在五趾洞外擺起一桌豐盛的筵席,,貉貊也甚是不舍,卻只咕咚咕咚地飲酒,。
廿熹的心地是最善良柔軟的,,一下子感懷起來,可憐這位孤單的失獨母親,。廿熹此刻竟也沒有那么嘴饞了,,不像往日那般有大塊吃喝的好胃口。
只見廿熹為貉貊夾了一些炙豚,,“仙師,,您嘗一下這炙豚吧,!味道極好,我們明日啟程后,,您便嘗不到要離的好手藝了,。”
貉貊卻不答她的話,,也不吃肉,,還是自顧自地喝悶酒,嘴里喃喃著,,“你們都走吧,,這龍城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容不得別人,?!?p> 廿熹只得乖乖回到座上。
良久,,貉貊大喝一聲,,“來!干了這杯,?!?p> 要離與廿熹趕忙起身干杯,貉貊卻不等他二人起身便一杯酒下肚了,。接著,,她面帶悲傷卻又笑著夾起一片炙豚的肉吃了,眼淚不自覺地慢慢匯到眼眶里,,“這味道,似熟悉得很,?!?p> “這是兒時徒兒同我父親學(xué)得,他最愛這炙豚,?!币x驕傲到。說完,,見貉貊傷心,,才知自己失言了。
貉貊起身踉踉蹌蹌地離席,,拎著酒壺跌撞地走遠(yuǎn)了,,“是啊,你父親他最愛這個味道了,?!?p> 要離心中一陣心酸,,他所說的乃是父親貔鮻,而貉貊口中的伊人卻是離魂,。
雖然可能他與貉貊之間有血海深仇,,要離對貉貊卻如何也恨不起來。對于這個女魔頭,,他只是充滿了敬意與憐意,。
在遙遠(yuǎn)的委舾,離魂身著華服坐在正殿的酒桌邊,,眉清目秀,,器宇軒昂,在一眾歌女姬妾的簇?fù)硐潞鹊悯笞?,只見他的桌上擺了一盤炙豚,。在笙歌艷舞中,他忽然端起炙豚悄悄離去,。
片刻,,離魂便將肉盤放到一副帛畫前,又哭又笑,,“我最喜歡吃你做的炙豚了,,嘿嘿……我最喜歡吃你做的炙豚了,可是為什么你卻離我而去,?你到底在哪里?。磕愕降自谀睦锇 ?p> 離魂已經(jīng)爛醉,,抱著這幅畫像便睡在地上,,只見那畫中有一位紅衣女子,安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