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鯀竊息壤 祝融斬之
三年前……
滂沱的大雨已經下了十多天,,羽城四周早已被洪水淹沒,!黃河已不再是一條河流,浩浩蕩蕩寬約百里,,奔騰而下,,直逼下游的羽城和青丘國,!
由于黃河直通東海的河道,,被崇伯鯀用從天上偷來的神土”息壤”給封堵住了,,從羽城上游奔流而來的濤濤洪水,因此無法穿過羽城,,流過青丘,,直達東海。洪水被聚集在羽城以西的平原之上,,形成泛濫之勢。
崇伯鯀這樣做,,是為了保住他的封地——羽城和下游的青丘國,,不會被黃河洪水淹沒。但無路可走的黃河之水,北泛空桑,,南侵淮水,,將華夏中原淹沒成一片汪洋澤國!
堯都平陽,。
堯帝帶領群臣正跪拜在地,,乞求上天,只聽他口中念道:“皇天上帝,,天下黎民的先祖黃帝,!現今黃河泛濫,崇伯鯀不但不聽我的命令,,疏水泄洪,,僅為保護下游的羽城和青丘,就擅自竊取天上的神土息壤,,堵塞了黃河直通東海的河道,,不顧華夏千萬子民安危,致使黃河洪水無處可泄,,北犯空桑,,南侵淮水!雖保住了他的封地羽城和東荒的青丘國,。但我華夏中原之地卻被洪水淹沒,,成為汪洋澤國。華夏民眾逃離不及,,整村整邑,,淹沒于水中,死傷不計其數,!
崇伯鯀身為水官,,不想著疏通河道,減少水患,。僅為保護羽城和青丘,,便擅自偷取息壤,阻塞河水東流通道,,有違國法天理,,難以饒恕,!懇請?zhí)斓蹟貧⒊绮?,以儆效尤!并收回息壤,,還黃河故道,!”說完,,堯帝便彎腰伏地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
接著,,堯帝又從侍從手里接過一把一頭穿著個龜甲的拐杖,。他將穿在拐杖上的龜甲放在燃燒的火堆上一邊燒灼著,一邊口中念念有詞,!最后他將龜甲放在面前,,口中含了一口酒并“噗”的一聲響,將酒噴向那個已燒的熾熱的龜甲上,。
“咔咔……”幾聲脆響,,那龜甲便裂成幾個碎片落到了地上。
堯帝看了看那碎裂的龜甲,,嘆了口氣,,起身對身邊的虞舜說道:“重華……”
虞舜躬身答到“諾,帝君請講,?!?p> 堯帝接著說道:“當初,四岳聯(lián)手推薦崇伯鯀為司空之職,,讓他來治理黃河水患,,我當時即反對??赡菚r你身為司徒之職,,也是事務纏身無暇顧及治水之事,我也是實在無人可用,,才又讓他做了司空治理河水,。哪知他性情玩劣只知游山玩水,還與青丘國君青丘婈暗生情愫,。這次黃河洪水雖大,,但他若能早早疏通羽城和青丘的河道,黃河洪水便能直達東海,,雖然羽城和青丘國會被暫時淹沒,,但華夏中原卻絕不致于被洪水盡數淹沒,致使民眾死傷無數,!他羽城青丘兩地有多少子民,?我華夏中原有多少子民?孰輕孰重分辨不清楚,,嗨……”
堯帝嘆了一口氣,,渾身顫抖著繼續(xù)說道:“他,崇伯鯀,。于天,,偷取息壤,,已犯下濤天之罪,必死,!于地,他身為華夏治水之官,,卻不顧華夏子民安危,,也是死罪!不可再由著他的性子胡作非為了……”
東海,,羽城郊外的羽山,。
崇伯鯀立在大雨之中,長發(fā)散披,,一手放在腰間虞刀之上,。
雨水順著他的頭頂流下,以致他不得不瞇起雙眼才能夠看清遠處,!
他盡力保持著自己的腰桿挺直,!他已知自己死期將至,這天下天上能讓他死的,,只有自己的祖父——天帝,!
他雖心中有所不甘,但他也明白,,于天于地,,于理于法,自己除了一死,,別無他路,!
死也要有尊嚴的死,徒勞反抗不僅毫無意義,,反爾會被后人恥笑為貪生怕死,。不如就這樣站著死,倒可以讓天下人和天上的神敬重,。況且自己又是天帝的嫡孫,,死也要死的有骨氣,絕不能給他老人家丟臉,!
突然,,“咔嚓”一聲巨響,天空中一道閃電劈向羽山山巔,,一塊巨石被瞬間劈的粉碎,。狂風陡起,,咔啦啦……大片樹木被攔腰掃斷,!
南邊天空,,烏云由黑轉紅,如滾滾烈焰卷向北面羽山,。
只見紅云中立著一位天神,,他足踏兩條赤龍,手握兩條赤蛇,,面色赤紅,,渾身如烈焰升騰般紅光閃閃,這正是南方天神——祝融,!
這時,,突然風停,雨止,,黑云壓頂,,紅光罩天。
“伯鯀,!”祝融靜待片刻開口說道,,“我奉天帝之命前來……”
“哼哼!”崇伯鯀冷冷地打斷祝融的話,?!白H谑希槐卣f那些沒用的了,,我崇伯鯀既然做了,,當然也愿意承擔一切責任。我雖不是大公無私之人,,但絕不是自私自利之徒,。這次黃河水患,保羽城青丘則必淹沒中原,,若保中原則羽城青丘必毀,,我選擇保羽城和青丘。我崇伯鯀既然做了,,就絕不會后悔,,我愿接受一切懲罰!”
祝融嘆了口氣,,“唉……伯鯀,,我敬你也是英雄,但是天命難違,?!?p> “哈哈!哈哈哈……”崇伯鯀狂笑不止,!“我崇伯鯀自知有罪,,死不足惜,。我一個將死之人,你就少說些廢話,,動手吧,,我決不還手反抗!”
祝融雖面露難色,,但天命難違,。“伯鯀,,身死而已,倘若你魂魄不死,,自能生化為其他生靈繼續(xù)活命,。”
“來吧,,少說廢話,!”
“伯鯀,得罪了,!”
說完,,祝融踏著雙龍,紅云繞身,,騰上高空中,。霎時間又狂風大作,雷霆電閃,!風卷黑云繞山而行,,樹木巖石環(huán)天飄舞,天雨地洪卷波翻浪,,山崩地坼斷峰裂谷,,“喀喇喇”一聲巨響,一道閃電照亮整個羽山,,霎那間羽山如凝滯住一般雪亮,!
風靜,聲息,,雨?!?p> 轟隆隆……振聾發(fā)聵的聲響開始向四周散涌而去,大雨傾泄而下,,大地一片漆黑,。
息壤被收,羽山瞬間被淹沒在大洪水中,,東荒青丘國隨后也被淹沒,。
三年后……
自從三年前的那場大水之后,,黃河下游兩岸千里一片水澤,生靈涂炭,,民眾,、牲畜淹死無數!尤其是下游,,除羽城和青丘外,,東夷更是損失慘重,無數人畜被洪水卷走,,活著的舉家?guī)Э谙蚰咸拥搅四铣仓匾郧蠡蠲?p> 黃河帶來的泥土,,肥沃了大地,原野上的草木生長的尤其繁盛,。間隔在原野之中,,又有了新的村莊城邑。
崇伯鯀被祝融暫殺后,,天帝收回了息壤,。羽城雖未受到洪水的直接侵襲,但也多少受了些水害,。
崇伯鯀發(fā)妻士敬和他長子炎融離開了羽城,,去了南海,遠離了中央之地,。
現在羽城是崇伯鯀的另一個妻子有莘氏的弟弟——有莘崇明管轄,。崇伯鯀當年所建的城廓,雖經水患侵蝕但卻依然牢固,!
平日,,通往城門的官道上,行人常年絡繹不絕,。有農夫挑著多余的糧食,,來城里淘換布料鹽粑的。也有做陶器的人以車載著陶具,,來城中以物易物的,。還會有漁獵的人,從荒山水澤中歸來,,帶著鮮活的漁獵,,準備進城換取糧食等生活必用品的……
時值初夏半下午,太陽斜掛半空,,官道上行人不多,,守城軍卒正在樹陰下打著瞌睡,遠遠的官道上出現一人一騎,正慢慢走來,。那坐騎是一頭溪邊獸,,溪邊獸背上的人看不太清楚。
這溪邊獸渾身毛色金黃,,約半人多高,,毛長約五寸,兩耳下垂,,不下二百多斤,,那坐騎背上坐著的象是個瘦小老人。
走到近前,,守城軍卒這才看清,,坐騎背上原來是個瘦小的老婦人。身材短小,,骨瘦如柴,。但卻眼冒精光,炯炯有神,!她上身著青黑粗布葛衣,下穿黑色麻布圍裙,,腳蹬龜甲底的鹿皮鞋,。
老婦人在坐騎之上,手持一根桐椐拐,,一邊走一邊看著旁邊的一個青年人挑著的擔子,。這青年人肩挑兩個魚筐,筐內有許多怪魚,,似鯽魚,,但長著毛,沒死的還正發(fā)出豬一般的叫聲,。
這老婦人略皺了皺眉頭問道:“這位小哥,,這魚在哪捉的?”
那青年邊走邊說道:“在羽山旁邊的小溪里捉的,,也不怕你知道,,山里有很多反鼻蝮蛇,被咬著必死無疑,,你還是別去為好,!”
老婦人點了點頭笑道:“小伙子,你也不用高興太早,,這叫鱄(音團)魚,。它在哪出現哪里就有大旱!回家去把這些魚腌制了,曬干慢慢吃吧,,今年夏糧可能會干旱減收,。”
這年輕人雖然覺得這老婦人的坐騎不錯,,似乎覺得她應該有點來頭,。但他對老婦人的話,卻并不相信,,只顧挑擔前行,,不以為然。
那金毛溪邊獸似乎對年輕人擔子里的魚很感興趣,,急走兩步,,緊盯著筐子里的魚,用鼻子嗅來嗅去,,并不時地回頭沖著背上的老婦人齜牙嗚嗚叫,。
背上老婦人笑了笑道:“你這溪邊獸,餓死鬼投胎,。好吧,,昨晚卜卦,得知今天東行大吉,,羽山在此城邑最東北,,我們現在就去羽山里找些吃的吧??晌业木撇欢嗔?,能先進城里沽點酒再去嗎?”可那只叫溪邊的坐騎,,哪里聽她的話,,掉頭就往羽山一路奔跑而去。
羽山山勢不甚高大,,卻也險峻多變,。山下峽谷遍布,曲靜幽暗,,光怪陸離,,溪流潺潺。草木雖不很茂盛,,然而巖穴崖縫中常有蝮蛇出沒,,因此洪水退去之后,雖然有許多魚被困在淺灘石縫中,,但敢于進入山中捕魚的人并沒有幾個,。
山邊烈陽斜照,然而山頂卻見云霧繚繞,似有細雨飄灑,。
剛到山下,,金毛溪邊獸便一陣亂跳。那青衣婦人不得不從坐騎背上跳下來,,手里握著一個紫紅葫蘆,,半氣半嗔的罵道:“餓死狗!去吧,,我生火等你捕魚回來,!”
那金毛溪邊獸便離開了主人,撒歡地順著一條山谷往深山里奔去,。
然而,,溪邊獸剛走后不過片刻,便口刁著一個東西又跑了回來,,來到婦人身前便將那個東西放在了地上,。婦人一看,是一把帶鞘的短刀,,約有一尺長短,。她伸手拾起,并拔出刀來察看,,頓覺幽幽寒光凜凜,,瑩瑩肅氣森森!她驚喜道:“這是一把寶刀,!”
青衣老婦人拍了拍溪邊獸的腦袋,算是獎勵,,溪邊獸便又扭頭奔進山中,。婦人自語道:“難怪昨天卜卦,說今天來此方大吉,,原來有此寶物等著我來撿,!”
收好寶刀,她撿取了一些粗細不一的干木枝,,抱到一個大石背風處,,取出石鐮點燃了柴禾。
生好火,,老婦人盤腿坐在地上,,拿出酒葫蘆,打開木塞,,迫不及待的將鼻子湊上去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仰頭喝了一大口。正當準備再飲之際,突然間聽到深山處傳來犬吠之聲,?!跋叄 ?p> 老婦人猛然彈身而起,,躥上一丈多高空中,,雙臂展開,從背后彈出一對翅膀,。她雙翅一揮,,身軀立即升到半空之中,雙翅扇動,,如一只黑色鷂鷹尋聲飛去,!
遠遠地看見一碧深淵,淵邊躺著一只白馬,,金毛溪邊獸正在對那躺著的白馬吠叫,。
婦人來到近前,收回雙翅,,雙腿順勢穩(wěn)穩(wěn)落地,,小心地打量著那只躺在地上的白馬。
只見這匹白馬側身臥在地上,,腹部鼓脹,,象是要產仔的樣子。渾身雪白,,泛著瑩瑩光芒,。腦后一對雙角叉立,鬃毛披分,,身長一丈有余,,四蹄如爪。再仔細觀看,,發(fā)現此怪物已經沒有了呼吸,!
青衣老婦人倒退幾步,忙制止住溪邊獸的吠叫,。又輕步來到白馬身邊觀察,,隱隱約約見白馬腹內有東西在蠕動。
婦人應是見過世面的人,,不但未驚恐害怕,,她反“哼”一聲道:“一只難產而死的怪物,這肚內也象是一匹白馬駒,,死了可惜,。不如剖腹救了,,以免它未見過世面,便隨它母親一起白白死去,,浪費了一條性命,!況且看樣子,這馬定是一匹寶馬,,即使不能當坐騎也能賣一個上好價錢,,換一年酒喝!”
于是她彎下身去,,從腰間抽出那把剛撿的短刀來,。頓覺寒光凜凜,那刀鞘上刻有兩字——虞刀,,果然是把寶刀,!
旁邊的溪邊獸打了一個寒顫,倒退出幾步,。
婦人蹲下身去,,手持虞刀向那白馬腹部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