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畜生怒了,,大家小心,!”白駒兒高聲警戒。
銀蛟一聲怒吼,,身子突然膨脹了三倍有余,,口中吞吐白氣不停,。它周身銀鱗嘩嘩作響,片片翹起,,形同萬把刀刃,,雙瞳直直盯住黑陀舍。
五人重又聚在一起,,白駒兒低聲道:“兀突,,準備封龍帳!”烏孫丸眼尖,,伸手向蛟龍腳下一指:“你們瞧,,那是何物?”
幾人順著看去,,見龍爪一丈遠處趴著個人形,,身量短小,猶如孩童,。由于那人穿的破爛普通,,又是趴身朝下,誰也沒看出他身份——正是被銀蛟偶然擄掠的田家堡少年,。
蛟龍見幾人視線旁移,,突然發(fā)動了襲擊。長身起爪騰空,,躍到天頂處,,從上方?jīng)_殺而下。五人都是猛甩護身大袍,,猝然遮蔽身形,,從上方看好似張開了五把傘笠。
巨龍挾風而落,,雙爪各拍下了一人,,直壓成平扁入地。抬爪觀瞧,,原來只撲倒了兩面斗篷狀的袍子,,真身已然金蟬脫殼,。
忽見一布團包覆成的球狀物飛到蛟龍上方,嘭得炸開,,展成了一張巨大輕薄的幕布,,將銀蛟身形罩在下方,正是白駒兒口中的封龍帳,。伴著布團展開的還有幕天席地的香氣,,乃是龍涎香料。龍族對此等味道尤其敏感,,霎時間口鼻中香氣滿溢,,再聞不到其他。
蛟龍獨角一挑,,將幕布撕開道口子,。那鋼刀嵌的甚緊,如此揮舞也不見脫落,。龍頭剛從裂口中伸出,,又有四個小布團甩到了上方。蛟龍不知又是什么奇異物件,,身量立即縮窄,,止住上升勢頭以躲避。
發(fā)鏢者早知那蛟龍有躲閃的余力,,四個小包袱原不是瞄準龍首,,而是兩兩配對,聚焦一點,。小布包內藏有火粉,,相撞處炸起白霧,激噴而出,。其中一團距腦袋甚近,,白氣自上而下包裹龍首于其中。
這一連串突襲間不容發(fā),,既準且迅,,看的人眼花繚亂。白霧中混有硫礫與生石灰,,蛟龍雙眼當即吃痛,,如幾千只螞蟻叮咬。這下蛟龍嗅覺視覺都被封殺,,不可自持地陷入慌亂。其身量巨漲,,無頭蒼蠅似的繞四周巖壁瘋飛亂舞,,直撞得滾石紛紛如雪落,。
就在幾人群策群力封殺蛟龍的過程間,項辛已帶著師徒二人沿石壁繞道,,摸到了對側高地下方,。項辛道:“從此上去就是出路,你們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史可凡火速起身拉住他胳膊:“你要往何處去,?不會又犯傻氣吧,?”
項辛一指黑暗處,說道:“那虬龍方才抓了個人進來,,我去確認下他生死,。”他此時仍以為那是條白駒兒口中的虬,。
史可凡蹙額道:“你這婦人之仁的毛病怎么還沒改過,。妖物與異人間的廝殺,咱們凡血之軀摻和什么,!趁他們纏斗,,咱們還不快逃?”他五指緊握項辛小臂不放,。
“你身子無礙了,?”項辛感其臂力充沛,喜色不禁,。
“你這呆子,,我一早就恢復了!”史可凡話里帶慍,,“要不是我裝弱拖住你,,你定然要多救幾個卵穴里的人,是也不是,?”見項辛沉頜不語,,他繼續(xù)道:“你早晚要埋在這濫菩薩心腸里!快隨我走,!”
項辛正要分辯,,忽見那伏地少年慢慢立身而起,好似無甚大礙,。項辛這下再不遲疑,,手臂翻曲間掙開了史可凡抓手,快步?jīng)_到了少年身邊,。那少年于黑暗中目不視物,,卻能聽清各人腳步,,待項辛來到近前,喊他道:“我……是我,!阿叔,!”
項辛聽得聲音也是一愣,亮步上前細觀瞧,,果然是那怪力少年,。“你怎么在此,?趙廉怎么沒看著你,?”少年囁嚅道:“我,尋你,,趙……叔,,他也,來了,?!?p> 項辛哭笑不得,趕緊把孩子攬在懷里,,往回疾奔,。才邁開幾步,背后忽然炸了幾聲,,緊接著罡風忽起,,只聽少年急道:“趴下!”
項辛趕忙臥倒,,只感到某龐然大物擦著他頭頂飛了過去,,轟然撞在對面石壁上,引著整個空洞都輕輕晃起,。項辛頂著窸窣落石回到史可凡身邊,,拉著他與李應乾上了高地,眼前突現(xiàn)一片亂石,,卻不見了洞口——來時甬道竟被蛟龍撞塌了,。
幾人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蛟龍幾度沖撞周遭,,身量越吹越大,狂性絲毫不減,。懸墻震觫,,頂崖垂石,轟隆聲震耳欲聾,。烏孫丸湊近白駒兒道:“主家,,這么下去頂都要塌了,,怎生是好,?”
白駒兒道:“我問誰去,?本姑娘也是第一次遇見蛟啊,真是霉沫子淹家了,!”
黑陀舍道:“現(xiàn)下想制服它怕是不能了,!得找個洞躲一躲!”
白駒兒點頭:“躲是可以躲,,但躲進死路怎辦,?到時后路坍塌前方堵死,再見天日怕是要幾百年后了,!”
黑陀舍向旁側一努嘴:“走那邊,,蛟龍進來的洞口!”
這邊廂想著逃命,,那邊廂也是一樣,。史可凡無奈道:“這下路都耽誤沒了,讓我說你什么好,!”他礙于項辛救來的少年面上,,沒吼出更難聽的話來?!斑@周圍還有別的通道沒有,?”
項辛沉思片刻,眼前忽然一亮:“有了,,還有一條通路,!”說著就帶幾人往右側逃去。幾人快步摸到石壁之畔,,正撞見了白駒兒幾人,,原來兩邊竟想到一塊兒去了。白駒兒動作快些,,已經(jīng)搶到了先位,,不料腦袋還沒進去,里面突然沖出一個人影,,跟白駒兒撞個滿懷,。
白駒兒坐倒在地,抬頭只見一張熒光閃閃的人臉漂浮半空,,當即嚇的花容失色,,腰間彎刀倉惶出鞘?!鞍?!什么妖怪,!”
只聽那熒光臉叫道:“是我!是我,!別動刀,!”
項辛憑他聲音辨認:“趙廉兄!,?”再仔細一看那綠油油的五官,,不是趙廉又是誰人?!澳愕哪樤趺础?p> “是是是是,!正是小弟我!”趙廉一把抱住項辛,,“可算找到你們了,!那小子……那小子他……”話到半截,頂上又是一聲沖撞,,滾悚如雷,。趙廉嚇得七竅離神,把項辛緊緊抱住,。
項辛伸手將他撐開,,滿臉嫌棄道:“小哥兒我已找著了,你怎么會從那邊出來,?”趙廉如夢初醒,,雙手往外推阻:“不能進!不能進??!”
白駒兒與項辛異口同聲:“為何不能?”
“……竟有凡人在此,?”
粗重低緩的聲音從趙廉背后傳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其身形之魁偉,,連鐵塔漢子兀突都相形見絀,。赤發(fā)赤眉的鴻蒙巨漢彎腰走出甬道那刻,無形而磅礴的壓力籠罩了在場十人,,連呼吸都變得不順,。
這是人么?簡直是巨靈天神一樣……
趙廉一屁股坐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喘,。入口兩側的眾人亦是虛汗浹額。那鬼金羊環(huán)視周天,問道:“蛟龍何在,?”
眾人這才發(fā)覺轟隆聲已消失,,地窟內又變回了悄無聲息。
眾人都不敢言語,,只黑陀舍眼神一動,,應答道:“那東西……是龍?壯士莫要玩笑,,我們還以為是黃泉里鉆出的大蟒蛇呢,!方才它還在洞頂盤旋來著,!”
鬼金羊點點頭:“看來這畜生通幽了,,若無光亮可不行?!闭f罷周身真氣狂轉,,雙臂隱隱泛出紅光。眾人慌忙退開兩側,,遠遠避過,。那鬼金羊思定了方位,猛然揮出一拳,,直奔洞頂邊緣,。
一股紅光順著拳勁沖向巖頂,霎時間天搖地動,,江山抽離海岳,,霹靂鼓亂川淵。眾人嚇得三魂少了七魄,,緊貼巖壁不敢亂動,。項辛狀著膽子喊道:“上有巨木,頂塌了都得埋??!壯士請留手啊,!”
鬼金羊根本不做理會,,雙臂伸縮聚氣,神力澎湃如海,。末了一聲大喝,,萬千拳勁瞬息迸發(fā),流星群起,,百尺勁風越千山,。頂角巖壁承接不住,裂開無數(shù)大縫,駭然垮塌,!
“完了,!娘啊,!神明救命?。⌒凶呓?,太平第一啊……”趙廉的慘叫聲淹沒于巖土崩落的巨響中,,誰也聽不見了。
巨巖伴著上方厚土海量傾入,,似大地涌進天窟,,其聲勢填海跛顛,喧聾沸鼎,。然而那紅毛巨漢拳勁猶不止息,,排天倒?jié)h般摧疊而至,似同時擊出星隆勁力,,一人硬生生把整面土海的涌勢頂?。?p> 十人眼看著那峭壁坍塌之勢在巨漢的神拳勁力下漸漸停緩,,土石埋到洞窟中線處終于止住,。抬頭望,天頂只塌了三分有一而已,。驚魂未定處,,心踴同槌鼓,相鄰之人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原來那巨木并非生在洞頂正上,,而是長在十人所倚靠的峭壁這邊,只部分根系覆蓋了洞頂,。那樹根與巖體渾然連接,,承住了塌方,是以只有根系分布淺薄的三分之一地面塌落,。
幾人這才明白了巨漢心思,,他對此間方位、樹土形勢了然于胸,,又有磅礴神力加持,,是以敢冒此撼天動地的兇險。
洞外月光射入,,立壁堂堂見亮,,土石炯炯而明,。項辛面向之處恰好被月光照徹,先前渾不清楚的摩崖石刻展布于眾人面前,,驚起呼聲連數(shù),。那“白玉閱一”的謎相也終于揭開,果如項辛所言,,是每列首字,。
一首教坊詞牌樣式的短詞凌崖布墜,壯容殊麗:
白果是誰栽
玉骨清魂未肯拆
閱盡滄桑千年事,,皚皚
一樹一生花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