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開房門的葉媽媽,提著一根棍子,沖到床邊,,掀起依斐的被子,。
這陣勢,隨時都有可能給依斐一頓毒打。
詞安看得一臉懵。
“你這個背時砍腦殼的,你回來了一不做飯二不給錢,,你還回來干啥子!”
依斐迷糊地望著她兇神惡煞的母親,,她還沒完全清醒,。詞安縮在窗邊椅子上大氣都不敢出。
楊秀英抓起依斐的背包,,從里邊掏出錢包,,抽出所有票子,,蘸著唾沫數(shù)起來。
院子里的大黑狗搖著尾巴,,“嗚嗚嗚”地貼著一個男孩往這邊來,。
“這次你才拿了四百塊回來!你讓你弟怎么活??!”楊秀英拽起依斐,全然不顧詞安還在一旁,,扭著依斐的耳朵,,吼叫著。
門框上靠著一個耳朵上戴了很多金屬環(huán),,穿著鉚釘鞋,,頭發(fā)花花綠綠的男孩。
詞安只想到——鄉(xiāng)村非主流,。
“姐,看你在外邊兒也賺不了幾個錢,,還是回來吧,,村口那朱二哥前兩天還跟咱媽提親呢,說等你回家就把酒給辦了,?!蹦泻⒐中χf著依斐的婚事就像在菜市場詢白菜價一般輕松,,“等你嫁了人,,咱家里也能輕松點不是?朱二哥還能幫咱爸種地呢,?!?p> 依斐坐在床上,冷笑,。
楊秀英把四張紅票子塞給了葉一鳴,,還有一點零錢揣在自己的兜里,猶自不滿足地說:“你看什么時候合適,,再去銀行取個幾千塊給你弟,,他最近沒工作,手里緊,,要不……就明天吧,。還有啊,朱彪的事兒你得想清楚,,你嫁出去了我們家就輕松多了,,朱彪人勤快,。而且朱彪妹妹朱蕓蕓和一鳴差不多大,你這成了,,過兩年一鳴的婚事爸媽也不用愁了,。”
楊秀英還從依斐包里翻翻揀揀,,挑了兩件寬松的衣服站在鏡子前比劃,,覺著合適的,也不問依斐同意與否,,就收起來了,。
詞安看著這對想把依斐榨干的母子,頗為心寒,。
世間怎會有這樣當媽的女人,,當兒子是寶,視女兒如草,。兒子沒工作了,,就找姐姐給錢。兒子娶不到媳婦,,就把姐姐送去換個妹妹回來,。把女兒的婚姻看成是一樁買賣而且賣出去自己家里只有賺沒有虧,因為女兒就是個累贅,,這個交易如同市集里蘿卜換白菜似的,,你看我家蘿卜個大肚圓,我看你家白菜葉綠莖白,,咱換下,?成!
依斐沒說話,,收拾好背包,,拉著詞安就往外走。
楊秀英看了一眼她們,,低聲罵著喂不熟的白眼狼,,去城里待了一段時間就長本事了,回家就甩臉子,,鍋不洗,,飯不做,還是個人嗎,!葉一鳴在一旁附和,,同楊秀英一起罵自己的姐姐,聲調頗高,,只怕依斐聽不見,。
葉一鳴跟了兩步,,腆著臉問依斐還能不能再給他點錢,看見依斐無言的嘲諷,,他悻悻地回去了,。
女兒到家還沒半天就離開了,對葉家沒有絲毫影響,,好像依斐從來就沒回來過,。詞安沒見到葉爸爸,但能猜到他要么是敢怒不敢言的在家毫無地位的護女爸爸,,要么就是比之老婆兒子更甚視女兒如狗屎的男人,。
大黑狗尾隨著她們倆,齜牙咧嘴的模樣像是隨時準備銜她倆一口,。
詞安挑眉,,見黑狗還沒有退回家的自覺,站定,,咧嘴,,白白的牙齒沒有嚇退大黑狗,反而更猖狂地作出準備撲殺的兇狠狀,。
狼人李詞安,,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暴打樓下阿婆家大黃狗的事跡還歷歷在目,,你這農家小黑犬還敢跟我狼人安耍橫,?
她從路邊柴禾堆里抽出一根木棍兒,,把黑狗想象成某臭屁醫(yī)生,,“嗷”的一聲舉棍,一頓亂打,,讓你追著我們不放,,讓你一直張牙舞爪……
夾著尾巴回家的大黑狗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跟著自己的小主人走還有錯了嗎,?怕她被別家的狗咬了,,一路保護她,怎么還挨了別人一頓毒打呢,。
當然,,狼人安不會管一條狗的心理活動,她只擔心身邊的依斐現(xiàn)在心里是不是有道坎過不去,。
丟了棍子拍拍手,,詞安的手搭上了依斐的肩膀。
試圖賣萌安慰受挫的依斐,。
她比依斐要矮上一截,,畢竟蘿莉安不是瞎叫的,,因為身高差的關系,她只能踮著腳手伸長才攬過了依斐的肩膀,。
依斐勾勾唇,,她何嘗不知詞安的小心思,詞安怕她難過,,但是自己早已經過了會為了家人難過的年紀,,如今的家只不過是自己還得承擔的義務,每個月打一兩千給他們也算是對他們把自己養(yǎng)大的報答,。
村子小,,消息傳的就特別快。
依斐帶著朋友回家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依斐在出村的時候,她曾經的好友杜琴已經等在那了,,見到依斐便親熱上了,,一口一個葉妹妹,依斐也是聲聲喚著琴姐,。
還要做東請依斐去鎮(zhèn)上的KTV喝兩杯小酒,。
依斐見到杜琴后臉上漸漸恢復了笑容,詞安跟在她們身后聽她們聊起過往,。
從絮絮叨叨的對話中,,詞安將信息整理了一下,大致拼湊出了關于依斐的故事,。
葉依斐,。
本叫葉一霏,在上初中的時候自己偷拿了戶口本找村主任開個了證明,,村主任也是看著她長大,,可憐她,托關系給她改了名字,。
為什么叫依斐,?
莊忌的《哀時命》里有一句:“霧露濛濛其晨降兮,云依斐而承宇,?!?p> 這是對自己的人生最初的感悟,這個感悟延續(xù)到現(xiàn)在,,未曾更改,。
杜琴很是佩服依斐的勇氣,就是魯迅先生筆下的“真正的猛士”,。
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葉依斐從不畏懼。
依斐的爸媽堅持“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理念,,要求依斐上完初中就去紡織廠里邊學門手藝,,在家待幾年,安安心心地等待嫁人,。
但依斐這個倔脾氣,,不屈從于父母的安排,只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順利考上高中,,硬是靠著學校資助的貧困助學金以及自己努力取得的獎學金讀完了。
杜琴在得知依斐如今的生活漸好后,,開始自責自己當初目光短淺,,勸依斐放棄讀書。
杜琴和依斐也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還有好幾個女孩子,,家里條件都差不多,父母思想守舊,,自己也不愛學習,,讀完了初中便早早的開始了打工。
但另外兩個姑娘率先放棄了踏實打工,,做起了不正當行業(yè),。
省時省力來錢快,腿兒一張,,錢大把大把地來,,造了一個女孩子們從來不敢想的幻境。
杜琴打小沒什么主見,,想著有錢賺,,便要拉著依斐一塊去,。
最后杜琴被依斐勒令不準做這種違法的勾當,,杜琴才打消念頭。
依斐同杜琴說起一件事,,高中畢業(yè)的時候自己有想過不再讀書了,,去另外兩個小伙伴那里玩了兩天。
頭一天還好,,和兩個閨蜜睡在一張床上聊著以后,。床很窄很小,三個女孩子擠在一起睡是很熱的,,屋里只有一個老舊的吊扇,,隨時可能掉下來砸到她們的頭頂,。
但是她們感覺到了快樂,就和兒時相約去偷隔壁村的橘子一般,,相聚的日子里總是笑得很開心,。
第二天晚上,依斐和其中一個女孩子被迫站在雨地里,,裹著薄薄一層單衣,,兩人抱在一起取暖。
因為有客人來了,,因為她們的錢只夠租一間房,。其他的錢都花在了生活,還有化妝品,、奢侈品上面,。
明明不到二十歲,長期化妝的臉早已經坑坑洼洼,,眼角都爬上細紋了,,再厚的底妝都遮不住她們的憔悴。不涂不抹就沒人看上,,涂了抹了又傷皮膚,,惡性循環(huán)。
她們回家的時候總是把自己的名牌包包背上,,故意凸顯標志,。
大概就是越缺少什么,就越想炫耀吧,。
依斐勸過她們,,回家,學門手藝,,自己養(yǎng)活自己,。但習慣了伸手就來的錢財,她們早已沒了夢想和斗志,。
依斐沒資格指責別人的生活,,只是暗暗發(fā)誓要努力往上走。
好好照顧自己,。
好好去愛生活,。
好好的變老。
她們依舊是她的朋友,,但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大家都能懂。
行走的葉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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