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滄海輕聲道:“乳母她從不讓我干這些,?!?p> 端木昱兒:“她對你可真好,那你找到她了嗎,?”
梵滄海停下了刮魚鱗的動作,,愁眉苦臉地:“我找不到她,,連她是吉是兇都不知道?!?p> “那可怎么辦,?”
“我想回去清絕城,查明真相,?!?p> “那蜀山天門你不去啦?”
“家仇未報,,如何靜下心來修道,!”
端木昱兒聽出了他的苦悶,“仇家是誰,?若有需要昱兒義不容辭,。”
梵滄海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愣了片刻,,“端木公子好義氣在下心領(lǐng)了,現(xiàn)在找不到乳母,,連仇家身份都不知道,。”
“這可真是棘手,!難不成你就這么放棄蜀山天門,?你可一邊修煉一邊尋找乳母,門主不會坐視不管的,,他可成為你背后的大靠山呀,!”
梵滄海卻問:“端木公子,,那蜀山天門的門主為何執(zhí)意要在下當他親傳弟子?在下何德何能,?!?p> 端木昱兒拿過他手中處理好的魚,在水里洗干凈,,樹枝一插,,就架在火上烤起來,,“你可真是書呆子,,連暮行門主的大名都沒聽過。這不是氣死人嗎,?天下多少人想成為門主的弟子你可知道,?”
“愿聞其詳?!?p> “藍師兄沒一劍劈了你真是萬幸,!”
“……”
“告訴你,暮行門主的身份不可揣度,,但他是圣者境大仙師,,蜀山天門是天下修士無限向往的修仙福地,那里的四方靈氣十分旺盛,,是天之四靈坐鎮(zhèn)之地,,堪比萬山之祖的昆侖山呀!”
梵滄海若有所思,,“盡管如此,,可在下入仙門,卻是不忠不孝,,無法跟過世的雙親交代,。”
“這又是為何,?”端木昱兒覺得難以理解,,修道而已,怎么就不忠不孝了呢,?雖說母親也反對自己修道,,可也不至于就這樣淪為一個不孝子。梵滄海如此說,,定然有什么苦衷,。
“實不相瞞,不可涉足玄門是梵家祖上留下來的家規(guī),,父親從小教導(dǎo),,不讓在下接觸玄門中人,,不可修煉任何術(shù)法?!?p> “奇怪了,,那你的修為從何而來?”
梵滄??戳硕四娟艃阂谎?,苦笑:“也是造化弄人,有時候越是禁忌,,越是無法遏制,,說出來怕端木公子笑話?!?p> “有何笑話可言,?你說我不笑你?!?p> 梵家世代為官,,曾祖父曾任參知政事,祖父官至朝奉大夫,。族中多出士人,、文官。從祖父開始,,立下了一則家規(guī),,大意是梵家子孫后人不得涉足玄門,不得修習(xí)道術(shù),,不得與修士來往等等,。
父親是個中規(guī)中矩的文官,更是從小就嚴令梵滄海必須遵守家規(guī),,不得有絲毫違抗,。梵滄海問起原由,父親只道祖上與修士交往,,深受其害云云,,時代久遠,細節(jié)無從考究,。
父親如是說,,梵滄海照做便是,反正他也是極聽話的孩子,。
偏偏四,、五歲那年,偶遇仙人打架,那玄術(shù)光怪陸離,,彈指間遮天蔽日,,將他的幼年心性俘獲了。
他緊追不舍,,忽然那仙人掉落一本秘笈,,他撿起時仙人已不知去向。一翻閱,,便無法自拔了,。
秘笈上有幾套術(shù)法,他暗地里多加研習(xí),,能無師自通,!許是他天生具有異稟天賦,一本秘笈遠遠不夠他學(xué)的,。他常央求乳母為他尋找這種“禁|書”,,乳母向來疼他,,偷偷地求人借來,,滿足了他心中所需。
然而他雖習(xí)得了諸多術(shù)法,,當梵家被朝廷滿門抄斬時卻沒幫上一點忙,。當時他正在他鄉(xiāng)求學(xué),是乳母渾身鮮血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家父慘遭奸人所害,,落得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乳母受母親所托,,要保護好梵滄海,,他是梵家最后的血脈了。
雖說他陽奉陰違,,父親至死未知他偷偷修習(xí)術(shù)法,,但現(xiàn)在,他卻不忍違背了故去父親的教誨,,因此,,對入玄門之事一直左右徘徊,甚至想一走了之,,只滿心想著復(fù)仇,,要將那奸人賊子通通殺個干凈。
可乳母又告誡他:“夫人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說仇家背景深厚,,你手無寸鐵,不要去追問仇家何人,,該隱藏身份好好活下去,?!?p> 乳母還說:“即使你有些本事,懂得一星半點,,也沒有用,,仇家太強大了。玄門與朝廷互不干涉,,若你入玄門,,能保一時安穩(wěn)。當你學(xué)有所成,,成為大修士,,那時方有知曉仇家身份的資格?!?p> 乳母說的何嘗沒有道理,。
梵滄海第一次向外人闡述自己的生平與經(jīng)歷,一抒心中塊壘,,終于尋得一絲慰藉,。他也不知道為何能在端木昱兒面前道出這許多,大概是因為他那句“若有需要昱兒義不容辭”吧,,令他瓦解了這數(shù)月筑起來的堅硬外殼,,情不自禁地傾訴了。
端木昱兒:“你乳母說得對,!也許她消失正是為了讓你安心入玄門呢,,你應(yīng)該體諒她的苦心?!?p> 梵滄海顯然也曾想到這點,,聽到端木昱兒的肯定,更覺得乳母的消失是故意為之了,。
“好好活下去變強大,,方能告慰他們在天之靈,謹遵家規(guī)可幫不了你,?!?p> 端木昱兒這句話,終于堅定了他的信心,,不禁感到一絲安慰,,露出笑意來。
再看那個白發(fā)少年,,他目光灼灼,,堅定果敢,令人備受鼓舞。
“來,,為了變強,,先吃好喝好!”端木昱兒將烤好的魚遞給他,,又盛了一碗水過去,,那碗是從木屋里取來的,甚是好用,。
“這魚……好香,。”
這是他逃亡數(shù)月以來,,第一次吃外人做的食物,,吃到嘴里暖在心里。
端木昱兒自夸道:“那是自然,,烤魚我最拿手了,,你愛吃我以后都烤給你吃?!?p> “多謝你……多謝,。”
*
端木昱兒盤算著先等上這三個時辰,,修養(yǎng)身心,,若真有鬼煞符,到時候再想辦法,,現(xiàn)在著急也沒什么用,于是,,就琢磨著下泉水里游泳,,好好放松放松。
“梵滄海你游泳不,?”
“游泳,?”
“你不會游泳?”
“那倒不是,?!?p> “那一起唄,在黑霧中走了那么久全身都臭烘烘的,,難受,。”
黑霧確實有一股腥臭味,。然而梵滄海是個規(guī)矩的儒生,,若要他光天化日的去泉中嬉戲,顯然很不合適。所以他婉拒了端木昱兒的邀請,,繼續(xù)坐在岸邊,。
端木昱兒也不強求,早就迫不及待地脫下了青色褙子,,將衣服嘩啦啦地扔在岸邊,。可惜泉水不深他不能肆意跳下去,。只裹一條絲綢巾,,涉水走到泉中央。他身材修長,,藍色天光打在身上,,給他增添幾分神秘美感。
“好舒服呀,!梵滄海你真的不下來嗎,?”
梵滄海看過去,,只見他的長白發(fā)鋪在水面上,,仿若一只可愛的小精靈。一張少年臉蛋笑得無憂無慮,,令人心生艷羨,。
之時,為何是白發(fā),?
梵滄海不是第一次被他的白發(fā)挑起心緒,,只是此刻感觸更深一些。至少,,在遇見端木昱兒之前,,他只知道老人家才會有白發(fā)……
端木昱兒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他過分端莊,,也就不勉強他了,,自個在水中嬉戲。從左邊游到右邊,,又從右邊游回左邊,,時而順著游,時而倒著游,,心情無比的舒暢,。
他游得正起勁呢,忽然眼角瞥見一抹異動,,望過去時,,絲綢衣袍竟被風吹落了,,輕飄飄的浮至水面上。
“我的衣服,!梵滄海你沒看好我的衣服,!”端木昱兒懊惱地喊道,他也沒拜托人家照看他衣物,,此時只是氣話罷了,。
“對不起端木公子,我沒留意到,!”梵滄海說著就要下去撿他衣服,,被端木昱兒制止了。他自個游了過去,,撈起衣服游到岸邊,,遞給梵滄海:“幫我烘干?!?p> 梵滄海伸手過去抓住,,想提上來,卻發(fā)現(xiàn)對方力道加重了,,端木昱兒露出一抹壞笑,,手上用力,一扯,,梵滄海身影一晃險些被他拉到水里,。不過梵滄海下盤很穩(wěn),反應(yīng)過來后竟巋然不動,。端木昱兒怎么拉都拉不動他,。
“好,你贏了,?!倍四娟艃恒氐馈?p> “端木公子休要調(diào)皮,,一會我衣服濕了,兩人都沒衣服穿?,F(xiàn)在我尚且能分你一件,,大家都濕了,那可如何是好,?!?p>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p> *
端木昱兒從木屋中搜出了一小壇“醉劉伶”,,一臉興奮地跑到梵滄海面前:“梵兄,你喝過酒嗎,?”
梵滄海見他滿面紅光,,好像人逢喜事,心中有些好笑,,“沒喝過,。”
“我也沒喝過,,來,,咱們不如……”
他白發(fā)尚未干透,絲絲縷縷地粘在臉蛋上,,別有一番風情,,笑起來的時候更添柔美。而此刻他明顯有種想做壞事的沖動,,表情壞壞的,。他衣服沒干,穿的是梵滄海脫下來的袍服,,而梵滄海只剩下單薄的月白色中衣了,。
端木昱兒拔開塞子,就要往嘴里倒酒,,想了想,,遞給了梵滄海:“你是兄我是弟,你當先喝,?!碧澦K于想起尊卑長幼來。
梵滄海卻擺了擺手:“家父在世時,,不喜在下飲酒,。就算要飲也要行冠禮成人之后……”
他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別婆婆媽媽的,不就一口酒嘛,!你看現(xiàn)在,,風清日朗,美景佳人,,是喝酒的好去處,,甭管那什么禮儀?!彼七^去非要他喝,。
梵滄海卻不明白了:“何來佳人?”見他笑而不語堅決無可推脫,,只好捧著酒壇子,,輕輕飲了一口,。誰料壇子被人一推,倒進去了一大口,。
梵滄海被嗆到了,,咳了好一陣才緩過勁來。
端木昱兒已吞下一大口,,皺眉苦臉有些難以置信,,仿佛酒不該是這種味道!當下臉頰通紅,,眼冒金星,,倒在了草地上。
“端木公子你怎么了,?”
秦書予
參知政事相當于副宰相,,朝奉大夫是正五品官員,借鑒宋代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