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桂香往遠處走,,安祁旭竟走到了微湖,微湖南面種滿了桂樹,,吹起一陣風(fēng),不計其數(shù)的桂花飄落,,多數(shù)灑在湖面上,,為原本幽暗卻可見深底的湖座遮擋,仿若按照神界尚黑做出的華服上的金粉,,貴氣萬千。
安祁旭剛想出一句詩,,還未吟出,身后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卻是玥娑,。
玥娑此時穿著鵝黃色繡花長裙,不識者乍一看,,定會以為是樹上的桂花化了形,。玥娑笑道:“你不來找我玩,我只好來找你了,。”
安祁旭無奈道:“你從凡間回來了,?”玥娑一臉委屈,說道:“別提了,,再也不去凡間了,有人罵我是粗鄙之人,?!?p> 神侍想提燈想要到兩人身邊,,卻被玥娑接過,然后又很自然地遞給安祁旭,,安祁旭接過,問道:“怎么回事,?”
玥娑拉著他回道:“我今日去凡間,看上一個玉碗,,結(jié)果不知道從哪來幾個下人,硬要跟我搶,,他們?nèi)硕鄤荼姡揖椭粠Я饲琪煲蝗?。?p> 到了亭子處坐下,,安祁旭道:“所以她就這樣說你,?”玥娑遲疑了一下,,搖頭說道:“也不是,好像是他家小姐吧,見我先來就沒有要,,那個玉碗上面刻著“琥珀光”三字,我就問掌柜的為什么刻這三個字,,誰知那幾個下人聽見了,,就笑我是鄉(xiāng)粗鄙之人,?!?p> 安祁旭一聽,一聲嘆息,,問道:“你當(dāng)真不知?”
“不知啊,?!鲍h娑恍然抬頭看他,問道:“祁旭你知道嗎,?”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這詩在凡間,人人皆知,。”安祁旭低聲笑道:“只是這琥珀光卻不是形容玉碗,,做這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罷了?!?p> 玥娑一臉崇拜的看著他,剛想順著他的話罵幾句那幾個凡人,,誰知安祁旭卻說:“但你也該多看些書。”
玥娑伸了伸舌頭,,說道:“我也想啊,可我看不進去,,從前父神、母后他們都說那些書讀不讀都不要緊,。”
安祁旭心里一沉,,又想到羽冰落的一些事,,心中一下明白:應(yīng)該不止有先尊神的原因,,恐怕她才是最不想玥娑知書識禮的那個人。
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悶氣,,替玥娑生氣,跟替她生氣,,玥娑不懂詩書,不精六藝,,對于她,當(dāng)真是絕了后顧之憂,。
安祁旭突然拂袖站起,看向遠方:她難道不懂,,收為己用的道理?
玥娑見他突然站起來,。忙問道:“怎么了?”安祁旭這才想起來旁邊是有人的,,壓下心中想法,,回頭看玥娑:“你該看些書,,去尋四書五經(jīng)看看?!?p> 他忽而拉住了玥娑,說道:“你不要聽你姐姐的話,,她是太……疼你,才不肯讓你讀書的,,你這么聰明,學(xué)什么都會學(xué)好的,?!?p> 玥娑受到了激勵,立馬笑著點點頭,,“那玥兒一定要向祁旭學(xué)習(xí),以后跟祁旭一塊幫助姐姐,。”安祁旭看了看遠處站著的晴黛,、芙煙,,才咳兩聲松開拉著玥娑的手,說道:“她們來找你回去休息了,。”
玥娑這才回頭,,“那我走了?!卑财钚裥α艘宦暎溃骸拔宜湍惆?,而且我也要找你姐姐說些公事,。”
“那正巧,聽說姐姐剛起身,,走吧?!鼻琪煨χ鴣斫影财钚袷掷锏臒?,眼中戒備與算計消失不見,。
安祁旭剛才的一肚子悶氣,這時已消失殆盡,,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見羽冰落。卻一直在聽玥娑絮絮叨叨地說:“姐姐是真的疼我,,我說不想做什么,她是絕不會逼迫我的,。”
無論心里怎么想,,安祁旭卻只笑著“嗯嗯”,不知不覺就到了青華門,。玥娑想要帶著安祁旭一塊進去,,被靈人攔住,“除尊神,、幻尊外,都要像尊神通報,?!?p> 安祁旭道:“臣求見尊神,,請大人通傳?!?p> 看著玥娑進去,,安祁旭就在原地等著,,直到前去通報的靈人回來,道:“請神君前去中書房,?!?p> ……
中書房內(nèi),,羽冰落本正拿著一張信紙看,外面靈人來報,,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道:“快請,。”
安祁旭自走進屋那一刻,,就亂了心神,因為此時的羽冰落,,也一直在看著他,笑意不同于以往的疏離,。令人一看,,便是有滿腔怒氣也該消失殆盡,。安祁旭卻直接在行禮之后道:“尊神可聽過南漢中宗的故事,?”
羽冰落點頭,,道:“自然聽……”她回想以前看史書上的關(guān)于南漢中宗的事跡,瞬間明白,,接下來的聲音也帶了三分冷意:“神君是什么意思?靈人把門關(guān)上?!?p> 安祁旭卻什么也不顧了,,直接道:“為君臣子,,當(dāng)直諫于君,。尊神如此穎達,,南漢中宗自然比不得您,南漢中宗殺大臣滅兄弟,,以致后代紛紛效仿,南漢更是四世而滅,。”
羽冰落勃然臉色一變,,冷聲道:“神君這是看書看糊涂了?凡間多子,,方有此禍,自首尊起,,尊神一脈大都唯一,怎會有兄弟相殘之事,。”
“是,,臣糊涂?!卑财钚翊藭r像是什么都不怕了,直接道:“兄弟之間血脈相連,,南漢中宗愚鈍多疑,才會認(rèn)為兄弟之間只有爭奪,,可若兄長賢明,為弟者也自然感恩戴德,,待兄長也只會鞠躬盡瘁死而后已,?!?p> 點著的蠟燭突然爆了一下,生出的火花耀眼,,屋內(nèi)也生出一股蠟燭氣味,極似戰(zhàn)火,。
羽冰落道:“始皇帝之兩子扶蘇、胡亥,,扶蘇如何仁義,最后不還是被胡亥與趙高等人害死,,可見神君之言,并不可使人信服,,不如先做準(zhǔn)備,,以絕后患?!?p> 安祁旭搖頭,擲地有聲,,“始皇暴戾,又極其寵愛胡亥,而胡亥又由奸臣趙高教導(dǎo),,故而生出野心。若說胡亥驕縱,,自然無錯,受父熏陶,,經(jīng)奸臣教導(dǎo),,欲當(dāng)皇帝實屬他之正常之舉?!?p> “而有些人,雖被嬌慣,,卻和胡亥不同,更是謹(jǐn)悌兄長之人,,若加以教導(dǎo),無異于兄長的左膀右臂,。”
“況始皇寵溺胡亥,,后人談及二世之過時難免涉及始皇,且大都都是說始皇過于溺愛二世,,以致于二世如此不堪,。”
羽冰落突然見不再怒目圓睜了,,似乎在沉思什么,,安祁旭跪著,,也不再說話,。
一陣沉默。
暴風(fēng)雨總算是來臨,,羽冰落道:“下去?!?p> 安祁旭俯身說是,隨后站起,,后退幾步,,又突然跪下:“望尊神記住一句話:日下無新事,但凡發(fā)生過,,絕無永沉于土之理?!?p> 羽冰落指著他,厲聲道:“下去,!”
安祁旭恍然走出,,心里不知是解脫還是更加沉重了,他轉(zhuǎn)頭看向中書房,,門緊閉,,他望不見。身邊靈人毫無感情的聲音又響起:“神君莫看了,,走吧,。”
他嘆了口氣,,直面靈人,道:“靈人事事聽從尊神,,倒也是幸,,更算是悲??煞龀仲t君,,亦可助桀為暴,。”
從中書房走到青華門的路可真遠,,安祁旭這樣想,出青華門那一刻,,他才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羽冰落本來還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不要外泄,,誰知送安祁旭的靈人回來,道:“青龍神君說了一句話,,尊神可要聽?”
羽冰落道:“你說,。”還有那句話能比剛才那些更能讓她生氣,。
靈人將剛才安祁旭的話直接復(fù)述一遍,一個字都未少,。
羽冰落的怒氣一下沖到頭頂,拿起手邊的玉鎮(zhèn)紙就往地上摔,,若沁跪在地上道:“若神君說話有誤,尊神直接處罰就是,?!?p> 羽冰落冷笑兩聲,看著對尊神唯命是從的靈人,,道:“他沒有錯,,他一句都沒說錯,理應(yīng)如此,,本尊理應(yīng)如此對待幻尊,。”
她聲音不自覺地小了一些,,眉頭皺著,,“可作為我,不想讓玥娑,,成為受人稱贊的賢明之人,。”
……
寅時前,安祁旭與岫驥,、崇澤站在神宮議事殿前,,看著羽冰落依舊意氣風(fēng)發(fā)站在他們面前,說著讓他們好好任職的事,,她從左至右一一笑過。明明只有三人,,可正好到面向他的時候,,一絲笑意都無,,安祁旭卻面色如常,,恭敬著,,含帶著無可挑剔的淡笑,謝過她,。
出宮時,,岫驥站在安祁旭身邊問道:“你去找尊神說了些什么,惹得她動大怒,?!弊蛉找估铮涣R出青華宮,,羽冰落生氣砸了一個白玉鎮(zhèn)紙,,這些事沒有一個神宮中人不知道的,可其中是何原因,,卻不可能被他們知道,。
安祁旭搖搖頭,淡笑道:“沒什么,,不過一些小事,。”
岫驥顯然不相信,,但也明白是因為自己不能知道這件事安祁旭才不告訴他的,,便也不追問下去了。
安祁旭管的是神城處的報名點,,只看著,,除了有問題的提出來之外,,絕不說話,直到云林之城城主親自來送一城報名冊,,才肯說話,。
神城的名單統(tǒng)計完時,遠遠地看見瑤江旁的碼頭一陣擾攘,,像是出了什么亂子,。
陪他來統(tǒng)計名單的皆是靈人,自然不可能被這給吸引過去,。
“稟告神君,,名單已統(tǒng)計好,請神君會神宮,?!?p> 安祁旭嗯了一聲,,坐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