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首許約(下)
夕陽下的白頭山與夜晚時(shí)有很大的不同,,暖暖的紅輝照在瑩白的雪地上,,反射出一片姹紫嫣紅,煞是好看,,完顏清的部落駐扎在白頭山下,,營地的附近剛好有一條近路通往山頂?shù)奶斐?,兩人此刻正往天池的方向走去,山上本就寂靜無聲,,不知為何這兩人一路上也沒說過一句話,,整個(gè)廣闊的雪山上只能聽見腳步踏在雪地上吱吱的聲響,過了半晌,,當(dāng)太陽只在山的另一邊留下個(gè)小半個(gè)頭時(shí),,兩人到了天池。
長白山天池就位于長白山主峰白頭山的山頂,,池水常年不凍,,平日里湛藍(lán)的湖水映著湛藍(lán)的天空甚是美麗,而在這傍晚時(shí)分,,斜暉之下也不遜色,,一湍飛瀑從天池傾瀉而下,其聲轟鳴如雷,水花四濺,,霧氣遮天,,配上偶爾被風(fēng)卷過的雪花,仿若仙人下凡,,又似佳人起舞,,空靈美麗。
“蕭大哥……”“清兒……”一路無話的兩人忽然同時(shí)開口呼喚對方,,又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后紅了臉龐,,完顏清莞爾一笑,低頭不語,,蕭慎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小聲說道:“清兒,這天池,,真,,真好看?!?p> “那當(dāng)然,,不過還有更好看的呢,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緣分能看到,?!蓖觐伹宓馈?p> “再好看也不會(huì)有你好看吧,?!笔捝髀勓悦摽诙觯f罷只覺耳根發(fā)燙,,想來自己的臉應(yīng)該像煮熟的蝦蟹一樣紅透了吧,。
“你別瞎說,呀,,蕭大哥快看那里,!”完顏清也紅了臉,好在老天也幫忙,,剛巧在這時(shí)天池出現(xiàn)奇景,,讓她將話題岔開。
蕭慎順著完顏清雪白纖長的手指看去,,發(fā)現(xiàn)她所指之處在天池的中心,,此時(shí)太陽已完全下山,玉盤般的圓月也悄悄地爬上山頭,,伴著盈盈的月光,,蕭慎看到墨一樣濃暗的池水中忽然發(fā)出一陣紅綠色的光,,再仔細(xì)看去,竟是一團(tuán)團(tuán)的火焰從水中冒出,,如花般在水面綻放開,。
“這是……”蕭慎從沒見過如此奇景,不由愣住了,。
“好看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時(shí)候可嚇壞了,還以為天池里的妖怪要來吃我呢,,嚇得我拼命地跑,結(jié)果不小心跌到天池里,,差一點(diǎn)就淹死了,。”完顏清見蕭慎目瞪口呆,,覺得甚是有趣,,不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真的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景致,,清兒,,你知道這水里為什么會(huì)冒出火焰嗎?”半晌蕭慎才緩過神來,,略帶興奮的問道,。
“我也問過瑪法,瑪法說那是神跡,,只有被神眷顧的人才能看到,,我后來也來過很多次,除了這次,,再也沒見過這樣的景色,,你好好看著,等一下還會(huì)有更精彩的,?!蓖觐伹謇捝髋艿匠剡厷g快的說道,“快看,,來了,!”
蕭慎再次看向那火焰,發(fā)現(xiàn)火焰越長越高,,漸漸開成一朵蓮花的樣子,,然后湖中心的水中忽然冒出大片大片的荷葉,一支支小小的蓮花在葉片中冒出頭來,,似是被那火焰吸引,,紛紛向那火焰靠攏,,很快,那火焰蓮花的光華開始減弱,,而那一支支小蓮花竟兩兩連在了一起,,變成了無數(shù)支一黑一白的并蒂蓮。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shí)間,,那火焰蓮花徹底熄滅,,那那一支支并蒂蓮也紛紛沉入水底,不見了蹤跡,。蕭慎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滿月的華光依舊照射在天池平靜的湖面上,只是早已尋不到那奇景的蹤跡,,仿佛那絕美的景致從未出現(xiàn)一般,。
“那些小小的并蒂蓮是我們女真族的圣物,名叫墨雪玉蓮,,花生并蒂,,長開不敗。我上一次跌落天池便是靠著它的葉子獲救的,,瑪法還給我講過一個(gè)關(guān)于天池,,火焰和墨雪玉蓮的傳說?!蓖觐伹咫S便撿了塊大石坐下望向天空,,這里是整個(gè)長白山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璀璨的繁星掛滿天際,,長長地銀河仿若天池傾瀉下的瀑布,,兩岸還有著明亮的牛郎織女。蕭慎也挨著她坐下,,隨手撿起幾塊小石子打著水漂,。
“瑪法說白頭山原本是沒有天池的,在很久很久之前,,白頭山上有兩姐妹,,姐姐叫長瑤,妹妹叫長曦,。她們都是掌管長白山的女山神,,生得極美,連天上的星星瞧見她們都會(huì)害羞的,?!蓖觐伹逭{(diào)皮的說道,蕭慎聽了打岔道:“星星會(huì)害羞,?那清兒你以后出門可要戴上面紗了,,萬一哪個(gè)星星被你的美貌傾倒從天上掉下來砸了人可不好,。”
“油腔滑調(diào),,剛剛說句話還會(huì)臉紅,,這會(huì)兒怎么就油嘴滑舌了,別打岔,!”完顏清口中嗔怪,,眉眼間卻滿是笑意。
“是,,我不打岔,。”蕭慎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如此肉麻的話竟說得這般順口,,連忙緘口不言。
“有一日天上掌管王母娘娘寶物的上仙安韶路過長白山,,見到了貌美如花的長曦,竟是一見鐘情,,為了討好長曦,,安韶悄悄偷了王母娘娘的梳妝鏡送給她。這梳妝鏡據(jù)說法力無邊,,可以分辨人的美丑,,還可以照出鏡中人的姻緣。長曦得了仙鏡十分欣喜,,便拿回家與姐姐長瑤分享,。長瑤滿懷欣喜的對著鏡子照了好久,越看越覺得自己美艷無雙,,但當(dāng)她將鏡子還給長曦時(shí),,長曦只照了一下,那鏡子就開口說道‘我看還是妹妹長曦更好看一些,?!L瑤聽了十分生氣,剛好這時(shí)安韶來找長曦,,長瑤見安韶仙風(fēng)道骨俊朗不凡,,心中暗暗地喜歡上了他,可是那仙鏡卻照出了長曦和安韶百世的姻緣,,長瑤心中嫉妒,,便將安韶偷拿仙鏡的事告訴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怒極,,將那安韶和長曦去除仙籍打入人世輪回,。從此白頭山上就只剩下長瑤一位山神,,而那仙鏡也就落在了長瑤的手里?!?p> “長瑤得了仙鏡后常常會(huì)對著它照,,但每次鏡子都說還是長曦好看,最后長瑤一生氣就把鏡子扔到了白頭山山頂,,那鏡子一落地就飛快地長大,,很快就變成了一汪碧藍(lán)的池水,那池水干凈清透,,能倒映長白山上發(fā)生的任何事,,長瑤見狀很是歡喜,于是以自己的名字將那池水命名為瑤池并每天坐在池邊觀察長白山上發(fā)生的事,,后來因?yàn)橥跄改锬镆灿幸蛔幊?,長瑤才不得已改瑤池為天池?!薄芭说募刀市恼婵膳?。”蕭慎聽罷不禁開口,,完顏清見他又打岔,,白了他一眼,蕭慎見狀連忙保持沉默,。
“后來長曦和安韶都轉(zhuǎn)世投胎,,就出生在白頭山。二十年后兩人都長大了,,由于他們兩個(gè)有著上百世的姻緣,,所以一見鐘情準(zhǔn)備成親。成親那日,,長瑤照例坐在天池邊觀察長白山上發(fā)生的事,,當(dāng)她看到兩人成親時(shí)十分生氣,心中的怒火化為實(shí)體,,竟將天池的水燒干了卻還不能平息,。白頭山上的動(dòng)物們見狀紛紛跑到長曦和安韶面前希望得到兩人的庇護(hù),于是兩人攜手來到天池邊,,果然見到天池里冒著熊熊烈火,,而長瑤正站在火心中一身紅衣滿頭紅發(fā)怒視著二人。長曦和安韶借來了狂風(fēng)和冰雪與長瑤對抗,,但是長瑤的法力十分高強(qiáng),,兩人力有不逮,最終長曦想了個(gè)主意,,和安韶一起抱著從王母娘娘的瑤池中采來的千年寒冰跳入天池,,化作一黑一白兩朵蓮花,。那蓮花一進(jìn)入天池就開始吸收火焰,很快熊熊烈火就被吸收殆盡,,長瑤也法力全失,,而長曦和安韶雖化身為兩朵蓮花,但兩朵蓮花卻連到了一起,,變作并蒂雙生,,永不分離。不久之后天降大雨,,天池很快又蓄滿了水,,也漸漸開始有了人類居住,那些人就是我女真族先祖,?!蓖觐伹迳嗳羯徎ǎ麄€(gè)故事說得生動(dòng)有趣,,加上剛剛看到的奇妙景色,,竟令蕭慎聽得有些沉醉。
“先祖?zhèn)優(yōu)榱思o(jì)念長曦與安韶的功勞和鶼鰈情深,,將他們化身的蓮花定為族內(nèi)圣物,,取名做墨雪玉蓮。在我們女真族也有個(gè)傳說,,若是男子能為心愛的女子摘一朵墨雪玉蓮戴上,兩人便可得到長曦和安韶的保佑,,可以天長地久,,白頭到老,而白頭山這名字也有白頭偕老之意,,而被摘下墨雪玉蓮也可花開不敗,。只不過墨雪玉蓮生長在天池中央,而且只有在天池水底噴出火焰時(shí)才會(huì)合而為一化為并蒂,,所以很難得的,。”完顏清說著,,語氣中略帶失望和向往,,似乎很希望有人可以為她采來一朵墨雪玉蓮。
“你若是喜歡,,我現(xiàn)在就采來給你,。”蕭慎見完顏清一臉向往,,立刻站起身準(zhǔn)備下水摘花,。
“你瘋啦,,你的手臂還沒好,而且現(xiàn)在天氣這么冷,,若是下水會(huì)傷寒的,!”完顏清見狀連忙拉住他。
“清兒,,今天斡啜兄弟和我說,,你瑪法打算將你嫁給塔撒部落的阿木青,本來這事與我無關(guān)的,,可是,,可是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很喜歡你,,我……”蕭慎有些笨嘴笨舌的表白,,若是此刻大遼禁軍士兵在這里,定會(huì)懷疑眼前這個(gè)男人是不是他們雷厲風(fēng)行的大遼第一高手,,可誰也無法完全明白感情這東西,,面對心愛的女孩,縱使是大遼第一高手,,也變成了情竇初開的少年郎,。
“蕭大哥,你,,那個(gè),,天色晚了,我們快回去吧,,不然我阿渾要擔(dān)心了,。”完顏清聽了蕭慎的話紅著小臉跑開了,,只留下蕭慎一個(gè)人懊惱的站在天池邊,,不知是應(yīng)該回帳幕休息還是應(yīng)該下天池去摘墨雪玉蓮。
“十三弟,,你說,,清兒是不是不喜歡我啊?!笔捝鳑]頭蒼蠅一般闖入趙似的帳幕大喊道,,自從天池一別后,蕭慎足足五日沒有見到完顏清,,而斡啜似乎也并不想把完顏清的蹤跡告訴蕭慎,,于是這五日成了蕭慎最難熬的日子。
“大哥,你至于嗎,!或許阿清姑娘只是害羞而已,,又或者她有什么事忙著要辦,總之你不要想得太悲觀,?!壁w似頭疼的看著滿帳幕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蕭慎。
“有什么事情五天了還辦不完,,你說,,清兒會(huì)不會(huì)已經(jīng)被嫁出去了!”蕭慎越想越急,,就差沒拿著刀沖出去了,。趙似見狀心中暗嘆,沒想到一向?yàn)t灑不羈的大哥居然也會(huì)有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樣的一天,,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笑了一下?!笆?!你還笑得出來,我……”蕭慎正要發(fā)火,,帳簾被掀開一角,,一個(gè)嬌俏的身影閃了進(jìn)來,正是蕭慎朝思暮想的完顏清,。
“蕭大哥,,趙大哥?!蓖觐伹逍χ蛢扇舜蛄苏泻?,蕭慎見到心上人,連忙湊了過去抓住完顏清的手說道:“清兒,,我那天在天池說的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你,,你可不可以不嫁給阿木青啊,!”
完顏清聽了蕭慎的話俏臉一紅,,道:“蕭大哥,趙大哥聽著呢,,你不要瞎說,。”蕭慎聞言回頭,,果然見趙似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眼神中略帶曖昧,。
“哎呀,今天天色不錯(cuò),,我也在帳幕里躺了好幾天了,,這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是該出去走走了,,一個(gè)人在帳幕里真悶啊,。”趙似無視蕭慎的眼神,,一臉我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晃晃悠悠的出帳幕自己溜達(dá)去了,。
“清兒,我……”蕭慎見趙似出了帳幕,,剛要開口,,卻被完顏清打斷,“蕭大哥,,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的事情,,你的心意我也是知道的,其實(shí),,從你開玩笑說我應(yīng)該叫雪蓮花的時(shí)候,,我就覺得你,你很好,,我們女真的男子很少有像你這么會(huì)贊美人的,,其實(shí),我也很喜歡你的,,不過瑪法執(zhí)意要為我辦招親大會(huì),,所以我們沒有可能的……”完顏清說的很是傷心,她從小就在長白山長大,,身邊都是些木訥粗獷的漢子,,難得見到像蕭慎這樣英俊有風(fēng)趣的男子,又怎么能讓她不動(dòng)心,,只是身為大長老的孫女,,她的婚姻就和那些皇室公主一樣,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清兒,,你放心,我一定會(huì)贏得那個(gè)招親大會(huì)的,,我們兩個(gè)會(huì)得到天池傳說里的那對情人的庇佑的,,我們一定會(huì)白頭到老,永不分離?!笔捝髦懒送觐伹宓男囊?,心中暖暖的,“瞧我這記性,,竟忘了它,,清兒,我最后還是沒聽你的話,,下了天池,。”蕭慎忽然狠狠地拍著自己的額頭,,說罷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朵如玉雕一般的小蓮花,,一黑一白并蒂雙生,似乎在寓意著兩人美好的未來,。
“這不是……”“阿清,,阿清你在哪兒?”就在完顏清因?yàn)榈玫侥┯裆彾_心時(shí),,帳幕外忽然傳來兀娜拉的聲音,,“塔撒部落的首領(lǐng)和阿木青到了,瑪法說下午便要開始招親大會(h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