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從今夜白,
月是故鄉(xiāng)明,。
——杜甫《月夜億舍弟》
劉建國和表哥坐上了同一班回家的車,安琪的表哥叫柳大青,,初中畢業(yè)后就無所事事,整天在街上瞎混,,后來開放政策后就自己做些買賣,,最近好像做得挺好,賺了些錢,。在路上表哥一直在說著廣州的趣聞,。
“廣州現(xiàn)在大街上走的人都是我這打扮,可洋氣啦,,我這進了很多件花襯衫,,到時候送你一件?!绷笄啻蠓降卣f,。
“不用了,我不適合穿,,表哥,,我想問下,現(xiàn)在廣州那邊的個體經(jīng)濟發(fā)展得怎樣了???”
“那邊很多人干個體戶,街上到處是擺攤的人,,有些人還自己開了小商店,,辦得熱火朝天的。廣州還有有一條街叫“高第街”,,是廣州市第一個小商品市場,,也是全國第一條經(jīng)營服裝的個體戶集貿(mào)市場,我去看過了,,服裝都是最新潮的款式,,但價格還便宜?!绷笄嗉拥卣f,。
劉建國聽了也很高興,他覺得二哥做個體的夢想可以實現(xiàn)了,。他興奮地讓柳大青給他講廣州那邊的趣聞,。
“廣州大街上到處都是“招手即停”的出租車呢,,聽說廣州第一家出租車公司還是私人創(chuàng)辦的,,好像叫什么“白云小汽車出租公司”,你說私人創(chuàng)辦的公司,,這得多賺錢??!”柳大青邊說邊斜著眼睛算著數(shù)。
“什么叫出租車???”劉建國好奇地問。
“統(tǒng)一顏色的小橋車,,有紅色,、綠色,招手就停,,你要去哪它就會帶你去哪里,,然后按照里程來收費?!绷笄嘟忉屨f,。
“那么方便啊,!那費用會不會很貴,?”
“比公交車貴,不要經(jīng)常坐,,偶爾坐一次還是負擔(dān)得起的,。”
“我這箱子的貨都是香港最新潮樣式的衣服,,鞋子,,但進貨價很便宜,你知道為什么嗎,?”柳大青故作神秘地說。
劉建國搖了搖頭,,“我這是在小型私營工廠進的貨,,就是俗話說的“小作坊”,他們就是按照香港的樣板,,自己設(shè)計做出來的,,所以成本就便宜?!绷笄嗪苡凶孕诺卣f,。
劉建國對這位“二流子”表哥要另眼相看了,他這幾年走南闖北,,見識得真多,,而且懂得很多個體經(jīng)營的小訣竅,以后二哥有不懂的事情也可以請教他,。
“廣州那邊還設(shè)有很多燈光夜市,,有很多沒被國營企業(yè)招工的人或返城知青都會在那邊擺攤,,他們現(xiàn)在是賺得很哪!”柳大青羨慕地說,。
個體經(jīng)營模式在那個時代確實幫助很多無業(yè)青年和眾多返程知青提供了再就業(yè)的機會,,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因不滿和躊躇引起的各類犯罪率的產(chǎn)生,但在八十年代初期,,社會上還沒人瞧得起個體戶,,因為那時候大部分人追求的是進入國家的企事業(yè)單位,覺得個體戶是沒本事沒穩(wěn)定工作的人才會去干的事情,,甚至有些干個體戶的人怕熟人,,出門都得帶個大口罩防止丟面子。隨著時代的發(fā)展進步,,政府的推廣,,社會觀念的改變,堂堂正正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受到重視,,個體戶中造就了第一批有錢人,,人們才對個體戶群體改變了印象。
回到酒仙鎮(zhèn)已近黃昏,,這次踏進酒仙鎮(zhèn)劉建國又有不同的感覺,,這次他是以光榮的人民教師的身份來報道的,頓時心中升起了一種莫名的自豪感,。
劉建國行囊都沒放下,,就去了卷煙廠,他想見安琪的狂熱的心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這次回家的日期他沒有告訴安琪,,就是為給她一個驚喜。
他來到卷煙廠門口,,似乎歲月停留在了他離開廠子的那一刻,,一切都沒有變化,守門的老大爺依然瞇著眼在聽著他那臺破舊的老式收音機,,他走過去叫了聲:“大爺,,你還認識我嗎?”大爺把老花鏡拿了下來,,用沙啞的聲音說:“哦哦,,劉建國,當(dāng)然認識你啦,,你回來啦,?是來找安琪嗎?”“是的,,麻煩你告訴一下她有人在門口等她,,但不要告訴她是我來了,。”劉建國說,。
等了差不多十分鐘,,安琪那婀娜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遠處的石板臺階上,她依然穿著一襲粉色的連衣裙,,真的是何時見到她都是那么優(yōu)雅和迷人,。
已臨近夜晚,天色暗了,,安琪在遠處歪著腦袋,,微瞇著眼睛,想看清楚到底是誰,,劉建國故意躲了起來,。
慢慢走近了,安琪正打算問大爺是誰來了,,劉建國突然從后面沖出來摟住了她的腰,,嚇了安琪一跳,轉(zhuǎn)過頭去看到劉建國,,驚喜交加,,邊笑邊用拳頭不住的捶打著劉建國:“你嚇?biāo)牢伊耍趺赐蝗换貋砝??都沒告訴我,。”
劉建國抓住安琪的手說:“想給你個驚喜啊,,我被分配到鎮(zhèn)中學(xué)做高中語文老師,,以后我們就可以朝夕都在一起了?!卑茬髀犃祟D時喜出望外,,激動地拍著手說:“太好了,終于把你等回來了,?!?p> “我們先去鎮(zhèn)中學(xué)宿舍把行李放下來,,然后再出來吃飯,,我請你在國營餐廳吃?!眲⒔▏f,。
兩人步行回去,今天正好十五,,月亮特別的圓,,特別的皎潔,,像極了兩個人的心情——明朗、透亮,。兩人牽著手走在路上,,似乎之前也有相似的場景,只是心情不同了,。
來到鎮(zhèn)中學(xué),,教務(wù)處的老師已經(jīng)幫劉建國準備好了宿舍,他是鎮(zhèn)中學(xué)第一個本科生畢業(yè)的老師,,校長特別看重他,,還專門給他安排了一間朝南的單人宿舍。一走進宿舍,,打開燈,,只見里面的生活用品都已經(jīng)準備齊全,還特意給他買了新的床褥,,劉建國看到床的旁邊有個很大的書柜,,忙說:“這個書柜好,我的寶貝書就有地方放了,?!边@個書呆子什么都沒看到,就只看到了這個書柜,。
“學(xué)校對你真好,,給你安排了單人宿舍,還把日常用品都給你備齊了,,這是領(lǐng)導(dǎo)待遇?。 卑茬餍χf,。
謙虛的劉建國摸了摸頭,,說:“什么領(lǐng)導(dǎo)啊,我就一個窮教師,,他們應(yīng)該也幫其他的老師也準備了的,。”
他說完就抓起毛巾和臉盆要去外面打水洗臉,,“對對,,你趕緊去洗洗你這花貓臉,不知道人家還以為你剛挖完煤炭回來呢,?!卑茬魅⌒Φ卣f。
安琪坐在床頭,望著一圈學(xué)校為劉建國準備的宿舍,,她的心放了下來,,她終于找到她心目中的理想對象了。抬頭望望窗外,,窗外的月亮更圓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