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魚肚白,辛永就起了床,病了一個多月,,終于能活動自如了。辛永坐在床邊,,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傷痕,傷口已經(jīng)愈合,,變成了暗紅色的疤痕,,疤痕邊緣赫然長著墨綠色魚鱗狀的東西,摸上去像是粗礪的砂紙,,辛永一臉坦然,,并不在意。
“爹,!”紅珠的聲音響在門口,,辛永將衣服攏住穿好,,起身開了門。
紅珠提著個竹籃子站在門口,,一身素衣,,竹籃子里的香燭擺的整整齊齊,“爹,,帶我去祭拜娘,!”
“你這孩子……”辛永眉頭一皺,臉沉了下來,。
“姑母不是說,,我娘生我的時候去世了么?那我娘安葬在哪,?我要去祭拜,!”紅珠一臉倔強的樣子,絲毫不懼爹爹的臉色,。
“好好的又提你娘做什么,!”辛永看著女兒的樣子,不禁有些犯愁,。
“爹,,為什么總不讓我提娘?我娘因為生我才……是不是她不想見我,!”紅珠眼圈紅了起來,。
“紅珠,你娘去世不是因為你,,你別瞎想了,,玩去吧,!”辛永放緩了語氣,,看著女兒的樣子有些心疼。
“那因為什么,?”紅珠繼續(xù)問,。
“你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辛永坐到了門檻上,,開始卷煙卷。
“爹,,你跟我說真話,,我娘是不是鮫人?”紅珠也在門檻上坐了下來,,將籃子放在了地上,。
“胡說八道,!”辛永一驚,手里卷煙的紙一下子被搓個窟窿,。
“那本《鮫人錄》明明就是娘寫的,,娘若不是鮫人,怎么會知道的那么清楚,?”紅珠大大的杏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辛永,,辛永覺得頭似有兩個大。
“哎呀,!你這孩子,,別問了!”辛永有些煩躁的站了起來,。
“爹……”紅珠也站了起來,。
“阿元!”辛永沖著隔壁的院子喊了一聲,,阿元出來了,。
“舅舅!”阿元過來趴在墻頭上,,看著父女二人都面色不佳,,猜想兩人又吵起來了。
“過來把紅珠領(lǐng)走,!像只雀兒一樣在耳邊嘰嘰喳喳的,,我聽著心煩!”辛永說完,,沒好氣的出了院子,,出門溜達去了。
“哦,!”阿元答應(yīng)一聲,,看紅珠正瞅著自己,無奈的勾勾手,,“過來,!給你留的好吃的!”
“不去,!”紅珠氣哼哼的站了起來,,將地上擱的籃子拎了起來,轉(zhuǎn)身回自己屋了,,阿元無奈的撓撓后腦勺,,翻墻進了院子,哄妹妹去了,。
辛永溜達去了海邊,,今日風(fēng)有些大,,不太適合出海,漁民們正聚在一堆兒補漁網(wǎng),,不知道在聊著什么,,一個個臉色都有些凝重,辛永湊了過去,。
“辛大哥,!”冬生爹第一個看見了辛永,“怎么出來了,?傷可是好利索了,?”冬生爹關(guān)心的問道。
“嗯,,好多了,!”辛永背著手踱到了人群里。
“要好好養(yǎng)著才是,!”大家都默契的絕口不提海妖的事,。
“沒事,我好著呢,!你們說什么這么熱鬧,?”辛永有些好奇。
“辛大哥,,我家這幾日前前后后丟了五只羊,!”其中一個漁民說道。
“我家也丟了兩只,!”又一個村民說道,。“有天晚上,,我家的狗叫的厲害,,等我出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羊被偷了,,我就趕緊追了出去,,只隱約看見個影子,,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我們漁村從來都沒丟過東西,看來是進了賊人,!”冬生爹猜測,。
“辛大哥,你怎么想,?”村民們七嘴八舌的問辛永,。
“只是丟了羊,?”辛永問。
“嗯,,可能是小毛賊,,不敢進屋偷錢財!”
“要不要報官,?”
“這等小事報官,,官爺恐怕也懶得理!”
“我們自己抓,!”辛永說道,,眾村民來了興致,大家都圍了過來,,“真是膽子肥了,,敢來我們村偷東西!這幾天晚上,,我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埋伏好了,非把這賊人逮到不可,!”
“好咧,,都聽辛大哥的!”村民們紛紛響應(yīng),,辛永將大家聚在一起,,開始布置晚上的計劃。
晚上的風(fēng)力絲毫不減,,吹得大樹搖晃的厲害,,天上烏云密布,將月光遮了個嚴(yán)實,。村名們按照辛永的計劃,,全都在幾條必經(jīng)之路埋伏好了,就等著賊人自投羅網(wǎng),。
辛永怕紅珠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就讓紅珠在阿元家待著??上Ъt珠就不是個老實孩子,,一聽晚上要抓賊人,簡直一刻都待不住,,好不容易等著姑爹姑母都睡著了,,趕緊下了床,一個人悄悄溜了出來,阿元發(fā)現(xiàn)了,,也跟了出來,,于是紅珠也把阿元拐走了。
辛永領(lǐng)著兩三個村名躲在一家羊圈旁的草叢里,,風(fēng)吹的草叢沙沙作響,,冬生爹抱著胳膊蹲在辛永身旁,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不是讓你們下午好好睡一覺么,?”辛永看著冬生爹哈欠連連的樣子,有些無奈的道,。
“哪有心思睡,!一想到晚上要抓偷羊賊,興奮的根本睡不著,!”冬生爹含糊的說道,,“辛大哥,你說這么大的風(fēng),,賊人能來么,?”
“來不來也得等著,非抓著人不可,!”辛永薅片草葉叼在嘴里,,眼睛瞪的像銅鈴,很是機警的樣子,。
“風(fēng)大也有好處,,蚊子少!”冬生爹小聲開玩笑,。
“噓~好像有人,!”辛永支著耳朵凝神聽了一會兒,果然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其他人都屏住呼吸,,將手里的鋤頭,木棒攥緊了,。
“爹,!是你么?”紅珠的聲音遠遠的響起來,,大家一聽都松口氣,,將手里的武器都放下了。辛永看著紅珠領(lǐng)著阿元奔了過來,,氣得“噌”一下站起來,,兩手叉腰的罵道:“辛紅珠,,你這欠揍的孩子,,誰讓你來的,?”辛永一激動沒控制住音量,聲音底氣十足的回蕩在村子里,,四周埋伏的村民都抻著脖子看情況,。
“辛大哥!”冬生爹小聲叫了一聲,,伸手拽了拽辛永的褂子,,“別激動!”
紅珠讓她爹吼的一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還不回去!”辛永強忍著壓低聲音,。紅珠嘴一撅,,非但不回去,還沖著自己爹跑了過來,,親昵的蹲在爹爹身邊,。
“爹,我保證不添亂,,我就看看熱鬧,!”紅珠撒嬌的保證。
“你這孩子……”辛永瞪起了眼睛,,掃了眼一旁的阿元,,阿元摸摸鼻子也不動。
“舅舅,,我也不想回去,!”阿元嬉皮笑臉的說道。
“你們……”
“算啦,,算啦,,辛大哥!孩子就來看個熱鬧,,不過抓個小毛賊,,我們這么多人不會有危險的!”冬生爹小聲勸道,。
“對對,!老徐叔說的對!”阿元附和,。
辛永怕誤了事,,實在不便再發(fā)作,黑著臉將兩孩子往后一趕,“躲遠點,!”
“好嘞,,爹!”紅珠和阿元趕緊識相的往后躲了躲,。
辛永這邊氣還沒消,,村西頭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鑼聲,辛永反應(yīng)快,,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小聲嘀咕:“他娘的,看不扒了你的皮,!”
其他人趕緊也追了上去,,紅珠和阿元也不落后,生怕錯過了精彩情節(jié),。一時間,,喊抓賊的聲音四起,火把已經(jīng)亮了起來,。
辛永帶著人一口氣跑到了村子西頭,,看著火把朝著海邊去了,趕緊加快速度沖了過去,。
“站住,,別跑!”辛永大喊一聲,。
借著火把的光亮,,遠遠的看著兩個身材高大,披頭散發(fā)的人,,一人拎著一只羊往海邊跑去了,,速度快的驚人。
“爹,,你慢著,,傷口剛好!”紅珠在后頭氣喘吁吁的叫道,,辛永已經(jīng)抓賊抓的紅了眼睛,,哪還管紅珠啰嗦,跑的更快了,。
守在沙灘上的村民被兩個賊人輕松的掀在了一邊,,攔也沒攔住。辛永眼看賊人要追不上了,,情急之下,,使勁將手里的鋤頭扔了過去,。
只聽“哎呦”一聲,其中一個賊人被辛永打的一個趔撅,,人瞬間就趴到了地上,。
“打中了!”村民們大喊,,都撲了過去,。
誰知那賊人迅速起了身,,一甩手將羊遠遠的拋進了海里,,羊落進水里就沒了影子。兩個賊人縱身一躍,,都跳入了海里,,轉(zhuǎn)眼就沒了蹤跡。
村民們圍到海邊,,都盯著海面看動靜,,海面上除了大風(fēng)刮起的浪頭,什么東西也沒有,。
“辛大哥,,他們不會是跳海尋了死路吧?”冬生爹有些惋惜的說道,,辛永看著海面半天沒出聲,。
“哎呀,不過是幾只羊而已,,還回來就是了,,好好的跳什么海呀……”村民們七嘴八舌的,都開始覺得賊人可憐,。
“爹,,爹!你沒事吧,?”紅珠終于趕了上來,,擔(dān)心爹爹傷口裂開,看爹爹一臉凝重,,也不說話,,紅珠趕緊識相的閉了嘴。
辛永彎身將扔出去的鋤頭撿了起來,,鋤頭上隱約有絲血跡,,辛永將血跡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爹,,你怎么了,?”紅珠看爹爹臉色不對。
“大家伙聽著,!”辛永發(fā)了話,,“從今日起,天一黑,,所有的大人孩子都把門插好了,,盡量別出屋!每家每戶都備著趁手的家伙,,還有鑼,,有什么情況趕緊招呼大家!”
“知道了,!”大家伙趕緊應(yīng)著,。
“都回去吧,今晚的事別聲張,!大家都多加小心,!”辛永說的鄭重,村民們都隱約感到了緊張的氣氛,,一個個都心下不安的回了家,。
“紅珠,阿元,!走,,回家!”辛永領(lǐng)著倆孩子往家走,。
“爹,,那兩個賊人怎么跳到海里就不見了?”
“還問,!看我回家再收拾你,!”辛永瞪了眼睛,紅珠害怕的躲在阿元身后吐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