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金雞三唱旭日東升,,匯友樓下再開比武招親擂,圍觀的人可就更多了,。
“賈爺爺,,賈爺爺,,您來的真早?。 比巳褐杏腥搜奂?,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干干瘦瘦的小老頭,。“怎么樣怎么樣賈爺爺,,昨天單泉單大爺把秦家兩位公子勸走了,,今天人家再來打擂可怎么辦?我們單家屯首戶家的大小姐,,難道要跟秦家老三不成,?”
“看昨天那意思,咱們這位單大爺不太敢跟人家動手呢,,你瞅瞅這大庭廣眾的,,他昨天說的那幾句話,多泄氣,!”人群里有人答話,。
又有人說:“你懂什么,人家那叫涵養(yǎng),,懂嗎,?看見秦家哥倆不講理,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就這份胸懷就了不得,,人家追月靈官單泉是大人物!”
“得了吧,,針鋒相對,,快意恩仇才是大丈夫所為。人家都欺負到你頭上來了還以禮相待,,那叫涵養(yǎng)么,,那叫窩囊!”剛才那人又說道,。
“不會再來了,。”賈爺爺突然開口:“秦老員外跟秦家老大軒轅手秦英都是明白人,,昨天的事情誰對誰錯,,秦家兄弟回家一說自有公論?!辟Z老頭又恢復(fù)了平時的興奮,,口沫橫飛的說著:“他們還真能欺負到單家頭上來?打了人還敢來鬧事,真當單家人都是泥捏的,,面堆的不成,?”
臺下的人們正聊著,忽聽得人群外頭一陣騷動,,沒人敢大聲喧嘩,,可都在小聲嘀咕著。緊接著,,人群自動分為左右,,單老員外緩步而出,當先走向匯友樓,。在他身后緊跟的就是老管家單福,,在那單福身后,略差半個身子的距離,,一左一右,,走的正是那追月,摘星兩位靈官,,單泉單溪,,單家最年長的二位公子。在他倆身后,,是一乘四人抬的小轎,,不用問,里面坐的就是單家的老六,,最得寵的那位單家大小姐,,可是轎簾低垂,把轎內(nèi)擋了個嚴嚴實實,,外面人看不見,。在小轎后面,約有三四步遠分為左右,,跟著單澤單洪兩位少爺,。在他們身后,才是家奴,、院工,、仆人、老媽子等等,,約有三十多人緊跟著隊伍魚貫而行,。
就這個陣勢,單家屯的老百姓已經(jīng)一連看了三天,,今天是第四次,。從擺下比武招親擂的那天開始,,每天早晨,,單老員外必要帶著孩子們來匯友樓觀景喝茶,。老二帶著三個弟弟在樓下鎮(zhèn)擂,老大單泉和老管家單福在二樓陪著老員外,。小轎直接抬進酒樓大廳,,有老媽子伺候著小姐跟貼身丫鬟上三樓。整個匯友樓,,連跑堂的伙計帶后廚大師傅,,全換成單家的下人,外人想進匯友樓的大門都難上加難,。
一直到了單老員外上了二樓坐定,,隔著樓窗隱約露出半張臉,人群這才恢復(fù)了熱鬧,,可這熱鬧卻總隱隱約約透著幾分拘謹,,就連扯著嗓子品頭論足的賈爺爺,聲音都無意間降低了幾分,。
今天來打擂的比起昨日就要平庸的多,,畢竟十里八村年輕有為的后生就那么幾個,敢上擂臺,,往單二爺面前站的人就更少,。三天比武招親擂,已經(jīng)露的差不多了,,單老員外喝了一壺茶,,發(fā)現(xiàn)沒人登擂。不由得自嘲道:“是不是有我這么個老家伙在,,孩子們都不好意思上臺?。俊?p> 一旁站立的單福接過話茬:“爺,,您得這么想,。這本事不行的呢,二少爺三拳兩腳就給打發(fā)了,,三天過去,,也就沒人敢上了。這能耐好的呢,,必有名師傳授,,可這普天之下,只要是有頭有臉的老英雄,,在教徒弟的時候,,誰不得提上一句單家屯的單老員外?。∧切┯斜臼碌暮笊?,即便要上,,恐怕也要等下午您走了之后才敢登臺獻藝。您想想這三天,,哪個稍微有點本事的不是下午才登臺,?依我看,您要想見到一個敢在您面前登臺打擂的好后生,,怕是不太容易嘍,。”
單老員外聞聽此話,,似有所感,。雙目看著手中的這杯清茶,微微一嘆:“福啊,,我的這點名望,,這么多年過去了,還能剩下多少呢,?”
單福哪能不明白老員外的心思,,急忙答到:“爺,有道是姜是老的辣,,有您這么多年的沉淀和積累,,日后您的威望只能越來越高,這有什么可擔心的呢,?!?p> “好吧”單老員外也知道現(xiàn)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又低下頭去看樓下的擂臺,。語帶不甘:“難道就沒有一個有能為的能讓老夫我看一看么,?”
“您要想看也行啊,老奴我立刻就下去跟二少爺打一場,,爺您看,,您感興趣不?”老單福笑著答道,。
“去,!”單老員外又被這為老不尊的單福逗笑了,笑罵道“你胡子都白了,,去跟個孩子比武,,真是越老越?jīng)]出息。走吧,,咱回了,?!?p> 就這樣,比武招親擂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連著三天竟沒什么人登臺打擂,。這三天里除了秦家堡的秦老員外派下大兒子,,人稱軒轅手的秦英,帶著兩個弟弟來到單家府上登門請罪之外,,再無熱鬧可看。眼看著七天擂臺,,還剩下最后一天了,,老百姓們也就沒了什么興趣,圍著看的人也是越來越少,。
第七日,,單老員外照例把小姐送上匯友樓的三樓,自己坐在二樓喝茶,,單福單泉在一旁陪著,,二爺單溪在擂臺上打了一趟拳,沒人上臺,。自己也覺得無趣,,可擂臺上又不能空著,索性喊過自己的兩個弟弟,,讓單澤單洪倆人對練,,自己則拉了把椅子,找個擂臺的犄角,,也坐下了,。
“爺,您說這位正主還能不能來,?”二樓上,,單福低低的聲音問老員外。老員外不答,,低頭喝茶,。
“哎呀,七天了,。單老員外為了你等了整整七天,,這小子差不多也該來了啊?!崩夼_下,,干瘦的賈爺爺戴了頂大草帽,。正是賣草帽的劉老頭給他的,這兩天沒什么人打擂,,倆人達成了和解,,這頂草帽就是兩人寶貴友誼的見證。別看這幾天打擂的人少了,,賈爺爺身邊圍著的這圈人可不見少,,大伙還真愛聽他聊,前三百年后五百載說的格外熱鬧,,也不知這賈爺爺從哪聽來的這么多小道消息和奇聞異事,,這幾天沒人打擂,可絲毫不影響人家賈爺爺在臺下連說帶評,,說的天花亂墜,。
賈爺爺這句話的話音還沒落,就聽得遠處,,一陣馬褂鑾鈴聲響:“啵啷啷”,。緊接著就見老百姓們四散奔逃,人群外頭人歡馬叫,,跑來一哨人馬,。為首之人二十歲上下年紀,要是跳下馬來,,身高得在八尺開外,,長得身材勻稱,微微有點偏瘦,,寬腦門,,高顴骨,癟鼻梁,,大嘴叉,,一對大眼皂白分明,兩道劍眉飛揚入鬢,。往身上瞧,,全身穿青遍體掛皂,腳下蹬著一雙薄底的快靴,,渾身上下透著那么干凈利落,。胯下一匹大黑馬,,就這匹馬:頭至尾長丈三,,蹄至背八尺五,高人一頭,,乍人一臂,,通體黑鬃是黑中透亮亮中透黑,,腦門正當中有一撮白毛欺霜賽雪,這馬有個名兒叫做“萬里煙云照”,,寶馬良駒,。鳥翅環(huán)得勝鉤上掛定一條白蠟桿的扎槍,槍襯紅纓,。再往后看,,身后還跟著兩匹馬,馬上坐的兩人一胖一瘦,。胖的那個,,看年歲也就十八九,面似熟蟹蓋,,是張赤紅臉,。長得圓頭圓臉圓鼻子圓眼,大臉蛋子上的肉都嘟嚕著,,他沒笑都好像正在笑,眉梢眼角透著那么一股喜慶,,身穿一件大紅的征袍,,騎一匹大紅馬,得勝鉤鳥翅環(huán)上掛著一對赤銅窩瓜錘,,這對錘是又紅又圓,。不像是來打擂,倒像是一個前來迎親的新郎官,。再看瘦的那個,,面色發(fā)黃,好像大病初愈似的,,窄腦門,,嘬腮,深眼窩,,高顴骨,,一字橫眉,眉頭微皺,,兩只大眼精光四射,,身穿杏黃色戰(zhàn)征袍,外套英雄氅,,腰系一巴掌寬杏黃色絲欒帶,,杏黃色的中衣,足蹬快靴,,被背單刀,,斜拉百寶囊,。坐騎是一匹黃馬,人瘦,,馬也瘦,。別看是匹大身型的馬,可是皮包著骨頭,,尤其是兩肋的肋骨,,清晰可見。外行人看不懂,,可內(nèi)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匹馬有個名兒叫做“玉頂干草黃”,還有個小名叫做“透骨龍”,。就是這種瘦體型的馬,,也是一匹寶馬。得勝鉤鳥翅環(huán)上掛定一對魚尾藏鋒鉤,,乃是外門的兵器,,讓人看著就覺得這人心事重重。
在這三人身后,,跟著五十名嘍啰兵,,都是短衣襟小打扮,腰橫一口明晃晃的鬼頭刀,,跑起來如刀砍斧剁一般齊,,領(lǐng)頭的肩抗一桿大旗,上書“雪峰山總轄大寨主”下面是白月光,,一個斗大的“王”字隨風(fēng)飄擺,。
這伙人來的毫無預(yù)兆,卻速度奇快,。眨眼間為首之人一馬當先已然到了擂臺前,,勒馬停蹄,甩蹬離鞍下了這匹萬里煙云照,,抬眼皮,,微微看了一眼匯友樓的二樓,然后似有意似無意的又往三樓看了一眼,。
“終于來了,!”匯友樓上的單老員外長出一口氣,回頭看向自己的大兒子,,微笑道:“泉兒,,正主到了,你下去招待招待吧?”
追月靈官摸了摸耳朵,,苦笑道:“爹,,孩兒這一招待,怕是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招待才行,?!?p> 一句話把單老員外逗笑了,啐道:“你這孩子,,何時學(xué)的如此油嘴滑舌,,還不快去!”
“得,,老爺子,,我去,我這就去,?!眴稳呅呎f,邁步下樓,。
單泉下樓上擂臺,,對面那位二十歲上下的雪峰山總轄大債主也已經(jīng)緩步,走上擂臺,。二人相對而立,,一時間竟無人開口。
片刻,,還是單泉先行抱拳施禮:“王大寨主,別來無恙,?”
哪知對面這位根本連禮都不還,,跟沒看見一樣,伸手就摘背后斜背的一口大寶劍,,倒是沒有亮劍,,摘下來連劍鞘就在手里一拎,冷冷問道:“先聊,,還是先打,?”
“嘩。,。,。”臺底下的人群一下子又亂了,,這人實在是不懂禮數(shù),,張狂放肆,一時間叫罵之聲不絕于耳。
“賈老頭,,這小子,。。,?!辟u草帽的劉老頭正好站在賈爺爺身邊,剛想開口罵幾句,,被賈爺爺回手一把捂住了嘴,。
“噓!想活命就管好你的嘴,,這位手底下,,可不在乎多出幾條人命來?!?p> “?。俊眲⒗项^被賈爺爺這一說嚇得不輕,,不敢再大聲說話,,壓低了聲音輕輕問道:“老賈,這位到底是誰???”
“還記得三年前太原府內(nèi)算糧衙門的黑衣劫糧案嗎?”賈爺爺也是壓低聲音,,湊在劉老頭的耳邊輕輕問道,。
“啊,?難道,,是他?”劉老頭兩眼瞪得比銅錢還大,。
“不錯,,他就是三年前太原城內(nèi)夜劫官糧,火燒衙署,,劍斬太原知州蔡德陽的元兇正犯,,如今的雪峰山八寨總轄大寨主花槍王雄!在他身后那兩人是他的結(jié)義兄弟,,胖的那個叫做百福星雷再騰,,瘦的那個,身上零碎最多,,是人送外號叫做八臂枯鬼的趙學(xué)仁,。”
“哎,老賈,,你知道的夠清楚的?。〔粚Π?,就這些事情,,恐怕官府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劉老頭終于意識到這個早就該發(fā)現(xiàn)的問題了,。
“有些事情,民不舉官不究,,官府不知道,,咱平頭老百姓可不見得不知道,你比如我還知道你昨天多看了賣豆腐的張大娘子幾眼,,被人家告到你婆娘那,,昨晚回家你被你家婆娘一頓好掐,現(xiàn)在大腿上還有淤青,,就這個事,,官府的人肯定不知道!”賈爺爺依然壓低著聲音,,湊在劉老頭耳邊,,回答的一本正經(jīng)。
“你,。,。?!眲⒗项^一時氣結(jié),,竟又說不出話來了。
“哈哈哈”,,擂臺上,單泉輕笑幾聲,,任憑對方冷若冰霜,,她卻依然是滿面春風(fēng),和聲說到:“還是先聊吧,,要是等到動完手,,我怕兄弟你胳膊疼,到時候無心說話,,這一趟可就白來了,。”
王雄聽罷,微微一皺眉,,知道單泉說的是三年前兩人動手,,自己左臂受傷落荒而逃的那段往事,也不動怒,,依然冷冷言道:“單家屯擺下比武招親擂,,無非就是想引我王某下山。如今,,王某已到此地,,還請單老員外劃出道來,王某奉陪也就是了,?!?p> 說著話,并不看面前的單泉,,直接抬頭,,目光直指坐在二樓的單老員外。正巧碰上單老員外的眼神,,四目相對,,單泉就覺得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都升高了似的。片刻,,就聽得二樓窗邊,,單老員外開口道:“年輕人有志氣,老夫我心中的佩服,。只是,,小女是老夫我的心頭肉,要是不露兩手功夫就讓你帶走,,恐怕大家心有不服,,就是老夫我,也難免心有不甘??!”聲音不大,如同耳語,,可就是這低低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樓下的每一個人耳朵里,讓所有人都聽了個明明白白,。
“好,!”王雄聽完,微微點頭,?!懊靼琢?,既是老員外您賞下題目,王某我接著就是,?!闭f著話,看向面前站定的追月靈官單泉,,一擺手中的寶劍,,做了個引勢,“請吧,!”
單泉又是一陣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說:“好,,王賢弟,,您容我取我的兵刃?!闭f著話,,轉(zhuǎn)身來到擂臺邊,早有下人遞過來趁手的兵刃,,這一對鏈子雙镢,。單泉外號叫追月靈官,一方面因為他的身法快,,另一方面就因為他的這對兵刃,,鏈子雙镢是一對,兩只镢,,跟兩支鐵棒子差不多,,但是上面有窟窿眼,眼上掛鏈,。平日里拿在手里可以當點穴筆用,,必要的時候能出手當暗器打,而且上面有鏈,,能打的出去還能收的回來,。想練好這對镢可是不容易,單泉在這上面專門下過苦功夫,,一手“流星趕月”使得是出神入化,,因此才得了個美稱,叫做“追月靈官”,。
單泉手提雙镢,重又回到擂臺中央,,面對花槍王雄,,雙镢一分,,一手指天一手劃地,亮了個三才的架門,,說:“王賢弟,,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