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遠小鎮(zhèn),,風沙漸漸停息,,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息,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九道尸體,,仿佛人間地獄一般,。
小鎮(zhèn)的百姓都退的很遠,,但沒有一個人選擇離開,尤其當確認了陳昊的身份以后,。
原來是那秦氏一族的血脈,,原來是天下間最正統(tǒng)的刀客。
七代以上,,天烈無影刀從這里登臨巔峰,,七代過后,當秦氏一族被王室迫害,,凋零殆盡,,這唯一的血脈又回到這里,隱居十年,,平淡無奇,。
十年之后,當厄運追蹤而至,這位真正的刀客,,完成了生命中最后一次狂舞,,讓相處了十年的百姓,見識了真正的刀客,,見識了刀客真正的風采,。
陳昊,望遠小鎮(zhèn)的百姓更喜歡叫他秦昊,,他是這座小鎮(zhèn)真正的榮光,,小鎮(zhèn)以他為傲,以秦氏一族為傲,。
“朝廷的鷹犬,,你們真是可惡,,秦家七代忠良,,可曾有過任何犯上作亂之舉,竟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陰狠的狗賊,,你們真是無恥,天烈無影刀威震江湖,,嚇得四境之敵不敢來犯,,是真正的國之柱石,你們怎敢恩將仇報,?”
眼看著馬大胡子帶著韓瑾和陳忘年母子倆出了關,,望遠小鎮(zhèn)的百姓們不干了,尤其是馬大胡子手下剛剛聚攏的一幫把式,,他們雖然武功遠不如羅修,,卻也有骨子血氣,無懼生死,。
看著眼神兇如虎狼,,一步步朝他圍了上來的小鎮(zhèn)百姓,羅修心里一陣陣發(fā)寒,,他現(xiàn)在也余力不多,,斬殺陳昊尚且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些搗亂的刁民真是罪該萬死,!
“我乃鷹堂分堂主,,二品朝廷命官,你們誰敢造次,!”
羅修取出官符,,高聲喝道。
“朝廷何曾管過我們望遠鎮(zhèn)百姓的死活,?若不是仰仗著天烈無影刀的威名,,這里或許早就被狄族給踏平了,,你們朝廷的鷹犬,活該死在這里,!兄弟們,,上!這狗賊氣數(shù)已盡,,咱們替秦氏一族報仇,!”
一位身材壯碩的把式紅著眼睛吼道。
“老九,!不關你事,!全都退下,切莫惹禍,!羅修,,我與王室的恩怨,與百姓無關,,今日我送你一個人情,,你提我的頭回去復命,只求不要報復這里的百姓,,他們是無辜的,。”
陳昊喝退眾把式,,對羅修說道,。
“你的妻子和兒子全都跑了,就算殺了你,,我的任務還是失敗,,武王不會饒恕我?!?p> 羅修有些頹喪的說道,。
“不!武王根本沒指望著你能將我們一家三口全部斬殺,,他知道我的厲害,,否則也不會如此忌憚,都十年過去了,,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殺我,。
你只需將我的頭顱帶回去,武王自會給你記一大功,,隨后你可繼續(xù)請命,,追殺我的妻子和兒子,只要你本事夠大,如果他們死在你手中,,我無話可說,。”
陳昊收功,,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單薄的身影在朝陽下有些孤零。
“你是太高看自己的兒子,,還是太小瞧我的本事,?就算他們深入大漠,混入狄族,,你以為我就殺不了他們了嗎,?”
羅修瞇著眼睛問道。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我管不了那么多,,若我兒注定大出于天下,那你就去陪他玩玩,,做他的磨刀石,,若我兒命中有此一劫,,那也怪不得誰,。
羅修,從今以后,,天烈無影刀就只有一個傳人了,,你也是習武之人,你我又有同袍之義,,你自己看著辦吧,。人終有一死,我在九泉之下等你,!”
聲音落下,,陳昊揚天大笑一聲,將身子轉向關外大漠的方向,,手臂微微一抖,,沒有人看出他是如何出刀,一道血箭從他的脖子上迸射而出,,比天邊的朝霞還要鮮艷,。
“陳昊!”
羅修的身子抽搐了一下,,但終究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周圍的百姓悲戚的大喊,一個個紅了雙眼。
“奉勸你們別上來送死,,我就算消耗再大,,斬殺你們也不會費多大的力氣,陳昊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作為一名刀客,,他死在自己手中,這也算保全了尊嚴,,其實身在江湖,,能有尊嚴的死去,何嘗不是一種幸福,?!?p> 羅修一邊說著,走到陳昊的尸體旁邊站定,,用手中的雙勾割下陳昊的頭顱,,掀起身后的大氅,用官服的下擺包了,,起身躍上馬背,。
噓!
羅修打了一聲口哨,,那十九匹戰(zhàn)馬雖然沒了主人,,卻仍舊聽從號令,一起朝南面馳騁而去,。
“老天啊,,求你保佑陳昊的兒子,保佑我們望遠鎮(zhèn)的刀客吧,?!?p> 以老九為首的小鎮(zhèn)百姓們將陳昊無頭的尸體圍住,忍不住流下淚水,。
殤,,在心口,撕裂燃燒,,直沖天際,。
……
茫茫大漠,滿眼黃沙,。
一條古老的商道,,早前踏出的痕跡早已被風沙掩埋,但這條商道真正的標志是馬大胡子祖祖輩輩鑲在這里的木樁,,每隔幾百米就有一根,,只要沿著這些木樁走,,就絕不會迷路,能順利到達狄族位于大漠深處的領地,。
人也困了,,馬也乏了,行進的速度極慢,,都是默不作聲,,只有馬蹄和腳踏入沙子時發(fā)出的微弱聲響。
“馬總頭,,多謝你,,救命之恩,我們娘倆日后一定報答,?!?p> 某一刻,韓瑾微微張開干裂的嘴唇,,輕聲說道,。
“先走出大漠再說吧,陳昊是真正的刀客,,年兒這孩子得了陳昊的真?zhèn)?,以后也會成為一名刀客,咱們天烈無影刀的威名,,命不該絕,!”
馬大胡子擺擺手,旅途又一次寂靜下來,。
半月之后,。
獸王鎮(zhèn)。
這里是狄族最接近望遠鎮(zhèn)的一座據(jù)點,,只有幾十戶人家,卻駐扎著兩千名狄兵,。
獸王鎮(zhèn)的規(guī)模不大,,但戰(zhàn)略意義十分重要,修建有地下倉庫,,儲存著大量物資,,是狄族的前哨站、瞭望站,,也是中轉站,、補給站。
馬大胡子的馬隊每次出關,,來回的路上也必要在獸王鎮(zhèn)稍作休整,,以眼下這三個人,、三匹馬的情況,更是得停下來休息,,否則說不準就要困死在這大漠之中,。
獸王鎮(zhèn)連這幾十戶普通的狄族百姓也都入了軍籍,他們主要從事對這兩千名狄兵的服務工作,,吃的穿的用的,,當然還有消遣娛樂。
在獸王鎮(zhèn)還有大量的奴隸,,其中大部分都是從望遠鎮(zhèn)甚至更遠的地方掠奪而來,,少的幾年,多的幾十年,,在這里過著暗無天日,、豬狗不如、任人驅使魚肉的悲慘生活,,早已經(jīng)活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馬大胡子和獸王鎮(zhèn)的守將森馬阿迪關系不錯,每次經(jīng)過都是又送錢又送貨,,森馬阿迪也適當?shù)男袀€方便,,這么多年過去,雙方都很熟絡了,,至少馬大胡子是這樣想,。
他帶著韓瑾和陳忘年娘倆來到獸王鎮(zhèn),高高的城墻上用混合了鉛,、錫等金屬的漆料涂畫著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虎頭,。
狄族部落崇拜猛獸猛禽圖騰,以虎,、狼,、豹、鷹四種最為常見,。
剛到城門口,,三人就遭到了狄兵的嚴格盤問檢查,不僅拒不放行,,還要把他們當成敵國奸細抓起來,。
馬大胡子急了,撩起自己的大胡子,,用蹩腳的狄語瘋狂比劃,。
“阿斯納,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馬大胡子,,我們還一起喝過酒吶,!”
“我只認識一支商隊的首領叫馬大胡子,你沒有商隊,,我不認識你,。”
狄兵也用陰陽怪調(diào)的陳國語回道,。
畢竟是邊境接壤,,一來二去,勉強交流不成問題,。
馬大胡子氣笑了,,這狗日的認馬隊不認人,其實是認好處不認人,,硬敲他竹杠呢,。
偏偏馬大胡子這次逃亡的突然,身上既沒有錢,,也沒有貨,,還真把他給難住了。
“弟妹啊,,你看這……你身上有沒有什么金銀細軟的財物,,這幫王八蛋不打點是不行的,他們還真敢把咱們抓了,,輕則為奴,,重則斬殺,惹不起啊,?!?p> 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跳竄了半天,馬大胡子為難的看向韓瑾,。
韓瑾點點頭,,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現(xiàn)在是在外逃難呢,,保命要緊,,日后還得仰仗馬大胡子關照呢。
默默的從脖子上解下一根紅繩,,紅繩上系著一顆深綠色的水滴形墜子,這墜子是陳家還在朝中得勢的時候,,東邊天水郡的徐家送的,,價值不菲。
韓瑾生活向來樸素,,不慕名利,,身上極少有飾品,,連頭發(fā)上的簪子都是極便宜的木制品,耳墜之類更是從來沒有,,這顆墜子是她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
“東海寶珠?”
馬大胡子只掃了一眼,,就驚訝的問道,。
他畢竟是個商人,在鑒寶方面有點水平,,用一顆東海寶珠來打點一名城門守衛(wèi),,簡直是暴殄天物。
“阿斯納,,看到了嗎,?我身上的確有寶物,但我的寶物卻不是給你的,,而是獻給森馬阿迪將軍的,。
我和森馬阿迪將軍是老交情了,如果你聰明的話,,就放我們進城,,或者去通報森馬阿迪將軍,咱們還是好朋友,,如果你為難我,,森馬阿迪將軍怪罪下來,你承擔得起嗎,?”
馬大胡子把東海寶珠在阿斯納眼前晃了晃,,冷哼一聲。
“通報,,可以,。好處,我的,?!?p> 阿斯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馬大胡子手上的東海寶珠,生硬的說道,。
“好了,,我們陳國人素來是講誠信的,我向你保證,,等我的商隊到了以后,,我給你的好處一定會讓你滿意,而且我這次獻上寶物,,森馬阿迪將軍必定高興,,你也會得到賞賜的,!”
馬大胡子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了,他現(xiàn)在守護著韓瑾和陳忘年娘倆的身家性命,,必須走一步看三步,,看三步想十步,決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沒辦法向可能已經(jīng)在九泉之下的陳昊交代,。
阿斯納低頭盤算了一會兒。
“你等著,,將軍不一定見你,!”
說完就朝城內(nèi)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