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蕤再次醒來,撩開床幕往外看去,,趙屬已經(jīng)坐在廳內了,。
她下來床,船上外衣,,撩開幕簾走了過去,。
趙屬偏頭過去看她,氣色不錯,,應當沒什么大礙了,。
“先吃東西罷?!?p> “好,?!?p> 倆人沉默著吃飯,偶爾高蕤看趙屬一眼,,等他回頭,,她又立即收回視線。
“我一會去書房的,,你要一起來嗎,?”
高蕤點點頭,跟了過去,。
書房里的樣子十分古樸,,并沒有什么裝飾,除了案桌便是一排排的書柜書架,。
高蕤左右翻看,,四周都打掃的很干凈,擺放得井然有序,,只是除了詩詞經(jīng)典似乎就沒有別的什么書了,。
“你整天看這些不覺得悶嗎?”
趙屬正坐在案前,,整理散亂在其上的幾篇文章,。
“這些書從前啟蒙的時候常讀,現(xiàn)在只是偶爾溫習的,,平日里我還是看些詩文多些,,還有時下讀書人新作的策論詩詞?!?p> “我記得你從前書架上偶爾也有些志怪話本之類,,現(xiàn)在怎么全不見了?”
趙屬見她墊著腳看,,輕笑著走過去,。
“之前的書大約都在東宮藏著罷,我當時出宮匆忙,,只撿要緊的東西收拾,,好些東西都沒帶的?!?p> “?。俊?p> 高蕤有些失望,,回頭去看趙屬,見他雖然面無表情,,但眼底還帶著笑意的,。
“肯定還有的對不對?”
趙屬立即失笑,對著她直搖頭,。
“要是讓母后知道,,一定又要說你‘好好的姑娘家,??催@些歪門邪說,,移了性情’?!?p> “你這些詩詞經(jīng)典才最沒取呢,,我又沒有仕途去考,怎么就不能看些話本了,?”
趙屬也不與她爭辯,,只打開一格書柜,從里頭取出一個綢布包裹,。
“你打開看看罷,。”
高蕤解開綢布包,,里頭放著一個淡灰色斜紋的方紙質盒子,。她又打開盒蓋,里頭果然有些寶貝,。
“撥浪鼓,,魯班鎖,連環(huán)鎖,?你怎么找這些小玩意的,?”
高蕤將這些東西一一取出,隨手拿著魯班鎖試著解開,。
“我之前看到就會收著,,有些送給馥兒了,這些本來是要送給你的,,但一直沒機會給你,。”
高蕤正跟魯班鎖較勁呢,,搗鼓了半天也沒解開,。
趙屬走過去,這鎖就像認主人一樣,,趙屬只動了一根木頭,,其他的部分就輕輕松松解開了。
“誒,,你怎么知道是這樣,,難道你平時沒事也解著玩,?”
“剛買回來的時候,確實試著解過,?!?p> 高蕤從他手里拿回魯班鎖,又小心的給它拼湊了回去,,再試了一次終于成功了,。
高蕤再去看紙盒,玩意底下就是幾冊子書,,卻全都沒有名字,。她好奇的翻開,果然是些有意思的話本,。
趙屬見她看得興起,,也不去打攪他,只重新回到座位上寫東西去了,。
大約到了正午時分,,趙屬領著高蕤來到了后院池塘邊的水榭,倆人一同用過午膳,。
“想要下棋嗎,?”
聽見趙屬的提議,高蕤興奮的點點頭,。
“我棋藝不精,,你得讓著我?!?p> “如何算不精,?”
“我只和馥兒下過棋,連棋譜都不記得多少,,所以下的不好你不許笑話我,。”
趙屬含笑看她,,只道:“我教你就是,。”
高蕤點頭答應,,可是下過幾局以后卻顯得興致闌珊,。
“怎么了?是在想什么,?”
高蕤雖下棋,,但也不只注意棋局,反倒時常注意水榭外的景色,。
“我看你這園子做的不好,,我家那么小的院子母親還記得多布置花草假山之類,,你這里只有松柏和竹子,怎么連點顏色都沒有,?”
“你說的也沒錯,只是我也才住過來不久,,當初出宮也不過住了半年時間,,一切都沒來得及打理就直奔宜州去了。我這幾天得空也是想布置起來的,。你可有什么建議,?”
趙屬問她意見,高蕤便忙不迭的說起來,,倆人離開水榭,,沿著這園子的回廊漫步。
“這邊吧,,要是多種些桂花樹就好了,。”
“嗯,?!?p> “還有這里,如果在門前有海棠樹最好,,你喜歡海棠花的嗎,?”
“嗯?!?p> 高蕤說了半天,,趙屬都只低聲回應,她回頭去看,,只見趙屬正看著她笑,。
“如果你能多住些時日,我一定叫你幫我打理的,?!?p> 高蕤收斂笑容,略帶警惕的問他:“什么意思,?”
“我只問你,,你打算在這里留多久?”
高蕤沉默不語,,黯然的低垂著頭,。
“你是要趕我走嗎?我知道你厭煩我了,,我走就是,!”說罷就要氣鼓鼓的跑開,。
趙屬伸手將她拉過去,她還要掙扎卻被他困在懷里,。
“你明白我話里的意思嗎,?我問的你是的心,問的是,,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什么,?”
高蕤抬頭去看他,,又是一臉淚痕。
趙屬哭笑不得,,抬手去擦,。
“說你是孩子,你還不信,,問你什么你都不知道,。罷了,再等你兩年就是,?!?p> 這樣一問,高蕤迷迷瞪瞪的,,努力去想,,還不太明白他說的話的意思。
“我才不是孩子,?!?p> “是是是,你不是,?!?p> 高蕤推開他,不愿和他打趣,。
“你不在趕我走了,?”高蕤掙開他懷抱,自顧自的又擦擦眼淚,,又咽了咽口水,,剛才一哭嘴里都有些苦味。
趙屬失笑:“我?guī)讜r說要趕你了,?”
“你剛才就有說,!”
高蕤言之鑿鑿的控訴他,繼續(xù)沿著回廊向前走去。
趙屬只無奈苦笑,,也沒有繼續(xù)反駁,。
倆人就這么慢慢悠悠的,繼續(xù)邊走邊閑聊,,方才的一段好像插曲一般,。
“是你啊,?”
皇后在前廳里吃過晚膳,,仍舊照例去榻前照看皇上。
只是多數(shù)時候皇后都是不說話的,,受到半夜,趙禛終于醒來,。
皇后不愿去想他話里的意思,,只冷靜開口道:“臣妾這就去請?zhí)t(yī)?!?p> “環(huán)兒,!”
皇后沒想到皇上會叫自己的名字。
“上次叫你是什么時候,?大概十年前了罷,。”
她沉默不語,,不曉得趙禛此意為何,?
“這十幾年,多虧你了,?!?p> “是二十二年了?!?p> 她這個皇后,,做了二十二年了。
“這樣久了嗎,?”
趙禛記得,,他十三歲登基,十八歲立后,,是孔太后親選的內侄女欣蕊,。
那時他們年少夫妻,本以為那就是天長地久的,,卻沒想到只得了六年光陰,。
時間都過去了那樣久了,恍如隔世一般,。
不過人老了就喜歡懷念過去,,他只記得自己最喜歡蕊兒的嘴唇,,那樣小巧靈動,可說出來的話卻又那樣兇悍,。
她比他少長一歲,,從來都是她指揮他去做什么,唯一一次求他,,為了孔家,。
他沒答應。
之后就是環(huán)兒入宮,,這還是司馬復的意見,,制約權臣的一點小招數(shù)。
這次不同,,趙禛最喜歡她的眼睛,,那樣溫柔的看著自己,還帶著一點崇拜,。
那年他二十六歲,,她十六歲。
“環(huán)兒……”
“你不要再叫了,!”
“環(huán)兒,,你怎么了?”
趙禛正想找她說點什么,,卻沒想到她反應這樣大,。
他再去看她眼睛,分明帶著些憤恨,,可更多的是破碎,。
“怎么會這個樣子?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從前……”
高環(huán)兒嘴角勾著笑,,眼睛里卻流出淚水來,。
她早就忘記從前了,這深宮里能吞噬一切的美好,,她又如何能保全那些可笑的天真,。
如今他又來問她“從前”,可笑至極,,若不是他,,自己又怎會如此。
她嗤笑一聲,,并不理會趙禛眼里的失望,,她早就懶得去討好他了。
只是她還記得自己是皇后,雖然可笑,,但她還記得,。
她回過身去,不叫他看見自己拭淚的模樣,。
“陛下,,臣妾失禮了,還是叫太醫(yī)來服侍陛下罷,,臣妾告退,。”
林忠厚進來服侍,,太醫(yī)又來診脈,,看情形病已經(jīng)大好了。
“此病雖好些,,但仍需溫補調理,,陛下內火攻心這才導致神智打亂,切記不可憂思過度,,操勞也需要注意龍體?!?p> 太醫(yī)年紀大了,,絮絮叨叨的話也多。趙禛不愿多聽叫他們都告退了,。
過了片刻,,林忠厚進來服侍趙禛用藥。
“陛下,?!?p> “朕病這幾日,可有什么事嗎,?”
林忠厚沒有明說,,又問了一句。
“陛下問得前朝,,還是,?”
“還有別的事嗎?”
趙禛不滿林忠厚如此反問,,語氣轉為嚴肅,,林忠厚自然不敢多說什么。
“沒有的,,皇后下令不可傳于后宮,,所以各宮妃子應當還不知曉,是故沒有別的事。前朝里又宰相司馬大人操持,,定然是沒有什么的,。”
趙禛還算滿意,,他早就忘了這幾天的事情,,只是隱約覺得自己夢到了從前。
罷了,,既然是夢就讓它過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