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落霞院
小侍女咬了咬牙,,冷笑一聲:“當然是你清理了!”
“就我一個人,?”周然驚愕的反問道,。
“就你一個人,!”小侍女肯定的點了點頭。
周然揉了揉腦袋,,“小姐姐,,那這里以前是如何清理的?”
“小姐姐”這個稱呼從古至今都是一個大殺器,,尤其是從一位可愛的男童嘴里說出,,更是讓女性難以自持。
小侍女皺著的眉毛舒展了開來,,幫著周然認真的回想了一下,,“以前……好像是禮司那邊負責,每天派專人清理,?!?p> “現(xiàn)在不派人過來了?”
“不是派你了嗎,?”小侍女奇怪的望著他,。
周然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禮司指派的專人??!
……
周然很想向法院告王府虐待童工……嗯,現(xiàn)在應該叫大理寺,。
可惜大啟朝沒有這一條法案,。
周然扛著一條比他人還高的掃帚——咳,當然不是自己矮,,主要是掃帚太高,。
他看了看后院積滿梨花的長長回廊,還有那靜靜矗立的六七座亭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橙紅的霞光照進王府,,千閣紅遍,層樓盡染,。枝頭的梨花仿若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晚風吹過,飄散飛舞的梨花,,如同舞女飄飛的長裙,,美得令人心顫。
此時的美景,周然一時有些沉醉了,。
“喂,!那個……誰!”
回廊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周然恍若回神,發(fā)現(xiàn)喊他的人是小侍女小梅,。
“打掃多少了,?”小侍女走到他身邊,問道,。
“已經(jīng)掃了一半了,。”周然放下掃帚回答,。
小侍女狐疑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指著周然的后邊。
周然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他掃過的地方居然再次飄上了一層花瓣,!
“行了,馬上宵禁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小侍女甩了甩手,,隨即先行轉(zhuǎn)身離開了院子,。
“我真的掃過了?!敝苋粺o奈的聳了聳肩膀,。
……
所謂宵禁,就是指到達酉時三刻,,所有男性奴仆都必須離開后院,。
周然本想著今日再去一趟李夫人的院子里報個到,但是卻被宇文夫人耽擱了一個下午——沒錯,,周然就是這么無恥的把自己陪睢婕抓蝴蝶的時間也算了進去,。
睢婕是宇文夫人的女兒,周然可是有正當理由的,。
當然了,李夫人做事迷迷糊糊的,,很有可能已經(jīng)忘記了此事,。
……
踏著天邊最后一抹晚霞,周然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小院子,。
院子里的石桌,、石凳,、水井一如平常,春蟲“吱吱”的鳴叫聲也非常醒耳,,只是,,有些太過安靜了一些。
看著黑漆漆的房屋,,周然皺了皺眉頭,。
根據(jù)周然的觀察,嚴老在接近夜晚時,,必然會點燃蠟燭,。
難道出門了?
周然走到嚴老的房間前,,敲了敲門,,“嚴老,我回來了,?!?p> 沒人回應,門卻“吱吖”一聲打開了,。
門沒關(guān)死,?
周然楞了一下,隨即推開了房門,。
房屋內(nèi)和平日一樣干凈整潔,,桌面上放著的一張信紙,周然立刻發(fā)現(xiàn)了,。
信紙上只有六個鳳飛鳳舞的毛筆字:回鄉(xiāng)探親,,勿憂。
回鄉(xiāng)探親,?
周然把信紙收到懷里,,環(huán)視四周,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
......
一夜無話,。
第二日,周然起了個大早,,決定先去李夫人的住處,。
李夫人的住處名為落霞院,周然仍是不知道落霞院位于何處,,因此他沒有像昨日那樣悶頭闖入后院,,而是去了禮司,準備把路問清楚。
清晨下起了些許春雨,,也許是昨夜,。細膩的春雨,如煙飛漠漠,,似露濕凄凄,,萬條銀絲飄落在赭紅色的琉璃瓦上,被蒙蒙細雨沖洗得愈發(fā)油亮,,雨水在瓦的凹槽里匯聚成涓涓細流,,順著白色的圍墻滴落而下,像美麗的珠簾,。
春雨濕面,,竟不覺寒,甚至還有幾分舒適,,周然擦了擦面上積聚的雨水,,繼續(xù)悠閑的向禮司走去。
早晨的禮司已經(jīng)開始忙碌起來,,身穿深藍色奴服的下人們,,或三個一伙,或一人一行,,不停的抬著各種物件從院落內(nèi)進進出出,。
踏進了院子,周然居然見到了伍明智,。
伍明智站在院子中,,左手拿著一本藍色書冊,右手拿著一支毛筆,,一邊指揮著下人干活,,一邊在冊子上級記錄著什么。
“三個錦鯉琉璃碗,,送去太和院,!”
“是,伍主管,!”
“五百匹江南錢塘絲綢,,入庫!”
“沒問題,,伍主管,。”
“一套流心紫砂壺,,送往云朝院,!”
“是,!”
.......
居然混成了領(lǐng)導......
不過好像也挺累啊,。
周然瞧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
而站在不遠處的伍明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這不是詩怪嗎?”伍明智眼角露出一絲譏笑,,毫不掩飾的大聲道,。
“詩怪?就是那位《春天好美麗》,?”
周圍人露出了好奇而詭異的目光,。
“可不是嘛!一首《春天好美麗》,,據(jù)說當時就鎮(zhèn)住了全場,!”
“什么春天好美麗?”
“你還不知道,?一年一共有四季,,春夏秋冬年年替。其中春天最美麗,,大小春風吹滿地,,花草長得真爭氣?!?p> “哈哈,,還不如我家鄉(xiāng)的童謠!”
“嘿嘿,,我覺得不如十八摸,!”
……
伍明智譏諷一笑。
自己喊的這么大聲,,就是為了這個效果,。
他要讓周然丟人現(xiàn)眼!讓周然身敗名裂,!他要把周然加在自己身上的屈辱,,都一一還給他!,!
嗯……雖然周然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名聲,。
周然對于眾人的閑言碎語毫無反應,甚至還淡定的咧嘴一笑,,抱了抱拳頭:“原來是伍兄,!伍兄當真為慘綠少年,,剛剛進入禮司便得此重任!”
慘綠少年絕對不是罵人的話,。
這個成語原指穿淺綠衣服的少年,。后來便是指風度翩翩的男子。
周然覺得自己夸他風度翩翩,,伍明智應該會很開心,。
聽到周然稱呼他為慘綠少年,伍明智雖然高興,,但是總覺得周然是別有用心,,于是也笑著拱手道:“周兄也是文采出眾!”
伍明智故意在文采出眾上加重了語氣,。
“和慘綠少年伍兄差距甚遠?。 敝苋贿B忙擺手,。
“不不不,,還是周兄文采更勝一籌啊,!”
兩人心懷鬼胎的相視一笑,。
周然咧開嘴巴道:“我看不如這樣,為兄認了文采出眾,,賢弟也認了自己慘被綠少年,,你看如何?”
伍明智愣了一下,。
只是周然的“被”字說的有些模糊,,伍明智也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可是,,不管周然是不是說錯了,,自己萬不能認了他的話。
一字之差,,意思可是天壤之別,!
伍明智抽了抽眼睛,咬著牙道:“周兄,,在下覺得還是癡長你幾歲,,兄長之稱是否有些不妥?”
周然好似頗為詫異的抬起頭,,“伍兄年齒幾何,?”
“賤齡十二?!?p> “哦,,那在下自稱倒是沒錯了,。”周然笑瞇瞇的看著他,,“為兄今年十三歲,。”
伍明智表情一滯,,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周然,,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這個臭矮子,說自己年齡十三,?你騙鬼呢!
周然確實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畢竟自己穿越的時候,,沒有記憶,也沒有金手指,,只有一副矮小瘦弱的身體,。
所以,他給自己定了一個十三歲的年齡,。
正好比伍明智大一歲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知周兄今日來司,所為何事,?”
伍明智不著痕跡的扯開了話題,。
“差點忘了大事,多謝賢弟提醒了,?!敝苋灰慌哪X袋,恍若想起了自己的目的:“為兄今日過來,,是為了詢問落霞院的位置,。”
聽到周然順其自然的稱呼,,伍明智抽了抽眼角,,他生平還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自己話中用“周兄”“在下”之稱,,意思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了,,可是周然居然像沒聽明白一樣,仍舊“為兄”“賢弟”的叫著,,那親熱的模樣,,看起來就好像兩人是桃園結(jié)義、義結(jié)金蘭的兄弟一般,。
“哦,,那就不耽誤周兄的事情了,,在下正好也有些事情還待處理?!?p> 伍明智覺得自己再跟周然聊一會兒,,能把肺氣炸,撂下一句話后,,便要急匆匆的離開,。
周然遺憾的搖了搖頭,對著伍明智的背影道:“賢弟,,下次為兄再和你秉燭夜談,!”
誰他娘要和你秉燭夜談!
伍明智一個踉蹌,,隨后咬牙切齒道:“那小弟……在下就恭候周兄了,。”
……
毛輔司今日也在禮司內(nèi),,周然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一遍之后,,毛輔司忙不迭的吩咐了一個下人,親自送周然出了禮司,,那客氣(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倒是讓臉皮如此之厚的周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
落霞院位置極為偏僻,幾乎位于后院的邊緣,,不過周邊環(huán)境屬實不錯,。落霞院靠近一片平湖,此處綠柳成陰,,佳木蔥蘢,,青山遙遙相對,綠水悠悠長流,,沙鷗翔集,,魚翔淺底,放眼望去,,皆是美景,,令人心曠神怡。
“多謝兄臺帶路,?!敝苋粚χo司所派之人拱手謝道。
這人連忙擺了擺手,,“周兄客氣了,,如若無事,小的就先行一步,?!?p> “兄臺自便,。”
……
落霞院朱紅色的大門虛掩著,,門前居然連一個護院都沒有,。
“有人嗎?”周然高聲道,。
沒人回應,。
“有人嗎?小人周然,,是落霞院新上任的奴才,。”
仍舊沒人回應,。
周然摸了摸下巴,,把頭偷偷的伸進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