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張大人如日中天的模樣,，若真是通敵叛國,，定然不會是敗露了——是失敗了？

　　我?guī)е鴿M腹的疑問，回去后秘密召見了黃锃,，問他戶部尚書張大人是個怎么樣的背景,，是否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恼儭?p>　　黃锃雖然身在軍營，但是后來也被調(diào)入了禁軍,，這方面的事情了解得還是十分多的,。

　　不問不要緊,，這一問我才得知,，這位張大人竟然是太子南藺溯的舅舅,，老皇帝一生摯愛皇后的兄弟,。

　　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是個權(quán)勢滔天的外戚。

　　看老皇帝一生不娶二妻,，便足矣看出他用情至深了,，放任這樣一個外戚,，確實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是他已是身居高位,，完全沒有要通敵叛國的理由才是,。

　　“那么近七年,，是否有什么重要的貿(mào)易從戶楠出？”我再問,。

　　話出口,，我方才覺得自己有些刁難了,。黃锃是個武將,，這些金銀貿(mào)易的流動都是文臣才知道的東西。

　　于是這次黃锃便沒有這么肯定了,，沉思了好半晌方道：“卑職實在不知,。但卑職知道南篁與楚睢關(guān)系先前極緊張,，很早就斷了來往,，而南篁就算要貿(mào)易,，也都是在長寧關(guān)附近與襄渠進(jìn)行的,，偶爾與鄔葭交易的絲緞也畢竟是少數(shù),，而且戶楠是三國交口，軍機(jī)要處,，也不會容許外商隨意進(jìn)出,，若要說規(guī)模大的還真沒聽說過,?！?p>　　楚睢和南篁以前關(guān)系緊張我是知道的。在楚睢時我便知道,，因為南篁國力最弱，占地又廣,，于是楚睢便起了吞并的意思,，可是預(yù)估錯誤,，被后者利用地勢狠狠戲耍了一番，這就結(jié)了仇,。

　　三國都接著壤,，只有鄔葭拼命慫恿南篁結(jié)盟討伐襄渠——雖然是多年以前的糾紛了,，但楚睢實在也拉不下這個臉過來,。

　　說來也是,，像是襄渠這樣的第一大國都不敢覬覦這塊硬骨頭,，楚睢確實的自不量力了,。南篁確實是弱,，可卻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自立自強(qiáng),，和剩下幾國井水不犯河水,。有了楚睢這個前車之鑒,，再加上南篁資源確實貧瘠,，得不償失，其它兩國更是打消了侵略心思,。

　　這么說來戶楠是沒有可能過國庫金銀的了,。

　　我攥緊了袖子下的那塊金子，忽而心中聚起了一個念頭,。

　　轉(zhuǎn)而回到院子的時候,，卻看見柏永晞在門口等著,。

　　出乎意料地,，他沒有和個大爺一樣隨意進(jìn)出我的院子,，反倒是在門口等著我回來,。

　　我有種沖動，想要把這些線索一股腦兒找一個可信之人倒出來,。

　　雖然那銀子并不是帝王在自導(dǎo)自演,，但是他無疑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并且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因此我也不能全然信任黃锃,。

　　我所能想到的人只剩下柏永晞一個,。

　　太多的東西壓在我的心頭,，密麻混亂的線索如墜千斤,。我急于找到一個可以放下重?fù)?dān)的機(jī)會，但是卻只能踽踽負(fù)重而行,。

　　望著面前站著的人,，我思索再三，終是把一肚子的話壓了回去,。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我就要靠自己走到底,，一點(diǎn)差錯都不容許有,。

　　即使終點(diǎn)的那道光實在太過遙遠(yuǎn)，也早已不復(fù)當(dāng)初的明亮,。陰霾布滿了我的視線,，但是我依舊要走，依舊要前行,。

　　如果不知光背后是什么,，那就去探。

　　“溯哥給我傳了書,?！卑赜罆劦溃囊陆窃诤L(fēng)中瑟縮著蜷起來,，“皇帝的旨意大約也馬上要到了,，那位鄔葭的公主不日便會到達(dá)戶楠了，屆時要你與那公主同回皇宮?！?p>　　確實是有鄔葭公主這么一回事,，皇帝因為賑災(zāi)撥了這么多錢出來，再加上天災(zāi)人禍,，所以就看上了那公主的嫁妝來救民,。

　　只是要委屈南藺溯了。

　　鄔葭上趕著來送錢,，南篁沒有不要的道理,，可是又因為戶楠的水災(zāi)，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

　　當(dāng)初南藺溯還來求我讓皇帝收回成命,，如今卻是逃不掉了。不過這也是為南篁子民做出的犧牲,，但愿他能想通,，這樣對那公主好，也對他自己好,。

　　柏永晞觀我神色,，先嘆了口氣：“溯哥又有得頭痛了。也罷,，你這個親姐姐都不上心,，覺得是理所當(dāng)然，那我這個假兄弟也幫不上什么忙了,?！?p>　　我只覺得這話扎心般地絞痛起來。南藺溯確實待姐姐很好,，待我很好,，還派柏永晞千里迢迢來助我，不惜和父皇做對,。

　　他是孤獨(dú)的,。在漫長的儲君之路上，他一直在等待,，一直在隱忍,，一直在備受質(zhì)疑。我只是稍稍幫他說了幾句話,，關(guān)心了他幾次,，他便涌泉相報，可想而知南篁帝王對他也是寄予厚望的嚴(yán)父形象,。

　　時刻不被認(rèn)可的人生是什么樣的,？定然是灰暗頹敗,，毫無期盼的。

　　我深知這種感受是什么樣的,，也幸而我此時身在千里之外——如果南藺溯現(xiàn)在就在我面前,，我怕我會真的忍不住去幫他籌謀，讓他順自己的心意,，不去迎娶那位素昧平生的公主,。

　　這樣想想，我不也是作為陌生的公主嫁入了襄渠,？

　　誰也沒有錯,，誰也沒有罪，這是南藺溯的命,，他只能去接,。

　　接不住，那就是命,。接得住,，那就是他自己的命,。

　　想罷,，我終是狠心道：“此乃成王者必經(jīng)之路。太子若連這些都忍不了,，那將來如何稱帝,，如何在亂世中明哲保身,？”

　　柏永晞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最終咂了咂嘴：“南家人的心腸都是鐵打的不成,？”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向了路的遠(yuǎn)方，看見的皆是入冬前的蕭瑟。

　　而他的話乘著風(fēng)飄過來：“時也,，命也，算啦,，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怨不得人,?！?p>　　我沒在這神神叨叨的話里明白什么，也沒有看到路的遠(yuǎn)方，只是天變得更高了，更遠(yuǎn)了,，亦更空了,。

　　在浩浩柳江的另一端，大約有一支送親隊伍緩緩向南篁來,。價值連城的嫁妝簇?fù)碇t轎子，蓋上的雀鈴叮咚作響,，里面坐著待嫁的公主，一樣的迷惘，一樣的無所適從,。

　　幸好，她至少還有個方向,，知道在路的盡頭等待她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