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是爸爸帶回來的家務機器人喔……”
過了好久才從震撼當中抽離的母親小心地發(fā)聲,。
“我們家不需要這種機械廢物,?！?p> 白謙之凜然回答。
“既然你決心要當好一個媽媽,，家務活就自己去做,。”
“我知道,，可是它是爸爸今天才帶回來,，說是要做什么實驗的喔……”
“那他人呢?！?p> “下午就走掉了……”
“那問題就解決了,。他既然不想在這個家里待著，就無權對這家里的任何物品的下場發(fā)言,。如果他有不滿,，我可以等這位大忙人抽出空來面對面和他討論這個問題?！?p> 白謙之強勢地結束話題,，抄起角落的掃帚開始收拾殘局。白敬之和母親隨后也加入了其中,。收拾好這個剛落地沒幾個小時就被一拳拆掉的家務機器人,，一家三口重新在餐桌旁落座。
長年沒有同桌吃飯,，母子三人忽然湊在一起,，一時間居然什么話題都沒有。為此深感焦慮的母親在多次考慮過后,，只好硬起頭皮去問沉默地吃著晚餐的兄弟倆：“晚飯,，合胃口嗎？”
“嗯,?！?p> 淡淡回答的白謙之看上去并不想多說點什么。
“嗯,！雖然哥哥做的菜調(diào)味更重一點,，不過媽媽做的菜也很好吃?！?p> 因此,，白敬之又一次充當起了氣氛調(diào)和劑。
“哈哈……那媽媽就放心了,?！?p> 簡短的對話過后,，氣氛回歸最開始的尷尬。母親心虛的目光時不時往白謙之那邊飄去,，但直到他吃完站起身來也沒能好好表達出什么意思來,。
“敬之，作業(yè)檢查過了嗎,?！?p> “嗯，媽媽幫我檢查了,?！?p> “這樣。我還有作業(yè),，你們收拾下碗筷吧,。”
“謙之,！”
白謙之轉身向房間走,，母親才急匆匆叫住他。
“還有事嗎,?！?p> “也沒有……媽媽可以問個問題嗎？”
“說,?！?p> 白謙之停下扭動門把手的動作，但沒有轉身,。
“在學?！^得不順利嗎？我看你一直都不太開心,，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和媽媽說嗎？”
沉默,。
背對著母親和弟弟的白謙之更加用力地握住門把手,。
他想嗤笑；想抱怨,；想用惡毒的語言冷嘲熱諷,；想落淚。
因為越是被這群假貨關心,，過往的黯淡回憶就越是刺痛,。
焦躁,、傷感,、絕望,、悔恨、孤單,，堆積多年的負面情緒在胸腔攪動,，最終和他的內(nèi)心一起變成一個布滿血痕的漩渦，抽干他的一切,?？墒悄壳埃瑹o論責怪還是原諒他都做不到,。
因為站在這里的母親只是假貨而已,。
責怪假貨是沒有用的，原諒也并不會感到好受,。
無論做什么都是無用功,。這個世界的所有東西都只是虛幻的泡影。一旦泡影破裂,，這里的一切也都會隨之消散——越是那樣重復提醒自己,，白謙之就越覺得煩悶。
“我過得很順利,?！?p> 最終，白謙之留給母親這樣一句答復-
“心情不好嗎,?！?p> 一關上大門，菲利路就現(xiàn)身了,。
“換你來被一群過往的幽靈圍繞你會開心嗎,。”
“我不太喜歡你那種說法,。你不在乎這里的人們嗎,？”
“這個世界里的一切都毫無真實成分可言，在不在乎有什么意義,。而且它的本質(zhì)不就是想讓我沉淪,，真的在乎才會大事不好。你難道不想殺你的神了,？”
“不,，我不是那種意思?！?p> “那就少對有關這個夢境里的東西發(fā)言,，專心找線索?！?p> 白謙之從書包里拿出白天借的那幾本書遞給菲利路,。
“我在想一件事,。這幾本書我在地球時從沒看過，你們的神有厲害到能把連我也不知道的地球知識在這里展現(xiàn)嗎,?！?p> “那不可能?！干衩鳌箛栏駚碚f只是一種夸大的說法,，被稱作神明的那些生物只不過是分得的光芒更多更強。本質(zhì)上沒有超脫「光之子」的范疇,。對于異鄉(xiāng)的知識是不可能憑空知曉的,。”
“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了,。你怎么看,。”
“有很多可能性,?！?p> “說來聽聽?！?p> 菲利路仔細看過這些書并確認不是來自囚籠的知識后,，整理出三種最合理的猜想。
第一：這些書籍上的內(nèi)容是基于白謙之對于地球的知識偽造而來,。
第二：白謙之的認知被這個夢境干擾或篡改了,。
第三：白謙之對于地球的某部分記憶有所缺失，然而夢境卻能將他遺忘的事物挖掘出來,。
當然,，以上三種猜想都沒有辦法去做進一步確認。唯一能確認的是這個夢境為了能困住白謙之,，連書本內(nèi)容這么細致的地方都完全做足了準備,。
“總之，我認為目前不必在乎這一點,。線索不足的情況下,，去思考完全沒有頭緒的事情會讓答案變得越來越復雜?！?p> 菲利路下了定論,。
“也就是說繼續(xù)糾結這個問題是沒有任何價值的?！撍?。”
白謙之低聲咒罵著，泄氣地在床上重重躺下,。
“不要氣餒,，這才是第二天。魔法之神的織夢魔咒是能抑制深淵影響的強大幻境魔法,，我們沒那么容易出得去,?！?p> “我睡了,。”
白謙之現(xiàn)在顯然不想聽菲利路的安慰,。他關了燈把頭蒙在被子里,，擺出對一切都不管不顧的氣勢。對此菲利路也只能保持沉默,，不再繼續(xù)勸告或是說他些什么,。
畢竟這里是針對白謙之創(chuàng)造的夢境，這個在囚籠中像石頭一樣封閉,，讓人感到絕對無法傷到他的青年,，在這里卻無時無刻擺著動搖的表情。無時無刻散發(fā)著瀕臨崩潰的脆弱氣息,。
雖然對討厭這里這件事死不松口,，但這里的一切無疑都對白謙之而言無比重要。菲利路不了解白謙之的過往,，但他能看出來,，這些人和事全都是曾被白謙之珍惜，而后永遠失去的東西,。
可以的話,，菲利路并不著急離開這個夢境。
菲利路不認為這件事結束后自己還能活著見到重生教派的其他人,，這個夢境的終點幾乎就是他的終點,。他對這個陌生的世界很感興趣，拋開其他顧慮,，菲利路愿意在這里多待會兒,。
“勇者?！?p> 愈發(fā)深沉的黑暗中,，菲利路輕聲呼喚白謙之。
“我有名字,?！?p> “不好意思。白謙之?！?p> “所以呢,，還有什么要說的嗎?！?p> “……不,，對不起。我還沒想好要說什么,，你不必在意,。”
菲利路稍作沉默,，沒把話繼續(xù)下去,。
然后，菲利路只聽見黑暗中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