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昳城市唯一一家三級特等醫(yī)院黎明醫(yī)院,,神經(jīng)內(nèi)科辦公室,。
“覃醫(yī)生,我兒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醒來?”
才過一周時間,,原本狀態(tài)好得隨時可以上電視的陳芝琳,,現(xiàn)在看起來比一般中年婦女還要憔悴,雙眼深陷帶著濃濃的黑眼圈,,嘴唇干裂幾無血色,。她連化妝的心思都沒有了。要知道她可是人生一半的時間都在熒幕上度過的傳奇歌星,!
覃醫(yī)生已年過六十,,是國內(nèi)外享有名聲的神經(jīng)科專家,他的氣色卻比陳芝琳好上許多,。
覃醫(yī)生面色凝重,,考慮到患者家屬的心情和實際病情,他必須仔細斟酌才能給出回答,。萬一陳芝琳不滿意,,遷怒整個黎明醫(yī)院,在媒體上說一兩句壞話,,醫(yī)院的營業(yè)可能就會遭到重創(chuàng),。
大眾喜歡懷舊,雖然陳芝琳已經(jīng)退出娛樂圈好些年,,可由于她當初極受國民喜愛,,是國民級歌手,現(xiàn)在的影響力依然不可小覷,。
考慮到這點,,覃醫(yī)生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悲痛些,宛如發(fā)自肺腑道:“夫人,,我們動用了醫(yī)院所有人力物力來為令郎救治,,甚至聯(lián)系嚶國、歐國這些醫(yī)術(shù)同樣發(fā)達國家的專家,,召開遠程會議,,商討救治令郎的辦法,結(jié)果還是不太理想,。不過,,令郎的身體機能并沒有在那次事故中受到任何損傷,也就是說,,他的身體其實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那些小擦傷也都已經(jīng)痊愈,。唯一無法解釋的就是他腦中那塊腫大的區(qū)域,,只要我們能解決那個問題,令郎就一定會醒來?!?p> “問題就是你們現(xiàn)在根本解決不了,!”陳芝琳歇斯底里的聲音摻雜了一絲哭腔,“說再多有什么用,?我要看到我兒子醒來,!”
她快要崩潰了。雖然他們成為一家人才短短三年,,但她一直視顧時卿為自己的親兒子,。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顧時卿是以自己的命救了顧小璃的命,。這讓她產(chǎn)生的愧疚與感激,一點不比被顧時卿救的幾個人少,,因為顧小璃是她愛如生命的女兒,。
七天,這已經(jīng)超過普通昏迷可以解釋的時間,。如果顧時卿永遠無法醒來,,她會懷著這份愧疚過一輩子。
“夫人,,您先別激動,。”
覃醫(yī)生起身給陳芝琳添了些茶,,語氣委婉地道:“令郎腦中發(fā)生的變化,,理論上來講并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它不是腫瘤,,反而,,令郎的計算、學習以及記憶等能力都會得到巨大提升,。所以,,我們只需要稍稍多一點耐心,說不定他就會在某個時刻突然醒來,?!?p> 盡管覃醫(yī)生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可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沖進了神經(jīng)內(nèi)科辦公室,,是顧小璃。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卻脫口而出叫道:“哥哥醒了,!”
那一瞬間,陳芝琳赫然起身,無暇也不會去思索顧小璃是否跟她開玩笑,,就直接朝顧時卿的病房跑去,。滿臉不可置信,隨后興奮起來的覃醫(yī)生也緊隨其后,。倒是顧小璃這個傳消息的人落在了最后邊,。
恰逢周末,顧時卿的病房里除了護士和緊急趕來的醫(yī)生,,安希妍,、端木、鄭繡晶幾人也都在場,。
陳芝琳沖進病房后,,不論前面擋路的人是誰都一把推開,來到病床前,,一下子就撲到帶著茫然表情卻已睜開雙眼的顧時卿身上,,死死地抱住他,嘴里喚道:“兒子,!你終于醒了,!”
聲音中飽含的悲痛與掛念,在場的人無不聽得心中酸楚,。有些人已經(jīng)忍不住哭了起來,。
安希妍泣不成聲,哭相難看,,可就是忍不住,。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讓她受盡了折磨,一想到顧時卿可能再也醒不過來,,自責與愧疚就勒得她無法呼吸,,是她邀請大家去看流星雨的......現(xiàn)在,顧時卿終于醒了,,除了抑制不住的傷痛,,更多的自然是激動和開心,以及一種由內(nèi)而外的輕松,。她不用背著愧疚感過一輩子了,。
與安希妍懷有類似心情的端木和鄭繡晶表現(xiàn)也不比她好到哪兒去,不說鄭繡晶已經(jīng)哭成了個淚人兒,,端木這個漢子也是淚如雨下,。
不過,讓所有人悲痛的正主兒,,顧時卿在經(jīng)過短暫的木然過后,,反倒淡然地笑著道:“這又不是我的喪宴,,大家哭什么?我現(xiàn)在醒了,,大家應該笑才是?!?p> 瞧見顧時卿一副意態(tài)悠閑,,仿佛天塌下來都不是事兒的模樣,陳芝琳啼笑皆非,,嗔怪地拍了他一巴掌道:“小小年紀,,說什么瞎話!知不知道大家多擔心你,?!?p> 握著后媽溫暖的手,顧時卿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再用同樣柔和的目光,,一一掃過不知姓名,卻善意地笑對著他的醫(yī)務人員們,;實在擠不過來而趴在床尾,,眼眶通紅地望著他的妹妹;仍在低低抽泣的安希妍,,臉上淚痕猶存的鄭繡晶,,想避開自己哭相卻忍不住偷偷看著他的端木皇子......
此刻,顧時卿沒什么別的想法,,就是覺得——他們很可愛,,世界也很美好。
活著,,當然是最好,!
雖然顧時卿的親朋好友們現(xiàn)在一刻也不舍得離開他,但是為了確認顧時卿的身體真的已經(jīng)無恙,,醫(yī)生們必須要帶他到相關(guān)科室去檢查,。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奔走忙碌后,顧時卿終于又回到了他原來的病房,。
“恭喜夫人,,顧時卿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恢復正常。不過由于他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飲食和運動受限,,身子會有些虛弱。所以,,他還需要調(diào)養(yǎng)一兩天才能出院,?!瘪t(yī)生看過所有檢測報告單后,笑著對陳芝琳道,。
盡管早有猜測,,現(xiàn)在經(jīng)過再次檢查后得到覃醫(yī)生肯定的回答,陳芝琳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謝謝,,謝謝您了,覃醫(yī)生,?!?p> 兩位長輩在這邊互相客套,顧時卿的朋友們則團團包圍了他,。
“謝謝,。”安希妍首先打破了沉默,。
沒有說謝什么,,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這,,也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想對顧時卿說的話,。
顧時卿不在乎地一笑,好吧,,他其實是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做那件事的時候,他沒想過自己會活下來,,自然也就沒想過如何應對現(xiàn)在的局面,。
嚴肅正經(jīng)地接受他們的感謝?他覺得自己承受不起,,做出那件事并非全是他本意,,他也沒那么偉大,只是湊巧,,不得不去做,。
裝作不值一提?他們都是聰明人,,豈會看不出來,。看出來后心理負擔反而更大吧,。
“嘴上道謝就完了,?”顧時卿故作不滿道,“一點實際行動都沒有,?別的不說,,我現(xiàn)在餓死了,,我想吃牛肉,霓虹國的上等和牛肉,?!?p> “好,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買,?!卑蚕ef完就朝門外走去,昳中區(qū)就有一家霓虹國的牛排店,,離這里不遠。雖然價格高得離譜,,巴掌大一塊兒就值她一個月全部的零花錢,,但她完全不在意。
剛到門口,,安希妍就被覃醫(yī)生攔住了,,覃醫(yī)生笑著道:“胃口好是好事,不過他現(xiàn)在還吃不了那么刺激的東西,。醫(yī)院里有專門調(diào)配的營養(yǎng)粥,。”
站在覃醫(yī)生旁邊的陳芝琳善意地朝安希妍一笑,,“好孩子,,去陪時卿聊天就行了,讓他心情好點,。這些事阿姨去做,。”
安希妍見狀不再堅持,,差點好心辦了壞事,,臉色有些羞紅地點點頭,重新回到顧時卿床邊,。
鄭繡晶看到安希妍半途而歸,,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氣,竟覺得有幾分慶幸,。她趕緊將這個自己都覺得奇怪的念頭拋開,,朝顧時卿道:“身體感覺怎么樣?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們說,,我們都會盡力幫你完成?!?p> 剛說完又補充道:“前提是不能妨礙你身體康復才行,?!?p> 顧時卿大大方方地道:“好啊,到時候可別嫌我事兒多,?!?p> 幾人見顧時卿氣色不錯,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笑容都散發(fā)著朝陽般的溫暖,。
氣氛融洽許多,端木皇子望著顧時卿感嘆道:“顧時卿,,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能活下來,!而且身體好像都沒受什么傷!”
要不是清楚端木真實想表達的是什么,,這話真容易引起歧義,。顧時卿沒往心里去,安希妍和鄭繡晶倒氣得忍不住錘了端木幾拳,,把他趕到墻角反省去了,。
“會不會說話啊你?,!”
“對你的好兄弟兼救命恩人說出這種話,,你還是個人?”
顧小璃默默地走過去,,從背后踢了端木皇子一腳,,惹得后者憋屈叫冤的聲音更大了,卻又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顧小璃又默默地回到病床邊,,眼神頗有些奇妙地看著哥哥,就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
顧時卿欣然一笑,,沒有出聲幫誰。這才是他們幾個人之間本該有的氣氛,,而不是沉郁,。這樣,他才會感到輕松自在,,而不是負擔,。
受人感激,未嘗不是一種負擔,。
——
喝了幾碗粥,,困意再次上涌,顧時卿又沉沉睡了過去,。這次入睡,,他做了一個夢,。夢里,一顆籃球大小的白色金屬球在他面前懸停著,,金屬球上部有兩道對稱的藍色紋路,,就像一雙眼睛,下部則吊著四條金屬肢,,像腿,。它說著顧時卿完全沒聽過的語言,并且更換了很多種,,最后終于出現(xiàn)了類似他們國家的語言,,顧時卿可以聽懂。它說,,它是來自地球的文化傳播使者,,不過飛船——就是顧時卿之前認為的隕石——在進入這顆星球的時候不幸撞上了流星,它的主人已經(jīng)喪生,,為了完成使命,,它需要找一個本地生物進行信息傳輸,。顧時卿望了眼頭頂燃燒著的飛船殘骸,,它仿佛受到某種引力的影響,詭異地停在了空中,,沒有砸下來,。金屬球又說,它所剩的能量不多,,沒有時間去找更適合的生物,,如果顧時卿拒絕,那這飛船可能就會按它本來的軌跡墜下,。顧時卿別無選擇,。金屬球雙眼發(fā)出兩道刺目的光柱,準確擊中顧時卿的眼睛,。隨后顧時卿就感覺頭腦所有神經(jīng)開始發(fā)熱,,腫脹,像是涌入了超量水流的水管,,幾乎要承受不住而炸裂,。疼痛得無法忍受的顧時卿,胡亂揮舞雙手,,打落了那個金屬球,,然后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