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某某跪在板凳上,，腮幫子咬得緊緊的,。她不能哭，再痛也不能哭,。
媽媽坐在她對面,，冷笑一聲，“還挺倔,？居然還不哭,？”媽媽朝旁邊立著的爸爸使個(gè)眼色。
爸爸手中的棍子落到楊某某的屁股上,。
楊某某攥緊拳頭,，死死咬著牙。
“還真的不哭,？挨了打居然不哭,？”媽媽說話怪腔怪調(diào)的。
上次挨打,，楊某某哭得稀里嘩啦,，邊哭邊求饒，連連保證下回不敢了,。不敢怎樣了,，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錯(cuò)在哪里,。她只知道,，挨到時(shí)必須抓緊認(rèn)錯(cuò)、外加嚎啕大哭,，不然會被打得很慘,。
她哪里能料到自己因此受了更多皮肉之苦？
媽媽說,，誰誰家的孩子,，挨打時(shí)吭都不吭一聲，連眼淚都不掉一滴,。你看看你,，比豬還嚎得慘！還哭,？又打,！
這次，楊某某學(xué)聰明了,，從媽媽叫她跪上板凳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心里為自己定下目標(biāo):堅(jiān)決不能哭,，爭取早點(diǎn)下板凳。
哪知道跪倒現(xiàn)在,、挨了這么多打,，還搖搖晃晃跪著！她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哭。
媽媽從板凳上站起來,，奪過爸爸手中的棍子,，“不哭？肯定是沒打痛,。打不哭你,？”她連續(xù)快速打了楊某某幾下。
楊某某哇的一下哭出聲來,。到底怎樣才能少挨打,？
媽媽把棍子甩到地上，“下來吧,。下次不要再犯錯(cuò)了,。”
楊某某扶著板凳,，雙腿止不住顫抖,。
帆妹崽從角落里出來，扶了姐姐一把,。
楊某某甩開帆妹崽的手,，有氣無力，“假惺惺……”剛剛她挨打時(shí),，帆妹崽全程蜷在角落,，動也不動，也不知道開口替她求個(gè)情,。這個(gè)忘恩負(fù)義的帆妹崽,！也不想想那次偷錢風(fēng)波是誰挺身而出護(hù)在前面！
“以后,，你挨打,，我也不會幫你了?！睏钅衬沉滔潞菰?。
帆妹崽低下頭，不說話,。
挨打?qū)λ齻兌蕴匠Ａ?，好比一日三餐,，只不過沒有定時(shí)定點(diǎn)。她們經(jīng)常因?yàn)槟涿畹脑虬ご颉?p> 比如,，有天早上吃飯時(shí),，楊某某說昨晚夢見下雨了，她問媽媽這夢是什么意思,。
媽媽看了眼她碗里的飯,，限她兩分鐘吃完。
這么燙的一大碗,，怎么吃得完,？她忍不住頂嘴。
媽媽鼻孔里哼了聲,，好端端的早上不認(rèn)真吃飯,，話多。
就這樣,，她挨打了。
挨打完畢,，媽媽還說,，要怪就怪你自己做了那個(gè)夢——夢見下雨，要哭,。
諸如此類的,，多不勝數(shù)。媽媽要打她們,，永遠(yuǎn)不愁理由,。所以，楊某某確信,，要不了多久,，帆妹崽會重復(fù)她今天的故事,。
幾天后,，周末的清晨,，帆妹崽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巴巴望著窗戶。
楊某某這天也醒得早,，她躺在床上小聲問，“起來這么早干嘛,？”
帆妹崽仍然看著窗戶，“姐,，這個(gè)窗子像不像外婆家的窗子,？”
微弱的晨光從窗戶透入，照在帆妹崽的小臉上,。她雙手托腮，顯得可憐巴巴的,。
“你想去外婆家,？”楊某某問,。
“嗯,。”妹妹點(diǎn)頭,。
妹妹幾個(gè)月大時(shí)，就被媽媽放在外婆家,。外婆生養(yǎng)了五個(gè)子女，都是喂奶帶大的,。當(dāng)媽媽把幾個(gè)月的帆妹崽抱給外婆,、一并放了箱奶粉奶瓶時(shí)，向來以帶孩子為豪的外婆有些犯難,。奶粉,，怎么弄？
外婆左想右想,，把這個(gè)難題丟給了外公,。外公種莊稼在行，沖奶粉,，簡直是天文難題,。
幾個(gè)月大的帆妹崽扁著嘴巴哭了一輪又一輪,，外公終于弓著背把奶嘴塞到了她嘴里,。
哇,！帆妹崽哭得更傷心了。
外婆奪過奶瓶,，險(xiǎn)些脫了手,，這么燙,，娃兒不哭才怪,！
外公連忙捧著奶瓶跑了出去，很快,，他又沖了進(jìn)來。帆妹崽扁著嘴吸了兩口,，咕咚咕咚干掉了一瓶。外公這才松了口氣,。
沒過多久,，帆妹崽捏著拳頭嗯嗯,，小臉漲得通紅,。
“要拉粑粑了,！”
外公外婆手忙腳亂，趕緊伸手脫小孫女的褲子,。
他們動作慢了點(diǎn)。屋內(nèi)瞬間彌漫著一股濃烈新鮮的便便氣味,。是稀粑粑。
外婆快速清洗好小孫女的屁股,，指戳著外公的鼻子，一通好罵,?！岸脊帜?！肯定是奶粉沖涼了！”
外公微低著頭不吭聲,。
帆妹崽光著屁股格格笑。
就這樣，兩位老人把帆妹崽從小嬰孩拉扯成幾歲的小女孩,。這個(gè)時(shí)候，媽媽的工作稍微穩(wěn)定點(diǎn)了,，她決定到外婆家把帆妹崽接到自己身邊。
媽媽買了幾大包東西,，高高興興來到外婆家。
兩位老人正在土地挖紅薯,，帆妹崽深一腳淺一腳跟在外公外婆后面，把泥巴搓成坨坨,，“湯圓，湯圓,！”她仰起頭。
“乖孫女想吃湯圓,？等會兒叫外公用磨盤磨些糯米粉，晚上外婆給你做,！”外婆用干凈的手背碰了碰小孫女的臉蛋,。
外公的鋤頭揮舞得更加得勁,，“外公給你挖個(gè)最大的紅薯，包管又甜又脆,！”
“爸！媽,！”媽媽走過去。
“你回來了,！”兩位老人笑開了花，牽著帆妹崽快步走過來,。外婆樂呵呵地低頭對小孫女說,，“叫媽媽?！?p> 帆妹崽伸手摟住外婆的脖子，嘴巴咬得緊緊的,。
當(dāng)媽媽簡短地說明來意后,，外公外婆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大家都沉默著,。過了很久,，外婆說，“帆兒現(xiàn)在還是黑人,，到了你們那里，該怎么叫你們,？總不能直接喊爸爸媽媽吧？”
媽媽說,，“就喊大姨和姨爹,?！?p> 又是長久的沉默。
外婆摸著小孫女的頭,，對媽媽說,，“再讓帆兒待幾天吧?！?p> 媽媽眼中泛淚，啞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
媽媽帶帆妹崽走那天，外公外婆躲在屋后的竹林里,。帆妹崽在媽媽懷里哭,，外婆在竹林里抹眼淚，外公蹲在地上,，旱煙一袋接著一袋。
這些事情,，楊某某都是從媽媽和外婆那里聽來的。她知道妹妹最喜歡外公外婆,，因?yàn)槊妹檬峭夤馄艓Т蟮摹钅衬畴m然從小跟在爸媽身邊,，她也很喜歡外公外婆，想去外婆家玩兒,。
“想去外婆家就跟大姨和姨爹說嘛,，”楊某某說，“他們喜歡你,，肯定會同意的,。”
“真的嗎,？”帆妹崽扭過頭來,，圓溜溜的眼睛閃閃發(fā)光,。
爸媽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