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兩個差人一前一后夾在中間帶去縣衙方向,,兩個自圣地而來的書生自是心中不悅,,即便這其中已有那王家小姐從中周旋,,但想到王朝之下竟還有這等地頭蛇為虎作倀,心中不免惆悵,。
阿三阿四只將兩個書生帶至一條無人處小巷才停將下來,,摸了摸懷里沉重的錢袋,阿三笑的合不攏嘴,。
他雖是個貪財好色之人,,卻也算得上是個說話算話的主兒,有道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收了人家的錢又哪兒有不給人辦事的道理,?
瞧了一眼兩個兀自云淡風(fēng)輕的書生,阿三道:“你兩個也不知是走了哪門子狗屎運,,居然有人愿意花錢給你們免災(zāi),,只是即便如此,待會兒放了你們之后也需要早早離去的好,,莫要被人撞見了還說我兩兄弟從中作梗,,你們知道干我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被人從背后戳脊梁骨,故此明白我的意思就行,,就此別過了,。”
兩個差人勾肩搭背心情極好的離去,,懷里銀子已足夠他們吃喝好些日子,。
倒是兩個書生望向二人離去方向,互相對視一眼,,心中各有所思,。
那狂放書生道:“松溪師弟如何看待?”
以青帶束發(fā)書生道:“羽生師兄又如何看待,?”
兩個書生再度對視一眼,。
羽生道:“虎踞龍盤,氣運斑駁,,倒是應(yīng)證了首座說的那些話,,潛龍在淵?!?p> 松溪道:“我也如此覺得,只是雖有淵,,卻不知潛龍眼下究竟在何處,?”
話題就此戛然而止,只因這無人小巷拐角處忽的探出一個清瘦少年人的頭顱,,雖生的尚且也算得俊俏,,可也不知是一直未吃飽肚子的關(guān)系還是因為原本就如此,,臉頰沒多少肉,幾乎可以說是皮包骨頭,,按相術(shù)來說定是多災(zāi)多難之相,,可偏偏就是如此一個孤苦無依少年,卻能以筆墨浸染兩口大水缸,。
先天雖有不足,,卻有一顆滴水石穿的決心。
蕭墻躡手躡腳觀察周圍情況,,確定兩個差人的確已經(jīng)遠去之后才小跑至兩個書生近前,,躬身施了一禮道:“小子謝過兩位先生,先前若非兩位先生替我隱瞞,,恐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阿三阿四抓了去,,關(guān)進縣衙大牢里,我一無財二無勢,,想要再出來恐怕就是難如登天了,。”
自圣地而來的兩個書生掛滿笑意,,松溪笑道:“小兄弟看起來并非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如何會跟那兩個官差所說的二十三條人命扯上關(guān)系?”
眼下見暫時安全無憂,,而面前兩個書生又絕對是值得信任之人,,蕭墻便將事情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完后才隱瞞了心里那點小秘密道:“青云鎮(zhèn)就這么大,,是黑是白是非曲直還不是他們兩個差人說了算,?縣太爺又基本不管事,小子命苦,,生下來便活該被人欺負,,若是被他們二人捉住,不死也要脫層皮,?!?p> 松溪好奇道:“可就如此逃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你逃不出他們的五指山,,到時候被他們抓住恐怕只會更慘,,小兄弟難道就沒考慮過?”
蕭墻老老實實道:“考慮過,,可我又有什么辦法,?也想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從小鎮(zhèn)走出去,可我長這么大以來還真沒看到過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樣子,,毫無準備就出去,,只怕是到時候連死都沒人收拾,,聽說北邊正在鬧饑荒,死了不少人,,我若是往南邊走,,只怕還沒走出兩界山就被山中的豺狼虎豹吃了,那兒的野獸可是兇得很,?!?p> 雖與兩位書生心中有好感,但蕭墻畢竟還不至于將心里那點心思全部說出來的地步,。
倘若此時徐來還在,,也許師徒二人就此離開這青云鎮(zhèn)也并無不妥,只是如今只有自己一人,,孤單上路,,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
蕭墻并非怕死,,只是怕自己死在哪里,,死在什么時候都無人知道罷了。
羽生道:“豺狼虎豹雖可怕,,可畢竟比不得人心可怕,,我?guī)熜值芏巳绻碌臎]錯,方才那兩個差人若是真將我們帶到了縣衙,,小兄弟你一定會出面阻止他二人對不對,?”
蕭墻訕訕一笑,倒是沒想到這么快便被人看出心中心思,,故此撓撓頭極為不好意思道:“兩位大哥怎么說也是為了我才被阿三阿四抓住把柄,,倘若我就眼睜睜看著兩位大哥被抓進大牢里,良心又怎會過得去,?更何況兩位大哥一看就知道不是能禁得起牢獄之災(zāi)的人,,倒是小子我,生來賤命一條,,受點皮肉之苦,,到時候他二人實在找不出任何真憑實據(jù),興許說不定還真會放了我,?!?p> 松溪道:“小兄弟有心了,原本就沖著你這番仁義我?guī)熜值芏司彤斦埬泔嬕槐?,可而今我?guī)熜值芏苏幸略谏?,不便久留,故此也只有等有緣再見了,?!?p> 匆匆見面,匆匆別離,,這等感受于蕭墻來說已不是一次兩次,,故此早就習(xí)以為常,與兩位書生道別之后卻是并不知道兩個書生神色復(fù)雜,。
松溪道:“只是會寫得一手好字而已,,但不論是看面相還是機緣,這位小兄弟都不像是福澤深厚之人,,最起碼與之前李伢子的差距都不是一星半點,,故此,這位小兄弟應(yīng)當不是首座所說之潛龍,,那就與我上清學(xué)宮無緣了,。”
羽生道:“可小鎮(zhèn)就這么大,,我們又該從何處去尋找,?方才那位大少爺你覺得如何?”
松溪道:“福緣太過深厚,,并不適應(yīng)潛龍二字,。”
羽生道:“恐怕預(yù)測出此位的并非是只有我上清學(xué)宮一家,,若是不快點將這潛龍找出來,,只怕是會被別人捷足先登,既如此,,那我們也不要再廢話了,。”
……
蕭墻并不知兩位書生于他走后竊竊私語,,只在心里尋思著今日里算是逃過一劫,,倒是也曾想過干脆被兩個差人抓了回去,到時候就抱著一條,,打死不認賬,,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就行,只是以著阿三阿四手段,,難保不會將自己關(guān)進大牢里一年半載,,到時候徐來回來又該如何找到自己?
那準備放火燒了自己房子的臭道士說不定已經(jīng)做了被阿三阿四抓進縣衙大牢里的倒霉鬼,,倒是還留下一把質(zhì)地不錯的木劍,,也曾想過這木劍或許還值幾個錢,干脆拿去當了補貼生活得了,,那道人私下縱火,,恐怕最起碼也得關(guān)個三年五載,,三年五載出來后誰還記得一把做把戲用的木劍?
家肯定是回不去了,,蕭墻還惦記著壓在床下面的那個盒子里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私房錢,,想著就算有朝一日被逼的只能跑路,也要帶上這些這幾年的心血才好,。
走走停停,,漫無目的,卻是不曾想沒過多久便被人請進了上次與那白裙少女見面的茶鋪子里,。
與白裙少女再度見面時候,,其身邊已經(jīng)多出來另一個氣質(zhì)高貴的綠羅裙少女,要了一壺香茶,,房中熏香寥寥,,蕭墻局促不安。
與綠羅裙的高冷相比,,白裙倒是顯得俏皮許多,,一雙靈動眸子充滿狡黠,并冷聲笑道:“好你個蕭墻,,你真是可以啊,,本小姐親自去藥鋪給你抓的藥你居然原封不動送回來了,不對,,并不是原封不動,,我專門讓人查看過,給你送的風(fēng)寒藥,,你送回來一包瀉藥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表示謝謝的意思?”
“瀉藥,?”蕭墻驚訝,,再想到這藥是從曹元元手中經(jīng)過,便大概明白其中貓膩,,故此只得硬著頭皮道:“可能是我弄錯了,,不好意思,兩位小姐,?!?p> “行了行了,本小姐也沒那么小氣,,不會因為這點事情便看你不爽,,只是本小姐實在不明白,你跟逃犯怎么會扯上關(guān)系?你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歹毒的人哪,?”
“兩位小姐難道還不知阿三阿四的為人嗎,?什么話還不是他們從嘴里說出來算?”
“唔,,這倒也是,。”
以手指點了點下巴,,離葶若有所思道。
“可你這么東躲西藏下去也不是辦法,,實在不行我就跟我姐姐去給你周旋一下,,給他兩個一點好處讓他們放過你,畢竟你這小身板兒,,漬漬漬,,別說勾結(jié)逃犯了,恐怕看到逃犯嚇的都夠嗆,?!?p> “謝謝兩位小姐好意,不過真沒有這個必要,,我蕭墻爛命一條,,即便給他們抓住也沒什么大不了,倒是謝謝二位小姐對小子如此上心,,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看這陰沉沉的天氣多半是又要下雨了?!?p> 三月的天氣說變就變,,雖比不得盛夏時候電閃雷鳴,卻也是陰沉無邊,。
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小雨,,打在茶鋪二樓房間打開的窗戶之上,發(fā)出噼里啪啦聲響,,雨幕將黃昏下的小鎮(zhèn)徹底籠罩,,樹葉隨風(fēng)擺動,不多大一會兒功夫便房檐流下了房檐水,。
大街小巷店鋪紛紛關(guān)門,。
直等將兩扇窗戶掩上,王冬麗才驀然想起樓下那雨幕中奔跑的少年沒有打傘,,等到將窗戶打開時候,,少年已奔跑的無影無蹤。
王家小姐不禁懊惱道:“這傻小子,每次都不打傘,,偏偏天氣還這么奇怪,,每次離開都在下雨?!?p> 將視線收回,,離葶捂嘴偷笑。
“姐姐怎的對這小子如此上心,?從前可是從未見到你為了這些臭男人花錢買通官府,。”
“死丫頭,,你懂什么,,我是看他一個人可憐?!?p> ……
在后來的某年某月某日里,,王家小姐終是忍不住問了記憶中那個一直困擾她許多年的問題。
“為什么每次你離開的時候都會下雨,?!?p> 記憶中那個孤苦無依少年郎輕聲呢喃道:“那是因為老天爺知道你我二人即將分別,連他也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