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下的災(zāi)年,我拿著一把鋤頭跟在逃荒的隊伍里行走,。
我在鋤頭的后頭掛著一個蛇皮袋,,蛇皮袋內(nèi)有我搜集到的一些食物。
我們這一行隊伍都是逃難的災(zāi)民,,從干旱的西部逃荒到物資豐富的南部需要耗費我們大量的時間,,以及心神。
“耗子,!”
“耗子,?”
“耗子,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
前行的隊伍中傳出一位婦女撕心裂肺地吼叫聲,。
她胸前背著的竹簍被幾人扯下,,扔到了路旁邊。
竹簍里是一個不足一歲大的嬰兒,,前幾日還活蹦亂跳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染病去世了。
人命在這個時候不值錢,,特別是嬰兒的命,,送給販子手里,也最多只值幾個燒餅,。
“還有水嗎,?”
“誰還有水?”
漢子跪在地上向大家哀求著,,“我的父親快不行了,,求求你們施舍給我一口水吧?!?p> 他的頭已經(jīng)低到了泥沙地上,,額頭上也磕出了血。
我緊了緊自己的蛇皮袋,,憐憫心在現(xiàn)在是沒用的,,只要你敢給出一點,他們就敢奢求更多,。
其他人也跟我一樣,,裝作沒有看見,,繞開那位漢子繼續(xù)往前行走。
在路途上死人已經(jīng)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剛開始可能還有些憐憫心,,可到最后大家都已經(jīng)麻木了,。
就在我們即將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那漢子突然跳了起來,掏出鐮刀架在了一個男童的脖子上,。
“快,,給我水,不然我殺了他,?!?p> 那男童我知道,被他父母養(yǎng)的極其刁蠻,,經(jīng)常在路上偷盜其他人的食物,。
不僅是男童,他的父母也是蠻不講理的人,。
我跟許多人一樣,,抱著看笑話的態(tài)度圍觀著這一幕,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這小孩也偷盜過我的東西,,還砸瞎了我的一只眼睛。
我本身已經(jīng)是行之將木,,也沒有跟他們爭吵的力氣,。
那漢子拿著要挾過來的水救了他的父親。
我知道,,這一幕以后可能經(jīng)常會發(fā)生,,可能不知道什么時候,要挾就會發(fā)生在我身上,。
雖然之前他們對老人有所忌諱,,怕老人在將死之前記住他們的惡,帶到陰曹地府上報給閻王,。
但命都活不下來,,要這忌諱有什么用?
沿途的樹葉樹皮都已經(jīng)被人割了下來,,我們到達這邊時已經(jīng)沒了食物來源,。
“老頭子,你這蛇皮袋內(nèi)裝的是什么,?”
幾個不懷好意的漢子圍在了我面前,。
其他人也都如同我看他們笑話一般把我圍了起來,,看著戲,在這遙遠的路途上,,也就只有這么點戲可以看,。
他們奪過了我的蛇皮袋,把我的東西從袋子內(nèi)倒出,。
順著袋子往下滑落的只有一根拐杖和一本厚厚的書,。
其他人都驚訝的看著我,仿佛在質(zhì)疑我是靠著什么活到這里的,,畢竟我從沒當(dāng)著他們的面吃過東西,。
我依稀還記得三十年前的西部還是物產(chǎn)豐富,甚至比南部的物資還要豐富,。
那時候,,山清水秀,河間的水清澈無比,。
“說,,你的東XZ在哪里?”他揪住我的衣服,,把我往后一推,。
我身子骨本就不硬朗,摔在地上那一刻,,我的右腿骨折了,。
拐杖壓在我的右腿下,疼得厲害,,其他人雖然見過發(fā)病可到底手上還是沒有沾染過人命,,看見我的樣子還是會有些害怕。
他們蜂擁地向前走去,,像是害怕看到我的死相,。
是啊,一個老頭子有什么可看的,,說不定我臨死前還會記住他們的容貌,,上報給閻王。
我挪動著身子,,拾起地上的蛇皮袋,,把他撕成一條條,固定住了我骨折的腳,。
或許這就是命定的安排,,讓我?guī)狭诉@一根拐杖,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對了,,還有我的書,,這個可一定不能丟?!?p> 我把書夾在腋下,,撐著拐杖走到大樹底下,坐下,。
天色已經(jīng)黑了,,晚上的黃沙地里極其的寒冷。
大樹外面的皮已經(jīng)被別人剝了,,旁邊還扔著一把砍柴刀,,我挪動著身子小心的靠近砍柴刀。
“我可不能太用力了,,否則這骨頭又得錯位?!?p> 我用砍柴刀小心的挖著樹旁的黃沙,,直到樹根露了出來,我才用刀一下下的砍開,。
這種樹我認識,,它的樹根儲水量極其豐富。
若是那時候有人救下我,,說不定我會把我所有的經(jīng)驗都傳授給他,。
夜晚可真冷,天上的月亮也很大,。
可惜還是不如早些年,。
那時候山間植被茂盛,可惜后來山上的樹一顆顆被砍下,,建成了一座座房子,。
山體開始崩塌,地面開始下陷,,水土流失嚴重,。
是我的幻覺嗎?
我竟然看到了面前的光亮,。
那光亮在逐漸靠近,,一輛吉普車停在了我的身旁。
上面下來兩個人,,個子很高,,他們在向我走進。
我一個老頭子有什么值得他們尋來的價值,,我翻過身去,,不打算看他們,,怕看到一些不利的交易,惹起自身的麻煩,。
沒到南方,,別就在這黃沙上就給死了。然后被黃沙掩埋,,在多少年后被人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副白色骨架,。
那兩人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了下來,。
“劉老,,我們總算找到您了!”
他們把我扶起,,打算扶著我坐進那吉普車內(nèi),。
“我身上臟?!蔽揖芙^道,。
我身上確實很臟,后背沾滿了黃沙,,頭發(fā)臟的能打結(jié),,就連胡須也結(jié)成了塊狀。
“劉老,,您說的這是什么呢,?您可是我們的大英雄?!?p> 我垂下眼皮,,“大英雄”這個詞極其可笑,哪會有一個大英雄像我這么落魄,。
瞎了眼,,瘸了腿。
“你們要找的是這個吧,?!蔽野岩赶聤A著的厚書遞給了他們。
他們見著這書臉上欣喜若狂的表情不似作假:“劉老,,真是太感謝您了,!”
“嗯,東西也給你們了,,把我扶到那棵大樹下坐下吧,。”
“劉老,我們來找你不僅是為了你這本書,,更是為了你,!”他們上前勸阻道。
我繼續(xù)搖著頭,,撐著拐杖回到了大樹底下,。
哪有什么大英雄,我也是自私的,。
他們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見勸不動我,也不再阻攔,,任由我坐在大樹底下,。
吉普車開走了,帶走了那本我窮極一生所保護的書,。
夜晚可真冷啊,,比平常要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