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
時間能沖淡一切,包括那些能證明我們存在過的痕跡,。
一百五十年,,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算太長,,這個曾經(jīng)無比繁華的城市,,卻已經(jīng)變成了另一副樣子,。
綠色的植物完全占領(lǐng)了這個鋼鐵之都,,綠化帶里的樹苗已經(jīng)長成了參天大樹,,破敗的路燈上纏滿了張牙舞爪的藤蔓,清新得近乎單調(diào)的草木香充斥著整個空間,。上一次來這座城市時,,江尤還因為這里霧霾太嚴(yán)重而不滿,可是現(xiàn)在,,他卻無比懷念那夾雜著尾氣揚塵和食物味道的渾濁空氣,。
修長的手指撥開了肆意生長的爬山虎,江尤皺著眉,,仔細(xì)辨認(rèn)著銹蝕的路牌上殘存的文字,。喬麗亞抱著一只隨手抓來的松鼠,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他身后,,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那只可憐的小東西在她懷里瑟瑟發(fā)抖,白色的大尾巴有氣無力地垂了下去,。
待看清路牌上的文字后,,江尤眼睛忽地一亮,快步走進這條巷子,,在左手邊第三家門口停了下來,。喬麗亞跟在他身后,溫潤的眼眸中閃爍著疑惑的光芒,。
那是一個破敗的四合院,,門口的臺階布滿青苔,半開的大門上,,褪了色的紅漆層層剝離,。一只帶著美麗花紋的蜘蛛囂張地結(jié)了一張大網(wǎng),將江尤的去路攔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江尤沉默了一會兒,,對著穩(wěn)坐八卦臺的蜘蛛苦笑了一下,將手中那個被他小心翼翼保存上百年,、特意從卡爾特星帶回地球的樂譜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臺階上,。
片刻后,江尤轉(zhuǎn)過了身,,輕聲道:“我們走吧?!眴帖悂営l(fā)不解:“你不進去看看嗎,?”江尤道:“我來這里,,是為了曾經(jīng)住在這里的人,她不在,,這殘垣斷壁有什么好看的,。”
喬麗亞有點好奇,,但擼了一把懷里小東西蓬松的大尾巴后,,她放棄了原來的問題,轉(zhuǎn)而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江尤遲疑了一下,,道:“去海邊吧。等我死了,,你就把我扔進大海里,,拜托了?!?p> 喬麗亞腳步一頓,,將手里的松鼠扔在一旁,拉住江尤的手臂道:“別去找飛行器了,,我直接帶你過去,。”
江尤一怔,,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一股輕柔但不容拒絕的力量甩到了喬麗亞身后。強壯的卡爾特雌性用靈活的尾巴卷住了江尤的腰,,兩側(cè)的前肢迅速液化,,然后重組成了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
“抱緊??!”喬麗亞叮囑道,碩大的眼睛調(diào)皮地眨了眨,,然后展開兩翼,,輕輕一扇,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江尤猝不及防地一趔趄,,不得不伸手摟住喬麗亞的腰??柼卮菩缘难苁墙?,薄薄的肌肉有著鋼鐵一般的質(zhì)感,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的確讓他很有安全感,。
轉(zhuǎn)瞬間,,喬麗亞便已飛上了高空,然后懸停在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城市盡頭的高度,。天空變得更加澄澈,,凜冽的風(fēng)被喬麗亞碩大的身軀擋住了大部分,繞過她吹在江尤身上時,,就變得清涼而柔和,。
江尤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fù)了一下劇烈的心跳,,然后笑著埋怨道:“這太突然了,,現(xiàn)在的我可受不起這份驚嚇?!?p> “這樣不好嗎,?”喬麗亞委屈巴巴地問道。
江尤咧嘴一笑,,露出八顆晃眼的小白牙,,真心實意地道:“好,當(dāng)然好,,特別好,!”
哪個孩子沒有向往過飛翔?江尤開過飛機跳過傘,,坐過飛船蹦過極,,但那不是真正的飛翔。在一切發(fā)生過之前,,江尤也做過那樣的夢,,夢里的自己有一雙堅實帥氣的翅膀,肆意翱翔在云端,,和蒼鷹一起俯視大地,,隨大雁一起追逐光明。
而今天,,喬麗亞幫他實現(xiàn)了這個夢想,。
這樣的酣暢淋漓,自他離開地球后,,就再也沒有感受過,。
喬麗亞帶著江尤在高空中來回飛了幾圈,直到他沒忍住低低咳嗽了幾聲,,這才降低了高度,,不急不緩地向海邊飛去,。夏日的海風(fēng)很是和煦,既帶著海水的清涼,,又因烈日的加持帶上了幾分暖意,。
喬麗亞輕巧地落在了沙灘上,將意猶未盡的江尤小心地放了下來,。
江尤心情激蕩,腿卻有些軟,,只得靠著岸邊光滑的巖石,,緩緩坐了下來。巴掌大的螃蟹從他身邊爬過,,耀武揚威地舉著小爪子,,留下一排可愛的腳印。
喬麗亞收回雙翅,,照著江尤的樣子重塑了兩條手臂,,然后坐到了他的身邊。她一點也不累,,只是不想居高臨下地和自己的人類朋友說話,,可即便她坐在江尤旁邊,也要比他高出一頭,。
江尤倒是不在乎這點身高差,,可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你究竟是誰?”
喬麗亞靠著身后的巖石,,愜意地瞇著眼睛:“江尤,,一直都是你追問我,不太公平吧,?!?p> 剛剛的相處極大地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一向沉默寡言的江尤忽然也有了傾訴的欲望,?!敖粨Q吧,”他笑著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回答你一個問題,怎么樣,?”
喬麗亞眼睛彎了彎:“好啊,,正好閑著也無聊?!?p> 江尤道:“所以你究竟是誰,?能把前肢運用到這樣程度的人,在卡爾特星也極為少見?!?p> 喬麗亞晃了晃觸角,,云淡風(fēng)輕地道:“我姓艾拉?!?p> “艾拉·喬麗亞,?”江尤驚呼道,“你是那個女武神,?”
也不怪江尤驚訝,,艾拉·喬麗亞的大名,哪怕在卡爾特星處境尷尬的江尤也不止一次地聽到過,??柼刂猓钅贻p的超級戰(zhàn)士,,空前絕后的雌性統(tǒng)帥,,她的頭銜數(shù)不勝數(shù),民眾們卻更愛稱呼她為“女武神”,。
她不只是一個強大的戰(zhàn)士,,她代表了一個時代,一個卡爾特人縱橫星際戰(zhàn)無不勝的輝煌時代,。
直到邁坎恩戰(zhàn)役,,她終于跌下神壇,從此再無消息,。
“是啊,,”喬麗亞欣賞著他震驚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道,,“該我問了,,你剛剛?cè)サ哪莻€地方,是你曾經(jīng)的戀人住過的地方嗎,?”
江尤心頭一顫,,低聲道:“不,她不是我戀人,?!?p> 她是我的信仰,我的救贖,,我愿意舍命追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