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樓的老板也被這兩人的比試吸引出來了。
老板問邊上燈送出去的丫鬟,“怎么這么熱鬧,?”
圓臉丫鬟笑嘻嘻的,,“這兩位公子在比賽猜燈謎呢?!?p> 老板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圍聚過來,,腦子里不斷打著主意,這都是錢啊,。
彩燈很快就被周瑾鈺和文少吟洗劫一空,,只剩下了最后一只。
兩人的手同時搭上了燈,,熱鬧喧囂的場面突然安靜下來,。
兩人目光相接,仿佛無形中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誰都不退讓,。
文少吟冷笑一聲,轉(zhuǎn)頭喊道:“夏然,!”
夏然機靈地喊道:“公子您已經(jīng)猜了一十八個燈謎,。”
周瑾鈺也喊道:“應(yīng)周,!”
應(yīng)周回道:“十八個,。”
局面突然緊張起來,,這最后一個燈,,就是獲勝的關(guān)鍵了。
兩只手一齊拽著燈往不同方向扯,,可憐的燈差點粉身碎骨,。
老板及時站出來,笑呵呵地對兩人道:“二位公子才學(xué)不凡,,不相上下,,依我看,二位不如比試些其他的,,好決出個勝負,?”
文少吟對著周瑾鈺擠眼睛,“周兄意下如何啊,?”
周瑾鈺放開燈,,道:“正合我意?!?p> 老板小心翼翼地問,,“二位,想比些什么,?”
文少吟又晃悠著扇子,,“周兄說比什么?”
周瑾鈺捏捏拳頭,,“上次還未決出勝負,,今日再來比劃兩招?”
老板聽著這火藥味極濃的話,,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失策了,,這兩人要是比的太過了,把他的酒樓拆了怎么辦,?但話都說出口,,也不好收回,他只好讓人清場,,留出好大一塊場地,,讓兩人交手。
文少吟率先出拳,,周瑾鈺極為靈活地躲過,,翻身一掃,文少吟縱身躍開......
兩人的招式極為漂亮,,迅疾如風(fēng),,眾人都在一邊喧嘩助威。
老板看的美滋滋的,,吩咐人去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去說道說道,,散播消息,讓大家都來湊熱鬧,,也讓他的酒樓熱鬧熱鬧。
四方樓這里聚集了許多的人,,越來越擁擠,,老板仿佛看到了滾滾而來的錢爭著往自己的口袋里鉆。
畢竟,,都到這里來湊熱鬧了,,有錢的人更愿意到里面去尋個視線好的位子看,稍微有錢的人,也是樂意點上一盤點心瓜果,,邊吃邊看熱鬧的,。
哎呀,我真機智,。
這邊的兩人還在打得激烈,,圍觀眾人越來越多。
周瑾鈺扣住文少吟的一只手,,往后一折,,文少吟翻身就從側(cè)面攻來,兩人僵持許久,,還是不分勝負,。
人群中突然擠出兩人,看了半晌才搞清楚狀況,。
弘文館的主事韓老爺子韓素大人與蘭陵臺的趙平之大人走在一起,,到處逛逛,忽然聽說有人在比猜燈謎,,兩個老頭子就擠過來湊熱鬧,。
終于擠進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兩人比的是拳腳不是猜燈謎,。都是兩個文臣,,哪懂得這些,只覺得這兩人的招式倒是剛勁有力,,行云流水,。再仔細一看,比試的兩人還都挺眼熟,。
一個是蘭陵臺的周瑾鈺,,一個是弘文館的文少吟。
可巧,,蘭陵臺與弘文館的兩位主事大人都在這里,,看著這兩位,姑且算是自個兒學(xué)生的人在這打斗,,其間滋味,,當真是難以描述。
弘文館的韓老爺子是個急性子,,牛脾氣,,對著兩人喊道:“都停手!”
兩人住手,,往韓素的方向看過來,。
這一看,,只想跑......
奈何已經(jīng)暴露了,跑不了了,。
兩人乖巧地走過來,,對著趙大人和韓大人行禮。
韓老爺子胡子一翹一翹的,,“你說說你們兩個,,好歹是讀書人出身,學(xué)那些個莽夫打打鬧鬧成何體統(tǒng),?當真要比,,還不如每人寫一篇辭賦來,也讓我品鑒品鑒,?!?p> 周瑾鈺和文少吟對視一眼,都很是無奈,。
周瑾鈺悄悄往趙大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趙大人,幫幫我可好,。
趙平之難得看到周瑾鈺吃癟,,自然是幸災(zāi)樂禍,不但不幫忙,,反而道:“也好,。你們二人一人在我蘭陵臺做事,一個在弘文館做事,,偏巧我與韓大人又是好友,,也是明里暗里比了好多年,今日就你們二人比試比試,,看看誰教出的人更勝一籌,。”
韓大人斜睨了周大人一眼,,“說起來,,我曾指點過瑾鈺,也算得他的半個老師了,,這倆都是我徒弟,。”
說起周瑾鈺與韓大人的淵源,,又不得不說當日的文官考試,。
周瑾鈺與文少吟在一眾學(xué)子中極負盛名,韓大人也曾看過兩人寫的文章,,對這兩人都頗為賞識。這兩人是他最看好的人,便私下拜訪了一下,,也曾提點了幾句,。
兩人考試時所寫得文章,他也看過,,都很滿意,。
周瑾鈺的文風(fēng)頗為保守些,可勝在仔細踏實,,所提的幾點按察法子很是實用,。于是周瑾鈺果然受衛(wèi)王賞識,得入蘭陵臺,。
文少吟的文章是對時政鞭辟入里,,一針見血,極為大膽,。若是換別的君王,,或許會格外賞識他,只是,,衛(wèi)王的心思難猜,。許是文章里的某句話戳中衛(wèi)王心中某些不愿提的事,惹得衛(wèi)王不快,,所以被衛(wèi)王丟到弘文館,。
不過韓大人倒是認為這挺好的,弘文館是非少,,能讓人保持心境,。
似蘭陵臺趙大人這般,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當年意氣風(fēng)發(fā),,雄心壯志的趙大人了。
這個周瑾鈺,,也不知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
如今,趙大人與韓大人,,倒是與周瑾鈺和文少吟的境遇很是相似,,就是不知以后的周瑾鈺會是什么樣子了。
好在如今的周瑾鈺還是盡忠職守,,勤勤懇懇,。所為便是他所愿,就算是得罪東平侯,,甚至是太子都在所不惜,。如此剛直清正的官員,,如今已經(jīng)不多了。
年紀輕輕有抱負,,有志向是常事,,但能按照自己所愿行事的人,最難得,。
韓大人還是很看好周瑾鈺的,,至于自己手下的文少吟,就有些一言難盡了,。文少吟在弘文館做事,,但總是整日見不到人,也不知是到哪里偷懶去了,。尤其前幾日還請病假不知道跑哪里去鬼混了,。韓大人很不滿意,這幾日總折騰文少吟,,罰他去藏書閣整理書,。
文少吟最怕的就是韓大人了。
韓大人等著周瑾鈺和文少吟的答復(fù),,這兩人半晌都不回答,,還在私下進行眼神交流,韓大人很不滿意,,“怎么,?我好歹也算得上是你們二人的老師,如今我說的話你們是不愿聽了,?”
周瑾鈺很是無奈,。
不過救場的織音及時趕到了,化解了兩人被老師加作業(yè)的危機,。
周瑾鈺為二人介紹了一下自家夫人,,再刻意的秀一把,兩個老人就不好在打擾他們的美好時光了,。
韓大人恨鐵不成鋼的對文少吟道:“我說你怎么什么時候都輸著瑾鈺幾分呢,?你看看你,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沒成親......”
文少吟安安分分的聽著老師的訓(xùn)話,,余光瞟見周瑾鈺正在和自家夫人說話,恨得牙癢癢,。
都丟給我來抗,,你可真夠意思的。
周瑾鈺縮在一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織音倒是很少見到這人會怕什么人,,倒是有些好笑。湊近周瑾鈺道:“我說幫主大人,,他是你們班主任嗎,?你這么怕他?!?p> 周瑾鈺苦笑,自己倒是聽織音說過班主任到底是什么,,只覺得韓大人和班主任也沒什么兩樣了,,專治學(xué)生各種不服。
韓大人又訓(xùn)了文少吟許久,,周瑾鈺還在一邊和他夫人竊竊私語,,韓大人也就不好再為難這兩人了,畢竟今日是燈節(jié),。于是他對眾人打了招呼,,就與趙大人一起走了。
文少吟和周瑾鈺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燈節(jié)出門逛街,,雖然能遇到請客吃飯的冤大頭,但還有你不想見到的人,。
文少吟又打開折扇,,有模有樣的揮了兩下,問周瑾鈺,,“周兄,,還比嗎?”
周瑾鈺瞪他一眼,,又回頭詢問的看著織音,。
織音沒有耐心再逛下去了,,擺了擺手,,“你愛怎么就怎么吧,,我不管了,我回去了,。”
說完,,她招呼著快被貨物壓垮的章之曦回去了,,還把本不愿意離開的應(yīng)周也拖著回去了,留下周瑾鈺和文少吟面面相覷,。
文少吟摸摸鼻子,,“尊夫人,當真有個性,?!?p> 周瑾鈺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若有似無地嘆了一口氣,。
看起來,今日帶他們來散心也沒有什么效果啊,。
文少吟聽見了,思索了一下,,小聲問:“周兄家里出了事?”
周瑾鈺看他一眼,,“文兄手眼通天,難道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文少吟有些尷尬,“我覺得,,以周兄的武藝,,太子派出去的人怕是傷不了你的,?!?p> 是啊,太子傷不了周瑾鈺。
死去的人,,甚至沒有資格被大人物們記住,因為他們掀不起風(fēng)波,。
兇手卻不能查,,也查不了。
周瑾鈺想帶家人們來散散心,,可他們好似都沒有心思沉浸在這虛妄的繁華,虛假的歡樂里,。
再熱鬧的燈節(jié),,也抵不過心中的蕭瑟凄涼之意,。
若是人去世后魂魄尚在,,是否會在這燈節(jié)找到一盞歸依的明燈呢,?
周瑾鈺沒有說話,,安安靜靜走進四方樓,,尋了個雅間,又讓小二上了幾壇子酒,。
文少吟跟上來,在周瑾鈺的對面坐下,。
周瑾鈺在他面前擺一個酒碗:“不如我們二人來拼酒吧?!?p> 文少吟看著這幾壇子酒,,咽了一口口水,想開口拒絕,,又覺得沒面子,,“那就比吧,這次,,我可不會輸了?!?p> 周瑾鈺意味不明的笑笑。
文少吟馬上就被激怒了,,“周兄什么意思?”
周瑾鈺開始倒酒,,“沒什么意思?!钡雇炅耍拖忍鹜?,一飲而盡。
文少吟不甘示弱,,也抬起碗一口氣喝光,很是豪氣地將酒碗重重放在桌上,,“再來!”
周瑾鈺繼續(xù)倒酒,。
月上梢頭,樓外的熱鬧漸漸散去了,,徒留滿夜寒涼的寂靜。
文少吟早就堅持不住趴倒在桌上了,。酒碗倒扣在桌面上,溢出幾滴順著桌延劃落地上,。
周瑾鈺又給自己到了一碗,小口小口地喝著,眼神還是很清明,,沒有半分醉意,。
“我怎么,就是喝不醉呢,?”
桌上的幾個酒罐都已經(jīng)空了,,滾在雅間的墻角邊。
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長,。
章之曦從窗戶跳進來,掃視一周,,看清屋里是個什么狀況,。
周瑾鈺還淡定的坐著,晃悠著已經(jīng)空了的碗,。而文少吟,,早已醉了睡過去了。
“幫主,?!?p> 周瑾鈺站起身,道:“走吧,,回去了?!?p> 章之曦回望了一眼文少吟,,點頭,“是,?!?p> 兩人回去的時候,路上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周瑾鈺帶著滿身的酒氣,,敲著家門。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動靜,。
怕是守門的人偷懶去了吧。
章之曦看著沉默了一路的人,,開口問:“幫主,,有心事?”
周瑾鈺搖搖頭,,抬頭看著夜空,,朗月當空,偶行烏云,遮掩一會兒又散開,。
“我在想,,周瑾鈺還應(yīng)該存在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