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硯正在胡亂猜想,葵姐懷中已抱了一把琵琶,坐下,,問道:“世子爺,想聽什么曲,?”
朱子硯還想試探她,便說道:“不知葵姐會不會彈‘玉樹后庭花’,?”
葵姐愣了一下,。
這首曲子她不是不會彈,恰恰相反,,她很喜歡彈這首曲子,,而且彈的一點都不遜色宮中的歌姬。
主要是現(xiàn)在這這首曲沒有人敢彈,,更沒有人敢點,。
她也好久不曾彈過了。
“怎么,?葵姐不知道這首曲子,?”朱子硯之所以讓她彈這首曲子也是有意試探,看她有沒有膽量敢彈,。
“世子爺所點的‘玉樹后庭花’一曲,,不就是南朝陳后主所制的樂曲嗎?”葵姐一點懼色之情都沒有,。
朱子硯拍手叫道:“正是,,看來葵姐要比我想象的還要博學多才。也知道它是南唐后主所制,。就是不知葵姐是否會彈?”
“這首曲子,,是亡國之音,,為了辟邪,現(xiàn)在恐怕很少有人會彈起,。為何世子爺會突然要聽這首曲子,?”葵姐面帶微笑。
朱子硯踱步到窗前,望著外面的景色,,說道:“不錯,,這是荒淫誤國的這靡靡之音,早已使陳朝壽終正寢了,,這首曲子也就很少被人彈起,,但杜牧的那首‘泊秦淮’卻被流傳了下來。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敝熳映幒苁翘兆淼哪畹馈?p> 葵姐也來到窗前,,“這首詩,,我聽過,我還記得,,第一次聽它時,,就很納悶?!?p> “納悶,?為什么?”朱子硯跟葵姐越聊天,,越覺的她很有意思,。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這兩句,,你不覺的他的這兩句話很不對嗎?”
朱子硯饒有興致的問道:“怎么不對了,?還望葵姐指點一二,。”
葵姐面露微笑道:“在世子爺面前,,我可不敢指點一二,,班門弄斧豈不要砍了自己的腳,我只是以一個女子的角度來詮釋杜牧的這首詩,。前兩句沒什么,,問題出現(xiàn)在這后兩句,他杜牧游玩到秦淮河畔,,聽到我們歌女唱“隔江猶唱‘后庭花’”便感慨的寫下了這首詩,。請問他感慨什么?”
朱子硯說道:“他自然感慨的是陳朝滅亡之音?!?p> “這不就對了,,他陳后主堂堂一國之君,朝廷上有數(shù)百位文武百官輔佐,,他們身為男人都無法挽救滅亡的朝廷,,無法保護他的妻兒老小,我們這些做女人的又能做的了什么,?自古以來你們男人高高在上,,向來都是我們女人的天。我們靠你們養(yǎng),,靠你們活,,你們男人把祖宗留下來的江山弄沒了,可為何到頭來把亡國的罪名都強加在了我們女人的頭上,?!笨阍秸f越氣,似乎她就是那個唱‘后庭花’的秦淮歌女,。
朱子硯靜靜的聽著,。他不知該如何來駁回她的觀點。
葵姐又冷笑了一聲道:“他杜牧不敢去皇上面前覲見,,不敢直面摒棄這污濁的世界,,卻拿我們一個弱女子來說事。你們男人都不知亡國的滋味,,整日紙醉金迷,,萎靡不振,又憑什么來說我們這些買笑逐歡的可憐女子,?!?p> 葵姐剛才那一席義憤填膺的話把朱子硯說的無顏可答,他自認為自己是能言善說,,巧辨是非之人,,可在葵姐面前卻顯得十分卑微,被她一口一個男人,,說的他更是無地自容,,似乎他就是那個亡國的罪魁禍首。
葵姐一口氣把自己的怨氣說完了,,最后又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的問道:“這首‘后庭花’世子爺?shù)降走€聽不聽?”
朱子硯苦笑著搖頭道:“你居然敢把杜牧沒頭沒腦的批了一通,,我哪還敢聽啊!”
恐怕,,古往今外的人,,只有她葵姐,敢如此批判文學圣人杜牧吧,!
葵姐“噗嗤”一聲笑了,,隨后說道:“您是客人,我們是唱曲的人,,客人在我們身上花了錢,,我們自然要讓客人滿意,世子爺放心,,這首曲子我會彈,,而且彈的還不錯。要不要聽,?”
朱子硯有些心動,,畢竟這首曲子不是誰都能會彈的,也并不是誰都敢彈的,。
他正要表態(tài),,蒙一抬頭,透過窗戶往下看,,就見汪茈漣站在葵姐房間的窗戶下,,側(cè)著耳朵傾聽著什么,他回轉(zhuǎn)身,,沖葵姐擺擺手:,,我不敢聽了?!?p> “怎么了,?”葵姐不明思議,她看到朱子硯眼睛望向窗外,,她也順勢瞅了過去,,看到汪茈漣就站在她的窗戶下面。
她極為聰明,,立刻明白了,,走上前去,把窗戶關(guān)上,,回身對朱子硯說道:“這下可以聽了,。”
朱子硯笑道:“隔墻有耳,,你這窗戶關(guān)上恐怕也不頂事吧,?”
葵姐冷笑了聲,,“怎么,世子爺還怕他區(qū)區(qū)一個汪府的三公子???”
她可討厭這種做事畏首畏尾的人。把剛才對朱子硯的喜歡勁兒磨沒了,。
朱子硯裝作害怕的樣子說道:“話不可這么說,,你問問,現(xiàn)在誰不怕他們東廠的人,。哪一句話要是說錯了就把你說成是反朝廷,,然后抓了起來,入大牢,。越是為官之人越是惶恐不可終日,。你說我怕不怕?”
葵姐冷著臉道:“世子爺也太過小心謹慎了,,我們這種地方無非就是你們男人歡笑娛樂之地,,又不談什么朝政,他們東廠的人怎么可能到這里來抓人???”
“不見得吧,你們‘云溪閣’也不是一個可以小瞧的地方,,不知有多少達官宦之人來到這里后,,被陷進去了。我說的對不對???葵姐?”朱子硯望了一眼葵姐,,又望了一眼窗戶處,。
他通過這些話來折射,“云溪閣”里的這些姑娘們有東廠的眼線,,沒準眼前的葵姐就是其一,。
“世子爺是在說我了?我一個女子流落到這種地步,,只想掙口飯吃,,其它的一概不管不問??腿撕臀伊?,我便聽就是了,不和我說的,,也輪不到我來問,。世子爺若是真不敢聽這曲,,我不唱就是了?!?p> 葵姐知道朱子硯不可能怕汪茈漣,,只是用話試探自己是不是汪茈漣的眼線。
沒想到他卻如此直白說出,。
可自己不能明著告訴他自己是不是眼線,又想知道朱子硯這么做的用意,,便故意使用撒潑賴皮的計量,。
說完,一賭氣把琵琶往架子上一扔,,自己躺到床上去了,。
明顯是告訴他,本姑娘不伺候你聽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