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殺了狼,，狐貍給狼報仇，繼而殺了蛇,。
……
天黑了,，鐘樓的聲音又敲了十一下。
路易的傷好像在綿長的睡眠里修復(fù)了,，他幾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身上的繃帶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拆了，月光代替了日光,。
他看到床尾貼心的準(zhǔn)備了一件呢子外套,，深藍色，西裝領(lǐng),，很經(jīng)典的款式,。
已經(jīng)活動自如的路易重新走到了室外，他看到萊斯特在月光下,，皎潔之月把他照應(yīng)的格外高貴,，路易留意到萊斯特月光下的影子在蠕動，仔細(xì)一看那好像不是影子,，而是一條黑色的蛇,，萊斯特的影子鬼魂在非正確的位置偷懶。
路易見過蛇,，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渾身漆黑的金色眼睛的毒蛇,，之所以他判斷對方是毒蛇是因為他看到蛇的腦袋有棱角，他記得圓弧型腦袋是安全的,。
萊斯特發(fā)現(xiàn)了他,，沖他招招手,，同時那條蛇順著萊斯特的身體往上纏繞，最后在他的肩膀和脖頸出打了個圈然后不見了,。
路易壯著膽子走到他身邊,，上下打量，確實不見了,。
“別看了,，它是我的一部分?！?p> “那條蛇真好看,。”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讓路易覺得奇怪了,，甚至,，他感覺待在這里比外面更讓他安心,，好像他遺落的安全感躡手躡腳的爬上了他的身體,。
“嗯，你覺得好些了嗎,？”萊斯特低頭看了看拖在路易身后的黑影,，“這是新的影子?！?p> “嗯,，我好像也知道，它不是之前那一個了,?！甭芬兹粲兴嫉恼f。
“我親愛的路易,，你好像有某種天賦,。”萊斯特似乎有些愉快,，“你很快會發(fā)現(xiàn)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隨后,，他漂亮的手指在空中隨意比劃了一把,，然后月光下變出兩張柔軟的椅子，和一個擺著酒與酒杯的小圓桌,。
萊斯特示意路易坐下,，他屈指彈了一下酒瓶，酒瓶就自己開始活動了,，倒好兩杯酒又安靜的落在原處,。
“你睡不著了吧,？我給你講個悠長的故事如何？”萊斯特端起酒杯,，敬了天上的月,，然后轉(zhuǎn)過頭看著路易，給他變出了一床毛毯,。
路易把毛毯披在身上,，脫了鞋整個人窩進椅子里，點點頭,，“我想我到天亮了也睡不著的,。”
“可能聽著聽著你就睡著了,?！?p> “我睡太久了，睡著的時候我身上發(fā)生了變化,，傷口都愈合了,，你干了什么嗎？”
“那很容易……”萊斯特說,，“喝口酒吧,，身上會暖和很多?！?p> 路易依言喝了一口,，這是偏甜的葡萄酒，度數(shù)剛好夠暖和身子,。
“很久之前,，這片土地還沒有人類的時候?！?p> “沒有人類那是恐龍時代,？”他并不知道恐龍時代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在克蘿迪婭的小學(xué)讀物上看到過這四個字,，那是圖冊,，恐龍在很前面，后面有好多剪頭往下排,，人類在最后,，萊斯特好像不在那條線里面。
“不是,，是妖怪的時代,。”
“那人類呢？為什么后來這里沒有妖怪了,？”路易問,。
“那個時候人類在另外一個世界，蠻荒之地很長一段時間只有妖怪,，兩個世界還沒有連接在一起,，只不過暫時彼此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在妖怪的時代有五個族群，他們很像人類,，偶爾也會有原始本能,，他們分別是生性安靜的兔妖，猜不透的飛鳥,，詭譎的狐貍,，兇狠的狼族，還有最強大的蛇妖,?！?p> “蛇妖存在的時間最長，妖怪確實能長生,，蛇妖的族長在有天地之時就有了他,，他的族群也更為強大，誰是強者誰就是王者,?！?p> “每個族群相互之間都相安無事，狼族很驕傲,，狼族的族長生了漂亮的小兒子，那個孩子一出生就比整個狼族所有族人都好看,，驚艷了其他組群的妖怪們,，狐貍也很喜歡，還跟狼族討要過這個孩子,，狐貍的族長說可以把一切都給他作為交換,，狼族自然不肯，因為這會是他們未來的新族長,，狐貍只能經(jīng)常去看望他,，偶爾也能抱抱他，按人類的輩分,，這個小孩和狐貍的族長還是同一輩的,。”
“狐貍自己也有孩子,，可都沒有他漂亮,，狐貍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長恨,，長恨并不喜歡狐貍,，他覺得狐貍的眼里呼之欲出的企圖心都是危險的,，當(dāng)他長大了以后就開始躲避狐貍?！?p> “狐貍很難過,，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只能遠遠的看一眼自己喜歡的孩子,，兔子也有很多族人,，不過兔子膽子很小，總是躲在地底下,，明哲保身的活著,，兔子沒有其他妖怪那么體面，他們渴望有比自己厲害的人能庇佑自己,，蛇族太冷漠,，他們并不敢祈求，狼族又太傲慢,，這個時候兔子發(fā)現(xiàn)狐貍很樂于伸出援手,，兔子特別高興，于是安枕無憂的居住在狐貍的地盤,?！?p> “各個妖族皆有自己的地盤，也都偶爾往來,，除了像兔子這種需要依附于他人的,。”
“蛇妖本來就十分神秘,，性格大都古怪孤僻,，也不愛與旁人為伍，說到底還有些自視甚高,，底下的小輩們多少狂妄了些,，也落下不少口舌，總歸畏懼蛇妖族長也不敢太計較,。雖說如此,，蛇妖們也沒闖過什么大禍，分寸二字也沒丟過,?！?p> “可是有一天飛鳥的族長急匆匆的找狐貍說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說是見到了狼妖家主的愛女橫尸荒野,，死狀凄慘,。飛鳥向來與世無爭，很少露面，這番主動上門是很難得的,，所以她說的話大家都不質(zhì)疑,。”
“正巧那個時候狼妖們正到處找這位大小姐,，已經(jīng)幾天不見了,，得知這個消息，狐貍馬上去通知了狼,，果然見到尸體的時候,，狼妖家主悲痛萬分，誓死要查明真相,，但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越來越可怕,，狼妖接二連三的有族人遇難，大家還來不及處理這個人的尸體那邊又出現(xiàn)新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針對狼族的手段,。”
“妖怪沒有那么容易被殺死,，除非同類,。所以當(dāng)時狼妖族人們開始懷疑妖族其他族人，已經(jīng)到了瘋狂的地步,，奈何兇手太狡猾,，像是有組織有紀(jì)律的夜行軍隊，來無影去無蹤,，性命就平白沒了,。”
“狐貍這個時候顯得非常仗義,，將剩下的狼妖族人全部接到了自己的地盤,，兔子和飛鳥害怕自己族人遭遇也都躲在狐妖一族附近?！?p> “直到有一天一只飛鳥說看見一條巨蟒絞死了狼族的家主，一開始大家還不相信,，兩個小時以后在一片空地發(fā)現(xiàn)死去的狼妖家主的尸體,，面色發(fā)青眼珠子都掉出來了，全身骨頭都粉碎了,。飛鳥一口咬定蛇族干的,，狼妖這個時候只剩下半大的長恨和長恨死去姐姐生的兩個更小孩子，狐妖表示一定要找蛇族討個說法,，并且愿意照顧這三個孩子,。”
“其他的妖怪們覺得狐族十分仗義，紛紛表示一定擁護,，剛開始兔子們還是往地下躲,，說話模棱兩可，直到飛鳥族人的尸體砸在他們躲藏的土地上,，四分五裂血肉橫飛,，血腥味滲到了地下，兔子才從被迫地下到地上”
“兔子自然也沒逃過這場災(zāi)禍,，有一天兔子親耳聽到幾個蛇妖在討論殺戮的事情,，聲稱蛇族要獨大想滅了旁族，兔子恐慌的把這個消息帶到了狐貍那里,，很快狐貍決定要保護大家,，現(xiàn)在他只是僅次于蛇妖了，他制定了周密的計劃,，事情進行的太快了,，快到飛鳥和兔子一起執(zhí)行完以后才開始思考?！?p> “沒有人去找蛇妖理論,，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趁著沒有月亮的夜晚兔子在地下悄悄的把蛇妖的地盤布滿了火油,，飛鳥投下火種,，一瞬間整個蛇妖的地盤燃起熊熊大火?！?p> “那天夜里空氣里彌漫著慘叫和燒肉的味道,，狐貍用了法術(shù)控制住那片火源同時也不給蛇妖任何逃命的機會，大火燒了一夜,，不知情的只以為又是山火,，尸體都燒成了灰，狐貍的計劃完美實施了,，蛇妖再也不能傷害大家了,，蛇妖一族就這么倉促的沒有了?！?p> “其實這場殺戮開始的很莫名其妙,，結(jié)束的也太順理成章，可是證據(jù)確鑿……”
“起火的那天夜里,，狐貍,，兔子，飛鳥都在火圈外面,，也不知是什么樣的心情,?！?p> “自此以后，真的再無妖怪遭罪,，蛇妖的罪名被定死了,，狐貍一直耐心又殷勤的照顧著長恨他們，以及剩下的兔子和飛鳥,，并且許了很多好處,，也讓他們過得越來越繁盛，所有人都念及狐貍的恩情,，百感交集雪中送炭的大恩?。『寰驮诖蠹倚恼詹恍哪踔挟?dāng)了大族長,?！?p> “又過了些日子，妖怪們的生活慢慢恢復(fù)和平,，少年長恨在外面偶然撿到一個皮膚黑黃的小小孩,，渾身好像被開水燙過一樣，奄奄一息,。那個小孩睜著明亮堅定的眼睛看著長恨,，仿佛看到最后的一絲希望?！?p> “長恨不忍,，小心的用外衣包裹起來帶回了家，說起家,，他們現(xiàn)在還住在狐族的房子里,。”
“小小孩在長恨懷里總算是合上了眼睛,，露出小孩該有的睡姿,，沒有人留意到長恨帶了個小孩回來，這個小小孩沒有發(fā)出過任何聲音,，連長恨幫他清理傷口的時間,，明明疼的肌肉痙攣也是連呻吟都沒有的，但是他會哭,，眼淚一直掉一直掉,，長恨總算輕輕的把小小孩攬在懷里睡覺，小小孩會蜷縮起來窩在他胸口,。”
“直到有天早晨長恨在他新長的皮膚上發(fā)現(xiàn)了鱗片,，長恨認(rèn)識那是蛇鱗,，他才意識到這個小小孩是那個罪惡滔天的,，殺父之仇，蛇族的幸存者,?！?p> “可是他真的只是個小小孩啊，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小孩呀,，長恨實在不忍遷怒,。”
“長恨知道如果被別人知道自己屋里有個蛇妖小孩,，這個孩子一定沒有活路,，他連自己的兩個侄子侄女都瞞得很好，有一天長恨的小侄子覺得自己小叔為什么總在屋里自言自語,，好奇便趁小叔不在的時候進去看,。”
“小侄子看見了小小孩,，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只覺得驚訝，于是告訴了其他的小孩,，狐妖很快也知道了,，長恨得知情況由不得他多考慮，好像本能驅(qū)使,，最快的速度把小小孩藏去了別處,。”
“狐妖大族長一開始哄著長恨,，想讓他自己交出小小孩,，長恨裝傻就是不上套，大族長喜歡長恨,，舍不得說重話,，于是狐妖便只能想別的辦法，于是讓人哄了小侄子隨時留意長恨的行蹤,?！?p> “這天月圓，夜里很亮,，長恨在一個廢棄的房子里抱著小小孩,，把掰小的吃食一口一口喂給他吃，還告訴他,，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他們找不到你,?！?p> “話音剛落,，很多妖怪沖了進來把這個小小孩搶走了，少年長恨根本無法反抗便被兩個大人壓制住,，手里的吃食四散掉落,，然后長恨失去知覺?！?p> “待長恨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了,，狐貍們要端著自己仁義的殼子，表示長恨還小,，無知不會為難他們,。”
“長恨想看小小孩,，可是誰也不告訴他,，還是自己的小侄子，紅著臉說了真相,，那天夜里通風(fēng)報信的就是這個小侄子,，長恨怒火攻心一巴掌扇了過去，小侄子嚎啕大哭,，他也還小啊,，一塊糖都能騙走的年齡?！?p> “面對驚慌失措的小侄子,，長恨后悔自己手重了，忙哄了起來,，小侄子卻在哭哭唧唧中告訴了長恨小小孩的去處,。”
“小小孩被關(guān)到了狐妖祠堂里,，長恨躲著人趕到的時候,，小小孩已經(jīng)被扒光了衣服，脖子上綁著繩套被幾個狐妖小孩像寵物狗一樣在地上拖著玩,，他們往他身上砸各種東西,，砸準(zhǔn)腦袋還能換的一聲賀彩，身邊站在的大人也不制止,，一臉戲謔的看著這一切,。”
“長恨會分善惡,，他知道眼前的善惡出故障了,，看著自己寶貝了這么久的小小孩，又是滿身的傷痕,，瘋了般沖了出去卻被一旁的大人又按住了,，小小孩看見長恨眼睛還是亮亮的,，可是這一次沒有了希望，無論長恨怎么掙扎嘶吼,，只有一個答案?！?p> “小小孩是罪惡的后人,，一定要斬草除根，一會家主會親自了結(jié)了他,，幾個小孩只不過欺負(fù)著玩,，還覺得自己欺負(fù)的是惡人，大人又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就更加明目張膽,。”
“長恨胡亂瘋狂的罵著他們,，小孩們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紛紛哭了起來，然后大族長來了,，立馬跑過去告狀,。”
“大族長用一種長恨覺得惡心的溫柔說,，寶貝長恨,，你還小，不清楚,，這個小孩就是那個殺死你父親姐姐族人的蛇妖家主最小的孩子,，他以后也會殺了你我的，所以你聽話,，不要鬧了,。說著還拍拍長恨的頭，長恨覺得自己咽喉被什么禁錮了,，再怎么張嘴也沒有聲音,，大族長又說，真的懂事又善良的孩子,，你們不要太為難他了,，狼族就三個人了，我們要善待,?！?p> “小小孩在長恨的眼前被劃開了脖子，眼睛也黯淡了,，不再明亮,，妖主吩咐把尸體棄之荒野,，長恨又被丟回了房間?！?p> “小侄子還在為被打的事情賭氣,，不理長恨，小侄女也不知道情況只能唯唯諾諾的坐在哥哥身邊,?！?p> “長恨脖子上的禁錮感消失了，他喉嚨里滾動著沉重的抽泣聲,，小小孩的眼睛一直在他面前,，自己指尖好像還有小小孩的味道?！?p> “哪怕是尸體,，他也想再去抱一抱?！?p> “長恨找到了小小孩的尸體,，脖子上一道豁口，已經(jīng)不流血了,，瘦弱的身體卻早已被血漬覆蓋,。長恨像第一次那樣脫下衣服包著他，只不過這一次沒有睜眼也沒有溫度,，少年長恨覺得自己剜心之痛,，完全不亞于喪父之痛?！?p> “他知道不能把小小孩帶回去了,，也不愿把他留在這荒涼之地被野獸分食，他抱著小小孩的尸體往另一個方向走,，他沒有目標(biāo),，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亮了,，長恨看到眼前有片布滿野花的山坡,，五彩斑斕，他將小小孩留在了花叢中,?！?p> “狐妖越來越強大了，長恨越來越不愿意住在狐貍的家里,，可是他看到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女每天跟其他妖怪們沒心沒肺的玩鬧著，日子似乎很舒心，他便有些舍不得了,，可是他總是夢見小小孩亮亮的眼睛,，也記得那天大族長眼里的兇狠，前因后果為什么會報應(yīng)在自己的小小孩身上呢,？他終于無法繼續(xù)忍受下去,，決心要帶來著兩個孩子離開狐貍?！?p> “可是,，狐貍大族長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太喜歡長恨了,，根本不愿意讓他離開，他以為長恨應(yīng)該已經(jīng)屬于他了,，可是他忽略了長恨已經(jīng)長成一個有足夠力量的少年了,，成年的他繼承了死去狼族的力量，他會反抗了,?！?p> “大族長坐立難安，他必須留下他,，好不容易來到自己身邊,，他把長恨關(guān)了起來，關(guān)在一個只能看見自己的地方,，他覺得長恨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下來,，他用了強硬的方式抱了抱長恨，試探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炙熱,，可是,，長恨還是越來越討厭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做,，這位大族長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
“月圓的時候是狼族力量最強大的時候,，那天長恨心里翻滾的恨意爆發(fā)了,，他沖了出去，執(zhí)意帶走了兩個孩子,，沒有人敢上前阻止他,，哪怕只有三個人，長恨依舊是狼族的新族長,?！?p> 萊斯特的酒杯空了，酒瓶又自動給他倒上一杯，他說了太多話,，有點累了,，他抬手用指背劃過自己的下巴，呢喃細(xì)語,，“路易,，你的呼吸好像很悲傷……”
路易抬起頭看到萊斯特明亮的眼睛，月光下泛著冷光,，他好像在看某個遙遠的地方,。
“你累了嗎？”路易小聲的問,。
夜更深了,，很快就要天亮了，九泉城的太陽太多,，夜太短,，真的不適合萊斯特。
萊斯特?zé)o力的點點頭,，“進屋休息吧,，天亮了，你若好了,，就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