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買藥的少年
主仆二人沿著城中的御街轉悠了幾圈,,王慎之也大致摸清楚了建康城的格局,。
看著天色還不算太晚,出御街右轉,,出大夏門,,兩人便準備按著原計劃,去城外北郊的雞鳴寺轉轉,。
……
……
“老板,,這藥能不能便宜點?我就只剩這么幾枚銅錢了~”
一個臨街的藥鋪里,,傳出一個少年略顯稚嫩的聲音,,話說的很急,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小公子啊,,不是我心狠,這建康城可是剛打完仗,,百廢待興,,什么都缺,什么也都貴,,我這也是小本生意,,你一天兩天的也可以,可這都半個多月了啊,,我這小鋪子吃不消?。 ?p> 藥鋪掌柜的聲音傳出來,,無奈又無力的感覺,。
他知道這個少年,本也是個官宦之家的小公子,,奈何父親在之前幾年的叛亂中,被人設計殺死,,家道便因此而中落了,。
如今好不容易投奔了干爹,,干爹是當代大名士,名叫溫嶠,。
說起來這個溫嶠官爵也不低,,只是之前沒病沒災的時候,喜愛賭博,,家里也就沒有什么余糧,,這下突然中風癱倒了,就生活的窘迫了,。
少年聽了掌柜的話,,低下頭,半天不說話,,后來實在忍不住了,,扭身走出鋪子的柜臺,快步跑到邊上的一個小巷子里,,扶著墻嚎啕大哭,。
“福貴?你身上帶錢了嗎,?”
王慎之看著剛才街邊發(fā)生的這一切,,心中有些不忍。
“有的少爺,,您是改主意了,?去拈花樓?”
福貴剛才只顧著一個勁的往前走,,再說,,他對于這些街道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又是剛剛打完仗,,窮苦人見得多了,,對那個少年也沒多少在意。
“拈你個頭,,你這天天滿腦子都是什么,?”
王慎之對于福貴的反應有些不滿,這小子怎么沒有一點的惻隱之心,。
“那是,?”
福貴有些疑惑的從懷里掏出幾貫銅錢,王慎之伸手搶過,,翻身下馬,,徑直走到街邊的那個藥鋪里。
“公子要些什么?白石英,?還是紫石英,,哦對對,我們這新來了些硫磺,,漂亮的很,,雜質很少,用過的公子都說好,,飄飄欲仙?。 ?p> 掌柜的守著鋪子好長時間了,,都是些附近鄉(xiāng)里的來買些傷寒藥劑,,根本賺不了什么大錢。
雖說醫(yī)者仁心,,藥鋪畢竟還是一個生意,,生意還是要賺錢的。
所以好不容易碰到王慎之這樣一個穿著闊綽的貴公子,,掌柜的兩眼都要冒出綠光了,,一個勁的推銷著鋪子里新來的一些制作五石散的石藥。
“剛才那個小公子的藥給我抓幾副來,?!?p> 王慎之沒怎么理會掌柜的話,直接說道,。
“公子啊,,你要那個干什么,桓家小公子要的是給他干爹治病的藥,,你這年紀輕輕的,,用不著用不著,還是這些好使,,要不來點朱砂,?這個也不錯?!?p> 掌柜的兀自從背后的柜子里取出幾個精致的小盒子,,在王慎之面前打開,就像是珠寶店里的售貨員,,在推銷珠寶一樣,。
對于五石散,王慎之熟讀史書筆記,,還是有些耳聞,,這玩意就跟毒藥差不多,說是能讓人神智恍惚,飄飄欲仙,,而且對房中之樂也是大有好處,,不過他是肯定不信的,年紀輕輕的,,根本用不著,關鍵是,,他現在連找誰樂都不知道,,要這玩意簡直是等于自找苦吃。
“哎呀,,我就是看那個小公子怪可憐的,,想代他買幾副藥?!?p> 說到這里,,藥鋪老板才恍然明白,連忙招呼店內的師傅,,包好了幾份,,遞過去,收了錢,,王慎之卻也不伸手去接那藥包,,瀟灑的轉身走了出去。
“小公子就在邊上的巷子里,,煩勞掌柜的代我送出,。”
……
……
手里拿著掌柜遞過來的藥包,,這個桓姓小公子也沒來得及去擦拭臉上的淚花,,作勢就要跪下感謝老板的賜藥之恩。
“小公子可不要謝我,,這藥啊,,是剛才路過的一個公子付了錢,讓我送過來的,,快起來,,快起來?!?p> 桓公子滿臉疑惑的走出巷子,,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王慎之已經走遠了,,路上有很多沙土,,黑鬃馬步伐緩慢,可還是揚起了一圈的煙塵,像是踩在了一團云霧之上,。
“掌柜的可認識那個公子,?”
桓姓小公子回過頭來對著掌柜的問道。
“不很熟悉,,不過,,不過,好像是,?”
“好像是什么,?”
“好像是王丞相家的,不過老朽也不是很確定,?!?p> 掌柜說罷,轉身回到鋪子里去了,。
少年拿著藥包,,站在原地好久,猛的想起干爹還在家里等著吃藥,,拿起藥包飛也似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
……
“溫兒?溫兒??!”
少年的家藏在一個很深的巷子里,事實上他們本來不住在這里,,自從溫嶠病了以后,,為了湊出足夠的藥費,買更好的藥,,就把原來大一些的老宅子給賣掉了,,換了大概三四次的樣子,才到了現在住的這么個破敗的院落,。
剛走進院子,,就聽見里屋溫嶠的呼喊。
少年知道,,干爹可能是又不小心尿床了,,趕忙放下藥包,往溫敲所住的里屋跑去,。
推開幾個松垮垮的柴火捆成的門,,即使這屋子四處透風,可還是因為有個病人的緣故,,屋子的空氣很是污濁,。
“溫兒啊,,你剛才跑到哪里去啦?”
老者說起話來很不利索,。
“爹,,兒子剛才去藥鋪里買了一些藥,先給你換了褥子,,等會就去廚下給您煎藥,。”
說著,,一個人麻利的把溫嶠攔腰抱了起來,,放在邊上的一個藤椅上,絲毫不在乎床榻上的污穢,,卷起鋪蓋,很快又換了一整塊新的,。
去外面打了一些水,,擦拭了一下溫嶠的身體。
少年已經額頭上都是汗珠了,,接著,,又是煎藥。
裝糧食的桶里已經不足做上一碗粥的量了,,他猶豫了一下,,在陶鍋里多放了些水煮了一碗白粥,連同煎好的藥一同端到了溫嶠睡得屋子里,。
“爹,,來,先吃點粥,,墊一墊,,再吃藥會舒服一點?!?p> 少年把老者扶起來,。
老者由于中風,整個身體基本上都不能動彈了,,就那么無力的依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