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深夜,沙角鎮(zhèn)郊外,。
“那就是我要下手的目標么,?”
德維利埋伏在麥草堆掩體中望向遠處的格拉斯曼玻璃工坊,,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語,。
這個時間,,工坊的玻璃匠們?nèi)詻]有停下手中的活計,。
躲藏的人挪動了一下,,讓自己不至于因為長時間俯臥而讓身體麻痹,。他眼睛盯著遠邊,,關(guān)注的重點卻已經(jīng)從毫無變化的玻璃工坊轉(zhuǎn)向自己的內(nèi)心。
德維利·摩根施特恩,,我現(xiàn)在的名字……
關(guān)系普通的人會稱呼我,,摩根或者摩根先生——但在沙原領(lǐng)更多人還會罵我一聲“魔鬼雜種”。
德維利審視記憶后無奈地嘆氣搖頭,,這個混蛋才停留沙原領(lǐng)兩個月,,就收獲如此敵視可說自作自受。
現(xiàn)在的這副身體內(nèi)是來自地球的靈魂,,剛剛醒來四個小時,。
但也只能無奈地接受這種情況,繼續(xù)梳理自己目前的狀況,。
我記得搞定關(guān)鍵部件的圖紙后突然就很困,,很困。
確實是很久沒休息了,,沒想到會這樣,,我死后局勢到底會怎樣變化。
回想起這個壞蛋的記憶,,我似乎來到與我的世界大為不同的地方,。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夠回去,但穿越到異世界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吧,,咦,,這個世界不可思議的事情還真不少……
虔誠的信徒能通過信仰得到被稱做“神權(quán)威能”的力量去治療傷口,操弄人心,。
也存在魔法能造成相同的效果,,這片沙原領(lǐng)的領(lǐng)主就是一位聞名帝國的大法師。
雖然這兩者,,德維利都沒有涉及,,他流浪過挺多地方,嗯,,赫德蘭茨帝國有些像西方正處于積累階段的十七世紀,。
我應該能適應這里,,如果找不到回去的辦法,干脆就在這個世界好好生活下去——等等,,好像有不好的事情,。
他在最后回憶起德維利最近的經(jīng)歷,除去鄙夷這惡棍那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暴力行為,,還猛地意識到自己正面臨困境,。
困境源自一個月前格拉斯曼玻璃工坊與領(lǐng)主之間的契約。在這個期間里,,德維利被雇傭去妨礙玻璃工坊,。
雇傭任務幕后肯定是沙原領(lǐng)的領(lǐng)主,德維利期望能通過這條渠道獲得更大的利益,。對他來說若能賺得一個騎士頭銜,,從此結(jié)束在赫德蘭茨帝國的流浪生活那最好不過。
但事與愿違,,他成果不大反而因為自己的行動而受害,。三天前他在玻璃工坊的木柵欄上被玻璃器砸中,昏迷兩天直到幾個小時前才蘇醒,,剛醒來就迷糊地按照委托人的要求出工,,現(xiàn)在才總算理清緣由。
明天就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個契縛日(相當于星期四),,更是工匠與領(lǐng)主契約限定的最后期限。
德維利如果不能成功第二天正午之前阻止玻璃工坊交出作品,,沙原領(lǐng)的領(lǐng)主,,那位魔法師不會放過他,他的下場可以預見——這也是原先的德維利考慮過的最壞結(jié)果,。
德維利撫過額前愈合的傷口,,零碎的麥草從指縫滑落,他用手指迅速夾住落下的一根然后微微抖動,,那麥草便在手指間跳舞,。
他瞇起眼睛能見到麥草的紋理,看向遠處玻璃工坊的木柵欄輪廓清晰可見,。
這個惡徒留下的并不都是糟糕的事情,。
他的適應力很強,已經(jīng)能完全進入德維利的角色并且決定干好對方留下最后的工作,,他打算等實在不能完成任務的情況,,再去逃離沙原領(lǐng),逃離那位魔法師的影響范圍,。
德維利如此想著:我前世很可能是過勞而死,,那現(xiàn)在重新得到的一條命我絕不這般輕易浪費,,必須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來。
喧鬧的格拉斯曼玻璃工坊突然慢慢地沉默下來,,德維利豎起耳朵安靜聆聽里面的動靜,,這突然的沉默與他上輩子經(jīng)常遇到的情況非常類似,在項目即將完成前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最后的結(jié)果,。
他仿若能看見里面的情況:退火后的玻璃器陳列在中央,,學徒工和熟練工圍在周圍,,他們的目光集中在玻璃師傅雅布拉·格拉斯曼的身上,,等待他檢查完每一件作品后給出肯定的答復。
五分鐘后,,玻璃工坊里響起玻璃匠們的歡呼與慶賀聲,。德維利聽著這些聲音鎖起眉頭,攥緊拳頭,。
不等他進一步的舉動,,他的左袖便被身后伸過來的手扯動。
“玻璃匠們的慶祝聲是不是代表他們已經(jīng)完成任務了,?摩根先生,,我們要不要馬上動手?”
清楚的女性聲音中摻雜著緊張,,以及一絲興奮,。
德維利背對著對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沖動,,隨后慢慢地從麥草堆中后退出來,。麥草堆后被清理出一圈小空地,他轉(zhuǎn)身靠著麥草堆坐到地上,。
先前說話的少女還伏在他的面前,,她正將一些落到茶色短發(fā)中的細碎麥草從飽滿額前撩落,一雙褐色眼眸閃動等待著德維利的答復,。
“不要著急,,施特林。我還記得格拉斯曼玻璃工坊里的情況,,學徒工,,熟練工再加上格拉斯曼找來的兩位玻璃師傅和他本人,總共有十二個人現(xiàn)在正待在工坊里,,我們兩個人不可能在他們眼下搞破壞,。”
少女叫塔琳娜·施特林,,她是委托人安排的助手,,不過她并沒有干這類活——脅迫,,欺騙與暴力——的才能,德維利也只讓她干些望風的雜活,。
她本來就不該來干這行,,若不是他當時還不清醒,以及委托人的強烈要求,,德維利甚至不會讓她今晚跟過來,。
“格拉斯曼肯定不會沒有防備,不過工匠們已經(jīng)很忙碌了,,就算格拉斯曼能撐,,那個人也不會讓所有人都跟他一起。只要大部分人……或者有一半的人在休息,,我們也能輕松不少,。
“所以我們需要等待,時間是明天的正午十二點,,我們只要在那之前使他們無法滿足數(shù)目就好,。所以你現(xiàn)在繼續(xù)休息,等我們開始行動時才能避免失誤,,現(xiàn)在過于亢奮的話待會就不容易集中精神了,。”
德維利耐心地向少女解釋等待時機的必要,,卻發(fā)現(xiàn)對方在他說完話后瞪大眼睛凝視著他,。
“怎么了?”德維利問,。
塔琳娜的褐色眼眸閃爍兩下,,她學著德維利的模樣坐到地上:“摩根先生,你還是第一次向我解釋這些,?!?p> 德維利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先前的壞家伙是個有些智力的莽夫,,既不會做出指點,,也不太可能會這般冷靜地做出判斷。
他稍微想一會后便糊弄幾句:“今天晚上可能是我們最后的機會,,我不希望出現(xiàn)差錯,。你自己先休息好,我畢竟睡了兩天,,讓我來監(jiān)視玻璃工坊的動向正合適,。等到要行動的時候,我會過來叫你,?!?p> 不給對方接話的時間,,德維利直接翻身又埋進麥草堆中。
這番來回之間,,玻璃工坊那邊的慶賀聲已經(jīng)停息,,德維利聽不見里面普通談話,但仍能看到木柵欄間不時遮擋住光亮的人影,。
接下來是比拼耐心的時間,,他要等到他們扛不住而昏睡或者開始走神的時候再行動。
但十分鐘后,,尖銳而刺耳的低沉噪音將德維利的注意吸引到工坊的正門,。
德維利的記憶里熟悉這個聲音,最初的行動中就是它讓德維利無功而返,。
工坊老舊的正門上生銹的門軸開始緩慢地轉(zhuǎn)動,,再混合吊著平衡塊與門閂的鐵鏈經(jīng)過缺少潤滑的輪軸時發(fā)出的聲音,,這股噪音在這段時間成為工坊天然的警報器,。
二十分鐘后,玻璃工坊內(nèi)的光亮暗下,,敞開的正門里冒出光亮,。
一個提著燈的身影走在最前面,身影的后面兩匹駿馬拉著貨車緩步踏出,,貨車上蓋著皮革,,車頭坐著一個人,他手上拉著韁繩驅(qū)使著馬,。
貨車完全駛出工坊后,,德維利又看見有九個人從里面走出跟上,一個人跟在車夫的近旁,,六個人分散在車體的兩側(cè),,落后的兩個人則在將玻璃工坊的正門關(guān)閉后才跟上隊尾。
塔琳娜也被這陣動靜吸引上來,,她疑惑地向德維利發(fā)問:“他們打算將作品運回沙角鎮(zhèn),?”
德維利點頭做為回答,他的視線跟著車隊移動,,道路最近處離他們僅有四十幾米,,不過暗處的他們埋伏在麥草堆中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相反可以借著對方攜帶的光源,,勉強辨認出車隊成員的外貌,。
雅布拉的兒子雅托·格拉斯曼,學徒工沃克……每當?shù)戮S利的視線掃過一副面容,,對方的信息就從他的記憶中浮出,。
嗯,?
德維利察覺車隊里存在不對勁的地方而心頭一凜,他謹慎的目光再度掠過車隊,,終于讓他發(fā)現(xiàn)異樣的緣由,。
等到車隊離開后,草堆中一陣窸窣,。塔琳娜率先爬出藏身的地方,,她邊拍落粘在皮革護甲與薄布襯衣上的麥草邊回頭說:“他們走遠了,我們要跟上嗎,?”
“沒有必要,。”德維利直接攔下塔琳娜的舉動,。
“我打算賭一把,,你跟我來?!?p> 他沒有去追車隊,,反而跑往工坊的方向。
“誒,,等等,!”
塔琳娜跟在后面:“馬車將作品運走了,我們還有必要去工坊嗎,?”
“當然有必要,,我不認為馬車里裝載有我們的目標,因為雅布拉·格拉斯曼不在車隊里,!他是格拉斯曼玻璃工坊的老板,,也是玻璃工坊的大師,在這么重要的時刻他不會讓重要的作品離開他的視線,?!?p> 塔琳娜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不愧是摩根先生,!”
他們躲藏的地方本來就沒有離玻璃工坊太遠,只是一會兩個人便抵達木柵欄邊上,。
德維利側(cè)身靠近工坊的柵欄往里窺視,,工坊內(nèi)熔窖毫無動靜已經(jīng)被熄滅。中央的空地里數(shù)張低矮長椅圍著一張長桌,,長桌上壘著多個小木箱,,空地的不遠處還有數(shù)個大型木箱堆在一起。雅布拉的辦公室與玻璃匠們休息的房屋建在柵欄的邊上,大門附近的馬廄空蕩蕩就剩一層薄薄的干草,,這些建筑里都沒有光亮也聽不見有人的動靜,。
奇怪,雅布拉·格拉斯曼在哪,?
三青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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