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進了城,見城內一片清爽,,一條南北通暢的大街上高樓林立,。
賭坊、酒肆,、茶館,、錢莊,、綢緞,、脂粉......分門別類的招牌立在兩側,但是仔細瞧去,,各類招牌筆直成一條線,,從未越過樓身三尺,兩旁各有小的地攤,,每隔丈半一個,,絕不會擋住商鋪的店門,來往行人分東西兩行,,就如同中間有一道分水嶺,,無人越線。
幾人先尋了一處客棧,,客棧內裝飾并不豪華,,但勝在干凈,每間上房三日一吊銅錢,,童叟無欺,,這條街上都這個價。洪七便更想會會這位文城太守了,。
折騰了一日,,幾人點了些酒菜送入房間內,簡單對付了幾口便去尋了周公,。
洪七推開窗戶,,發(fā)現今天是滿月,一輪圓圓的月亮上隱約能看清一只玉兔的身影,。
他坐在窗前,,一條腿彎起,一條腿懸在窗外,,喝一口酒,,看了一眼榕樹下面的那個人,。
那人也帶著一頂斗笠,卻并不掛酒葫蘆,,半靠著榕樹,,懷里還抱著一把刀,一把漆黑的刀,,沒有刀刃,。
那人右手一直保持握刀的姿勢,刀不離手,,手不離刀,,手起刀落之時便是一顆人頭落地之聲,那人是名刀客,,也是一名刺客,。
“上來喝一口?”
那人抬起頭,,扶了扶斗笠,,滿臉都是未理干凈的胡茬,眼神有些迷茫的看著洪七,,點了點頭,。
黑狐已經入睡,兩條尾巴卻還在搖擺,。
桌子上擺了一根蠟燭,,燭焰時不時隨風擺動。只有一壺酒,,坐著兩個人,。
“你曾經是一名書生?”
“是”
那人右手中指關節(jié)處有厚厚的老繭,,顯然是常年握筆所至,,左手放在桌上五指平攤,就像在壓一張宣紙,。
“現在要殺人,?”
“不是?!?p> 少年問的很平淡,,刀客答的也很平淡,這是一種久經殺伐磨礪出來的心如止水,。
“難道要殺我,?”
“我不想殺一個好人,也不想一個好人死,?!?p> 刀客喝了一口酒,,身影側過了一襲紫衣,消失于黑夜,。
那個人很危險,,因為洪七沒有感覺到危險,紫衣卻出現了,。
他們來文城的目的就是殺人,,殺一個叫羅嬌的女人。
羅嬌曾經是曹大官的二夫人,,曹小蠻稱之為羅夫人,,羅夫人不曾習武,但是她現在的夫君是一位天機榜的高手,,也是洪七的熟人,,禁軍統領徐李。
要殺羅夫人就要先殺徐李,,那名刀客有可能是徐李的部下,,那么徐李就是他口中的好人。
洪七不去想太多,,或許刀客很強,卻絕對不是洪七的對手,,熄了蠟燭,,倒頭便睡。
紫衣本是在曹小蠻房中,,此時卻沒有回去,,還是習慣性的趴在了床頭,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洪七的床頭上卻放著一把紫竹劍,。
曹小蠻沒有睡好,紫衣離開后她便沒有睡著,,她不知道刀客的存在,,也沒有去動星演棋盤,因為她答應過洪七,,除非到了危急時刻,,否則不再去耗費心神,甚至是壽元,。
一行人洗漱完畢,,早餐是豆花油條,還有一碟精致的小咸菜,,兩顆雞蛋,。
吃過早飯,,幾人來到了文城縣衙,恰好碰上了一樁官司,。
縣衙正廳里掛的是明鏡高懸,。匾額下面是一位中年男子,鬢角與胡須一絲不亂,,雙目炯炯有神,,穿一身淡藍色官服,官服上畫的是日出東海,。
只聽文太守驚堂木一拍,,兩邊兩排各十六名皂吏山呼“威武~”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何人指證,?”
堂下一名臃腫卻身穿華服的婦人下跪說道:“民婦張氏,狀告府上丫鬟小翠,,偷拿府上財物,,接濟本家?!?p> 旁邊是一名妙齡少女,,容貌并不出眾,聽她說道:“大人,,民女只是拿了二十個雞蛋,,那雞蛋是府上一處荒院內散養(yǎng)的幾只母雞所下,并無人拾取,,丫鬟婆子都曾拿過,,府上管事也說了,不甚要緊,?!?p> 這樁官司看似荒誕,府上下人就偷了二十個雞蛋,,府上可自行處理,,或打罵責罰,或趕出府去皆可,,何須鬧上公堂,?怕是一來文太守治城極嚴,不敢隨意動用私刑,,二來這大婦與這小丫鬟之間還有些不為人知的隱情,,洪七心里已經明白了幾分,只等后續(xù)。
“大人,!府上財物皆是我張府所有,,不告而拿是為偷,這丫鬟是盜竊之罪,!”
“小翠,,本府且問你,拿雞蛋時是否與夫人或者張老爺言明,?”
“未曾,,只是與府上管事知會了一聲?!?p> “府上管事并不能隨意處理府上財物,,依我出云律例,盜竊雞蛋十二顆以上視為偷,,按律仗二十,!”
“大人!民女情愿一死,,也不受那羞恥之刑,,還望大人成全!”
文太守臉上微微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黑狐搖了搖尾巴:“不就是打屁股么,,怎么就是羞恥之刑了?!?p> “不只是打屁股,,是光天化日,脫了褲子打屁股,,這二十棍子打下去,這小丫鬟還怎么見人,?”
“什么,?你這狗官好生糊涂!竟要為了二十顆雞蛋斷了這丫頭的生路,!”
黑狐罵的痛快,,卻聽到堂上驚堂木又響:“何方妖物?膽敢咆哮公堂,?”
皂吏又山呼威武,,各個面露怒容,看熱鬧的百姓也齊齊看向洪七一行人,,眼神兇悍,。
“大人且慢!在下以為不妥?!?p> 洪七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把折扇,,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在公堂左側一處座椅上坐了下去。
文太守微微一怔:“先生可是有官身,?”
洪七起身拱手作揖道:“在下柳煙云,,去年科考僥幸提了個舉人?!?p> “那是該賜座,。”
黑狐捂著嘴巴偷笑:“這洪大爺編起瞎話來一套一套的,?!?p> 曹小蠻說道:“并不是瞎話,是我煙雨樓給的通關文牒上,,他確實是舉人柳煙云,。”
“那你呢,?”
“妻田氏,。”
文太守并未聽到二人的竊竊私語,,開口問道:“先生以為有何不妥,?”
“依我出云律,偷盜者杖二十,,但是若因這梃杖之刑打死了人該當如何,?若要是逼死了人,是否可以以謀殺論,?如此,,兇手是何人?幫兇是何人,?”
文太守捻著胡須,,眼神飄忽不定。洪七早就斷定,,此人正直不阿,,而且錙銖必較,如有疑慮,,定會先弄明白,,就如同城門口那名官差一樣,絕不會武斷定論,。
“不如大人先將如此情況修書一封,,上報京城,,等京城出了定論再做決斷不遲?!?p> “先生所言極是,,那就羈押候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