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禮三人的車隊(duì)還在路上,。
收起信箋的木林看了一眼身旁那把清寂的劍,微微挑眉,,神色平淡,。
“木林小兄弟,,快到盛天了,你有什么打算的,?”商禮來到車前,。
木林掀簾而起走出馬車,商禮見車內(nèi)無其人,,不解問道:“木姑娘這是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會知道?”木林滿不在意,,旋即又道:“她讓我去木枝院,。”
商禮有些意外,,“近日院里確實(shí)要開始招收學(xué)生,,只是木姑娘不是不喜歡那里嗎?”
“我可不打算去當(dāng)學(xué)生,?!蹦玖中Φ馈?p> “為何,?”
“因?yàn)槲也幌肴プx書,,她也不這么想?!?p> 商禮陷入思索,,“既然不會參加院試,你又要如何進(jìn)到人木枝院,?”
“她讓我拿著那把劍去山腳下砍幾棵木枝,。”木林笑了笑
商禮神色微異,,卻又似遇著了什么新奇的事,,微笑問道:“這是走后門?”
木林神色驕傲,,“那也得要有后門給你走?。 ?p> 商禮沉默了會,,微微一笑,,“有理!”
......
某處小鎮(zhèn)的陰暗角落中,,黑衣人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黑血,,在心中憤怒地詛咒著那個瘋女人。
他如今勉強(qiáng)用修為暫時壓制住了體內(nèi)的毒素,,不解心想,,難道情報有誤,,商璇那個女人也會用毒?而且天劍門里居然沒有解藥,,最重要的是,!那個膽大包天的天劍門主居然敢對他出手?!
待拼盡全力殺了一些高手,,他逃到百里之外,,傷勢愈加嚴(yán)重,已經(jīng)不可能回到盛天,。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死,,但還是不能接受,他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好不容易才能伴君左右,,為圣上分憂,怎么可以輕易死去?
胡亂吞下一些身上僅剩的藥丸,,他閉上雙目,,盤坐調(diào)息,欲逼出體內(nèi)毒素,,時不時吐出一大口黑血,,看著凄慘而恐怖。
木恒出現(xiàn)在小鎮(zhèn)街道上,,不知為何停了下來,,然后沉默了許久,起步緩緩走巷子深處,,最終停下,。
她看著這個近乎死亡的人類,沒有生出任何憐憫,。
生老病死本就是尋常之事,,而且她也殺死過很多人,對于這種畫面早已習(xí)以為常,。只是即便心中這般想,,她還是停下了腳步,。
原本她已打算不管遇到什么,,都不會去插手,但在她的神識自然而然地散開并注意到眼前這名黑衣人的這一刻,,她不禁怔住了,,忽然回想起了當(dāng)年。
當(dāng)年那個死在了她面前的人,,也是一樣,,一樣的渾身是血,。
她很難描述那時的感受,所以她決定救人,。
但怎么救呢,?
那個被她用來裝東西的木鐲已經(jīng)變成青木留在了鏡澤旁,里面裝著她的那些療傷靈藥,,故而如今她的身上并沒有足以救活黑衣人的藥,,一念及此,木恒微皺眉頭,,接著把右手食指割破,。
指尖很快流出明顯比唇色更深的殷紅鮮血,那絲絲血液里仿佛蘊(yùn)著無限生機(jī)般散發(fā)著淡淡清香,,十分奇異,,緊接著,木恒抬手將血滴到黑衣人的唇角,,那滴鮮血順著自動地融入了黑衣人的體內(nèi),。
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過去,黑衣人在迷迷糊糊間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的部分毒素猶如蒸發(fā)般漸漸消融,,神識恢復(fù)清明,,霍然驚醒還來不及反應(yīng)狀況,便看到眼前一名提著酒壇的女子,。
黑衣人雙眼下意識地瞇起,,猛地躍起,匕首于手中閃現(xiàn),,霎那間便要觸及木恒頸間,,突然發(fā)現(xiàn)口中微甜,傷勢似已有好轉(zhuǎn),,身體竟是感到一絲舒適,,動作愕然收住。
木恒見對方恢復(fù)了些,,便輕輕點(diǎn)頭,,轉(zhuǎn)身欲走,但黑衣人卻在她身后忽然喊住了她,。
“是你救了我,?那么......你是何人,為何要救我,?”
語氣深處透著極大的試探與冷酷,。
在生死線中徘徊過后,面對救命恩人不是感激涕零,而是懷疑對方的動機(jī),,更是殺心已起,,這種事情真是奇怪而又讓人害怕!
木恒沒有覺得奇怪,,更沒有害怕,,也不想回答,搖了搖頭繼續(xù)往前走去,。
“我不管,,既然你救了我就要對我負(fù)責(zé)!”黑衣人突然跳起,,欲抓住她的衣袖,,卻莫名落了個空。
木恒依舊沒有理他,,但是停了下來,,默默地開始計(jì)算發(fā)生這個改變之后將要發(fā)生的事。
黑衣人見她動搖,,眼神沉凝,,“我是天機(jī)閣的人,你救了我會有莫大的好處,,甚至可以見到木枝院院長,!”
他相信世上沒有那個人會在面對和院長見面的機(jī)會時毫不心動,無論是普通人還是修行者,,故而他才提出這樣誘惑的條件作為交換,,以求對方帶著身負(fù)重傷的自己平安地回到盛天。
此時的木恒已計(jì)算完畢,,聽到這話時又不禁心想,,天機(jī)閣是個什么鬼?但這些都不重要,,她轉(zhuǎn)過身,,看著黑衣人說道:“我可以答應(yīng)你?!?p> “合作愉快,。”黑衣人沒有微笑表示感謝,,而是不知為何露出一絲冷笑,。
......
二人一路行走,已經(jīng)走到離盛天不遠(yuǎn)的街上,。黑衣人身上的衣服早在幾天之前就已到一角落換掉,,干凈如新,,他步伐緩慢,,卻不是那種虛弱的慢,,而是那種信步閑庭的懶散,就像是真正在逛街的人,,他向木恒問道:“姑娘芳名,?”
“木恒?!?p> “神木永恒,,好名字!”黑衣人不知道先前也有個人這樣評價,,顧自說道:“我叫許怨,。”
木恒以為是愿望的愿,,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美好,,微微點(diǎn)頭,嘴角微揚(yáng),。
許怨本還以為她是個不言茍笑的普通人,,如今一來,倒是覺得對方只是有些天真,,“是怨恨的怨,。”
木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有沒有錢?”許怨嗤笑一聲,,懶懶提問,。
“沒有?!?p> “那我們要露宿街頭,?”
對于是否露宿一事,他倒是無所謂,,只是有些不明白一個姑娘家出門不應(yīng)該帶些錢兩嗎,?再一次懷疑對方的智商,他扭頭打量她,,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即便是經(jīng)過了在青城的尷尬境遇,木恒還是沒有什么錢的概念,,她忽然記起丹青峰之前給她的那個玉牌,。
許怨打量著她,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女子氣質(zhì)倒是不錯,但打量著打量著便驚訝地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她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衣服竟是用宮里都很少見的天蠶絲制成的,!他心中驚訝,,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目光卻忽地瞥到她腰際上掛著的那枚玉牌,,瞳孔一縮,,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見多識廣,,雖不曾真正見過那個玉牌,卻知道它就傳說中的山水令,!
要知道,,拿著這枚令牌便意味著可以隨心所欲地花青城丹青家的錢,那可是富可敵國的丹青家??!
山水令多年不出世,如今竟出現(xiàn)在這里,,這女子和丹青家是什么關(guān)系,?難道是那個大小姐,不,,不可能,,丹青婉約可不長這樣,而且她也不會需要這個令牌,。
許怨刷的將玉牌搶了過來,,如發(fā)現(xiàn)巨大寶藏般眼神稀罕地盯著看。
木恒從來都沒有被人搶過東西,,也從來沒有人敢搶她的東西,,想起臨走前丹青峰各種無賴地勸她收下玉牌,看著許怨手中的玉牌沉默不語,。
“你還說你沒錢,,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有錢!”許怨看著她,,神色恨恨,。
木恒知道那是一種名為羨慕嫉妒的情緒。
“你是丹青家的恩人還是……丹青峰的相好,?”許怨看著面色不變的木恒,,好奇而有些迫切地問道:“是沒有對外的表親?”
還不等人說話,,他便激動道:“我就當(dāng)你是表親了,,走,,去住店!”
來到一處裝潢整潔的客棧中,,許怨一把將山水令拍在桌上,,“老板,要你這里最好的房間,!”
老板看著這對男女,,心想,,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正感嘆著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搖著頭往下看去,,待看到玉牌后,,他愣是怔住了數(shù)息,心中震驚到無以復(fù)加,,哆嗦地道:“是,,是是,來人,,快去準(zhǔn)備天字號甲等房,!”
......
許怨回想起客棧老板和店小二看向自己二人的眼神,有些得意,,一把躺上柔軟的床,,發(fā)出一聲輕松的舒聲,“我怕你丟下我自己跑掉,,所以我要看著你,。”
所以才只要了一間房,?
這倒是毫不掩飾心中的想法,。
木恒看著窗外不作言語,她本便不是喜歡說話的人,,之前對象是木林,,所以她不介意,但現(xiàn)在明顯不需要說什么,。
“你那壇酒好像不錯,,分我點(diǎn)嘗嘗?”許怨自我感覺良好,,就像是面對相熟的親友,。
“不?!蹦竞憔芙^道,。
許怨也不生氣,,繼續(xù)聊著,“算了,,你這樣的大小姐出門在外,,也不怕被賊人擄了去,還有就是你之前怎么救的我?“
木恒本想安安靜靜的走到盛天,,順便看看人間,,現(xiàn)在竟是呆在客棧,做著計(jì)劃外的事,,救這個人是因?yàn)楫?dāng)年,,一切皆是因?yàn)榍皦m往事……
這讓她感覺不太好。
她看向許怨,,希望能結(jié)束閑聊,,“你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
許怨眉毛微挑,。
“對你出手的人一定會讓你死的,,現(xiàn)在你沒死,若是被人知道了你的下落,,我豈非會受到牽連,?”
商禮曾經(jīng)說過,她是個會說笑的人,,而她這話卻細(xì)思極恐,。
許怨想起天劍門主欲將自己置于死地的手段,想起他一路上做的暗號,,想起在暗侍衛(wèi)中與自己不對頭的那個人,,難道說他莫名被天劍門主偷襲是因?yàn)樗缗c其他的暗侍衛(wèi)勾結(jié),想要將自己置于死地,?越想越驚悚,,他瞪大眼睛地看向木恒,大聲怒道:“你是說那些接我的人會殺了我,?,!”
木恒一臉的茫然。
“走,!”許愿才明白過來她只是個有錢人家的無知少女,,又怎么會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驟然升起一股涼意,,他大喝一聲,。
木恒沒有動作。
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五個穿著與許怨一模一樣的黑衣人不知是施展了什么身法,,竟如鬼魅般悄然出現(xiàn),,將二人圍住。
“你們要?dú)⑽???p> 許怨環(huán)視一圈,,神色鄙夷,他傷勢未愈,,很難脫身,,但依舊是寧折不彎的行事風(fēng)格,和他疲懶的性子倒是莫名相襯,。
黑衣人最忌話多,,根本沒有回答,卻也沒有動手,。
“人心難測啊……”許怨知道他們想要什么,,嘆息一聲,,旋即將木恒拉過來,,狀似神秘地輕聲說道:“到時候你快逃,別忘了帶好我給你的東西,?!?p> 五個黑衣人目光轉(zhuǎn)向木恒,眼中有著攝人的光芒,。
東西,?莫非是他們要找的那件東西?
下一刻,,許怨似輕聲地在木恒耳邊說了‘對不起了,,麻煩你替我去死吧’,而后他猛地發(fā)力,,一掌拍在木恒后背,,木恒身形疾掠,向著窗外飛出,。
兩個黑衣人分散而出,,追了過去。
許怨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現(xiàn)在只剩三個了,,要?dú)⑺浪麄儗τ谒麃碚f依舊不可能,但若是他當(dāng)真要逃他們又怎么可能攔得???
......
一片草地之上,些許野草結(jié)著不知名的果子,,僅有的較大的一棵芭蕉樹顯得有些單薄,,一些枯黃葉片散落在地上,。
木恒自窗中掉落,但沒有跌到地上,,也沒有因?yàn)樵S怨的背叛而感到傷心難過,,她臉色平靜的站在草地上,只是感嘆了句果然還是人心難測,。
世事難料,,人心又如何能測?
想起許怨對她說的最后那句話,,木恒不禁輕笑,,真是理所當(dāng)然的殘忍,如此想來的話,,許怨之前讓她負(fù)責(zé)的話怕也是為了更好的利用她,,榨干她的殘余價值。
先前嘻嘻笑笑,,不久后便捅你一刀,,這種事到現(xiàn)在她也只是經(jīng)歷過兩次,最開始的那一次已經(jīng)無比遙遠(yuǎn),,遙遠(yuǎn)到她都忘了當(dāng)時的感受了,。而這樣的人和境遇對于普通人來說絕對是難以釋懷的,但她不是常人,,自然難以生出什么怨恨的情緒,,也沒有再想其他,想著玉牌還在她手上,,卻也不算太壞,。
至少丹青峰不會在她身邊咕噥半天。
倒是可惜了個好名字,,木恒這樣想著,。
“把東西交出來!”
兩個黑衣人擋在她的面前,,眼神漠然,,如同殺慣了人一般,毫無要憐香惜玉之意,。
本以他們的素養(yǎng),,此時不該多說什么,但如今看來,,他們是真的很想要那件東西,,而因?yàn)椴淮_定那個東西在哪里,所以暫時不敢動手,。
木恒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但隱約能猜到一些,,想起了以前看到書里面的某些俗套劇情,有些不耐,。
一打二有些難,,不如逃了?等等,,逃這般落魄的事可不適合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要不還是殺了吧,畢竟是他們先要?dú)⑽业?,只是如今手里沒有什么稱手的武器,,怎么辦呢?
木恒沉思片刻,而后將酒壇從右手換到左手,,隨意地?fù)炱鹨黄沤度~,,握住葉脈,就像握著一把刀,。
黑衣人自然不可能認(rèn)為一個境界如此低微的人能作出什么反抗,,但看到木恒這樣的架勢,卻不知為何感到身軀微涼,,心中驚懼,。
出于對危險本能的反應(yīng),他們已經(jīng)不想再浪費(fèi)時間,,二話不說,便要掠向木恒,。
木恒眼睛微瞇,,似是在考量出手的時機(jī)與力度,而后右手一帶,,原本柔軟的芭蕉葉片一時間竟如鐵片般堅(jiān)硬無比,,掃出一斬如秋風(fēng)般蕭瑟的刀意,殺機(jī)席卷,,如同四起的狂風(fēng),。
芭蕉樹瞬間碎成數(shù)段,切口還殘余著無比銳利的刀痕,,葉沿處滴著如細(xì)流般的鮮血,。
死亡來得太快,待黑衣人反應(yīng)過來之時,,身上已不知何時多了一記血痕,,震驚無比之余,驚恐地說了此生的最后三個字,。
斬秋風(fēng),。
這是一招刀式,,一招聞名天下的招式。
木恒控制住力道沒有斬斷黑衣人的身軀,,但終究是過了這么多年第一次用這一招,,最后還是不小心讓刀意外泄了。
下次應(yīng)該不會了,,她看著那棵碎掉的芭蕉,,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