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學(xué)渣郡主
尖細(xì)瓜子殼沾了口水,“噗”地一聲從口中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景安腳邊,。
每一根發(fā)絲服貼地梳往頭頂,,潔白的發(fā)帶在頂上打了個結(jié),垂下兩根飄逸的發(fā)帶,。
從容貌上瞧來,是個清秀俊郎的少年郎,只是耳珠上的兩個孔出賣了這位少年郎是位姑娘家,。
景安尋了個舒適的坐姿,盤腿倚靠著方桌,,絲毫不管她坐得有多隨性,。
后廚現(xiàn)切的醬牛肉,上面裹著一層厚厚的醬汁,,還沒端上桌就聞到了味,。
香氣勾得鼻子順著牛肉走,景安口水一咽再咽,,書院膳房整日里做得都是讓人難以下咽的東西,,好久沒見過這么誘人的餐食了。
陶明瑜眼饞地緊,,忙喊道:“景安快讓讓,。”,,巴不得醬牛肉快點(diǎn)端上桌,。
白色的發(fā)帶隨著景安的動作在空中飄了起來,,景安忙朝旁邊挪了些。
桂花糕,,醬牛肉,,荷葉雞,桌上陸陸續(xù)續(xù)上了幾道菜,,將桌子擠得滿當(dāng)起來,。
吳淵挽了袖子撈起桌上的酒壺,給陶明瑜和景安各倒了一杯酒,。
吳淵:“為了慶??荚嚱Y(jié)束,干了這一杯,!”
陶明瑜,,景安:“干?!?p> 三只酒杯碰到一起,,發(fā)出瓷器碰撞的聲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酒有些辣,,辣得景安眼睛半瞇起,連臉頰都鼓了起來,,嘴巴連咂了好幾下,。
陶明瑜心里七上八下得,擔(dān)憂地問道:“你倆這次保證比我考得低吧,?”
景安往嘴里塞了塊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說:“為了你倆的性命,我特意交了白卷,!”
吳淵眼睛一亮,,連忙握住自家表妹的手,感激涕零:“景安表妹,,多謝你救表哥一命啊?!?p> 吳淵的母親是本朝安陽長公主,,景安的父王是安陽長公主的胞弟,所以吳淵和景安是表兄妹,。
這邊陶明瑜激動地眼角濕潤,,景安為了他少挨頓打,竟然交了白卷,,十分有義氣地拍了下景安的后背,,說:“好兄弟,!”
一個晃手,一個拍后背,,景安猝不及防,,還未來及吞下去的桂花糕卡在喉嚨。
糯米做得糕點(diǎn)甚黏,,一時間卡在喉嚨里,,是上不來下不去,搞得景安連咳了好幾下,。
景安,,陶明瑜和吳淵是同窗好友,三人都在皇家書院讀書,。
從小一起長大,,年歲相似,又因三人多年占據(jù)書院倒數(shù)前三的位置,,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皇家書院已有百年歷史,因著本朝是馬上奪天下的,,本朝格外注重文化修養(yǎng),,皇家貴族的孩子都得從書院走一遭。
走一遭倒是沒什么,,就是書院搞了個排名,,連累這三個學(xué)渣過上了苦日子。
·······
········
········
夜幕降臨,,偌大的定王府偏廳里只掛了幾盞燈籠,,顯得十分幽暗。
金步搖插在發(fā)髻中,,垂下的金色流蘇輕輕晃動著,,在燭火的映襯下發(fā)出金色的光芒。
小世子錦琮跪在軟墊上,,小手?jǐn)R在膝蓋上,,忐忑不安地偷瞄著定王妃的臉色。
定王妃也不過三十歲,,眉眼生得如水一般柔和,,單從外表看來就如一朵無害的小白花。
只是這會表情有些嚴(yán)肅,,叫人看著有些害怕,。
錦琮是定王唯一的嫡子,今年才八歲,,從小便是被定王嬌養(yǎng)大得,,比一般男娃都活得精致,,平時哪舍得讓他跪。
今日定王妃是氣急才把錦琮拎到這里跪著,,一跪就是半個時辰,,錦琮早就跪得腿腳酸軟了。
膝蓋跟針刺一樣,,錦琮實(shí)在忍不住了,,可憐兮兮地喊道:“母妃?”
常年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養(yǎng)得錦琮皮膚細(xì)膩白嫩,,跟個女娃娃似得,當(dāng)然也養(yǎng)得圓圓呼呼的,。
嘴巴一撇,,臉上的肉立馬就擠成了一團(tuán),看起來惹人心疼,。
不過定王妃可不吃這一套,,冷冰冰地說:“跪著,跪到你阿姐回來,?!?p> 話音剛落,錦琮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肩膀都垮了下來,,嘴里嘀咕著:“誰知道阿姐什么時候回來?”
每到書院放榜日,,就是書院放假日,,阿姐年年都不見人影,錦琮早就習(xí)慣了,。
滿腹都是對親姐姐的腹誹,,錦琮臉色一會青一會紫。
再一觀定王妃,,定王妃倒是一動不動,,她早就叫人把景安給提回來了。
景安回來時,,是真的被人給提回來的,。
高大的侍衛(wèi)總管揪著她的衣領(lǐng),跟提小雞一樣,,一路把她提了回來。
定王府侍衛(wèi)總管姓白,,人稱白總管,,是定王妃親信,。
白總管將郡主提回來,那就等同于王妃將郡主提回來,,沒人敢多說一句,,更別提是怎么被帶回來的。
“白總管,?白總管,?”,景安在他手底下老實(shí)地不得了,,只是眼珠子不停地轉(zhuǎn)著,,一看就是滿腹鬼主意的人。
連喚了兩聲,,一貫沉默寡言的白總管連個眼神都沒給,,景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后帶著討好地笑問道:“白總管,,我父王呢,?”
定王寵兒女那是出了名的,有他在,,景安少一根頭發(fā)都能折騰半天,。
死一般地寂靜,靜到景安只能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音,,景安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就知道白總管是不會幫她的,,白總管只會聽母妃的話,!
白總管是定王府侍衛(wèi)總管,當(dāng)年是跟著定王妃陪嫁過來的,,對定王妃忠心耿耿,。
一路往偏廳走去,走到院子外頭時,,白總管總算肯開金口了:“郡主,,今日王爺出去吃酒還未歸?!?p> 景安:“········”,,沒自家和藹可親的父王庇護(hù),今日怕是不好混過去了,。
又往廳里瞄了一眼,,母妃坐著,錦琮跪著,氣氛怕是不太好啊,。
自家女兒回來了,,定王妃眉頭稍抬,嘴角勾起了笑容,。
白總管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將景安放在地上,自行退了出去,,出去時還沒忘了將門帶上,。
偏廳的門在身后合上,發(fā)出的聲音惹得景安身軀一震,,她只覺得母妃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景安扯起嘴角勉強(qiáng)笑道:“母妃,,這么晚還不就寢?。俊?p> 定王妃沒理會她,,只是嘴角一掀,,對著錦琮說:“錦琮,你阿姐回來了,,還不起來,?”
正在揉膝蓋的錦琮眼睛一亮,連忙應(yīng)道:“謝母妃,!”,,歡歡喜喜地從墊子上爬了起來。
自家弟弟像顆圓滾滾的球一樣,,動作迅速從墊子上爬了起來,,景安忍不住嘖道,真是有夠胖的了,,再這么養(yǎng)下去,,往后京城哪家貴女肯嫁給他?
有其父必有其子,,父王圓乎乎得,,弟弟也圓乎乎得,只是自己怎么這么瘦,?
不安分得小眼神又瞄了幾眼定王妃,,景安肯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好她隨娘,。
定王妃眉頭抽動了兩下,,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內(nèi)心的火氣,然而,,并沒有什么用,。
“跪下?!保宦暸鹗愕暮鸾袕膹d里傳了出去,。
白總管聽得身子一抖,,喉結(jié)不自然地滾動一下,又默默站好,。
暴怒狀態(tài)的定王妃很少見,,一旦見到就要倒大霉。
景安嚇得雙腿一軟,,連軟墊都沒找準(zhǔn),,膝蓋就直往地上砸去。
這天本來就穿得單薄,,又沒軟墊隔著地面,,景安這么一跪,當(dāng)場痛得齜牙咧嘴起來,。
錦琮剛從地上爬起來,,連衣裳都來不及撩好,冷不丁傳來定王妃的一聲暴喝,,嚇得他又倒了下去,。
吃得太胖就是有點(diǎn)不好,完全掌握不住自己倒的姿勢,,圓潤的定王世子嚇得在地上滾了一圈,。
“錦琮!”,,景安連忙伸手去扶自家弟弟,。
誰能相信,一個八歲的男童,,比十幾歲的少女還要重,。
因著錦琮的體型,姐弟兩倒成一團(tuán),,在地上攪成了一幅姐弟倆相親相愛的姿勢,。
定王妃額角抽動,伸出手指按了好幾下,,這才沒做出失了儀態(tài)的事,。
這邊倒在地上的姐弟倆,終于找準(zhǔn)重心,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上來,。
錦琮搭住姐姐的手,,臉色漲紅,滿臉委屈地跟著跪在一旁,。
這么一跪,,乍一覺得地上有些涼,錦琮用余光瞄準(zhǔn)軟墊,,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夠軟墊,,塞到了自己膝下。
圓乎乎的身軀挺得筆直,,真是知道不能委屈自己,!定王妃被氣得臉色鐵青,對著自家傻兒子喝道:“叫你跪了嗎,?起來,!”
“啊,?”,,錦琮跪在地上傻乎乎地望著王妃,眼神中透露著些許迷茫,。
景安嫌棄地看了弟弟,,扯著他衣角小聲說:“母妃叫你起來呢?!?,真是會自作多情,又沒叫他跪,,哪里有人上趕著被罰得,。
錦琮這才恍然大悟,激動地小手無處安放,,按著姐姐的肩利索地站了起來,。
“咳!”,,景安被他的肥手這么一按,,只覺得喉嚨空了一下,然后猛地咳出了聲,。
得弟如此,,真是人生“幸”事啊,!
景安撫著胸口順氣,,待她渡過難關(guān)必定斷她弟幾日糧草,。
定王妃是個賞罰分明的人,罰過兒子自然不會再罰,,女兒沒罰當(dāng)然得罰,。
兒子年幼,罰女兒時在一旁聽著,,也起警醒之用,,未免將來走他阿姐的老路!
目光放在女兒身上,,定王妃眼神染上了一層薄怒,,一副恨鐵不成鋼得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