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帆出神地看著坐在旁邊的劉莉,,她的頭發(fā)依然梳的一絲不茍,每一根頭發(fā)都像訓練有素的士兵,,整整齊齊地被一根褐色的皮筋綁在一起。此刻,,她身上穿著的這件紫色襯衫,,剛好是她第一次和張一帆見面時穿的那件,雖然顏色舊了很多,,但樣子絲毫未變,,只是幾年之后,當劉莉依舊把它穿在身上時,,張一帆不但沒有覺得劉莉賢良樸素,,反而覺得時光太過厚重。
“明天去給你買件新衣服吧,你看你這件紫色襯衫至少穿了有四年了吧,,也該扔掉了,。”張一帆看著劉莉面無表情的臉,,討好似地說,。
“好端端的衣服干嘛要扔掉?我又不是沒有衣服穿,,上周剛在網(wǎng)上淘了兩件,,還沒來得及穿呢,我給你取出來看一下好看不好看,?!眲⒗蜻呎f邊去臥室衣柜里取出新買的衣服,拿到客廳給張一帆看,。
張一帆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有些不高興地嗔怨道:“怎么又是紫色?你看看你的衣服,,不是紫色就是咖啡色,,你就不能換個其它顏色嗎?”
“紫色怎么了,?不好看嗎,?我就喜歡紫色,紫色是薰衣草的顏色,,它代表著浪漫,。”劉莉說著把新買的上衣擺到胸前比劃了一下,,繼續(xù)說:“你覺得怎么樣,?是不是很好看?”
張一帆向來討厭紫色,,從小到大,,他對紫色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尤其是當劉莉說她喜歡紫色是因為跟薰衣草有關的時候,,張一帆的心底裝滿了莫名其妙的反感,。他早就習慣了那個一開口就是家長里短和是非八卦的劉莉,突然從她嘴里聽到了“浪漫”兩個字,,張一帆反而覺得非常不適應,。他說不出哪里不協(xié)調(diào),但卻有一種將華麗的晚禮服穿在農(nóng)村婦女身上去趕集的錯覺,,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到底好不好看,?”劉莉抬起腳尖在張一帆腿上用力地踢了一下。
“好看,!好看,!”張一帆不耐煩地說著,他想到剛才對劉莉的比喻,,一種負疚感漸漸涌上心頭,。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大大咧咧,,對于劉莉穿什么衣服,梳什么發(fā)型從來沒有發(fā)表過任何意見,??墒墙裉欤谷徽f出了自己心里隱藏的不滿,,也許,,這種不滿已經(jīng)潛伏了很久,只是他一直沒有在意過,,要不然他的腦子里怎么會突然浮現(xiàn)出劉莉各種各樣紫色衣服的輪廓,。
劉莉狠狠地瞪了張一帆一眼,不滿地鼓囊了一句:“你就應付我吧,!”隨即轉(zhuǎn)過身沖著芊芊一笑:“芊芊,,你覺得媽媽新買的衣服好看不好看?”
正在全神貫注搭積木的芊芊緩緩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劉莉手里的衣服,,點了點頭說:“好看!”
“看吧,,芊芊都說好看,,就你眼光有問題?!?p> 劉莉重新折好衣服,,興趣盎然地說:“張一帆,我們單位那個王燕,,你還有印象吧,?”
“有!怎么了,?”
“她下周要結(jié)婚了,,你知道他老公是誰嗎?”
“誰呀,?”張一帆漠不關心地吸了一口煙,,迫不得已地問道,。
“關天宇啊,!”
“哦,!關天宇是誰?”
“關天宇是誰你不知道???”劉莉說著突然來了興致,緊挨著張一帆坐下來認真地說:“關天宇就是你們單位高亞青的前男友呀,!”
“嗯,!怎么了?”張一帆有些不解地看著劉莉,。
“沒怎么,!不過我聽說本來他倆感情挺好的,就是王燕耍手段懷了關天宇的孩子,,所以關天宇不得不和高亞青分手,。”
“這些是你親眼所見嗎,?”張一帆皺著眉頭問,。
“肯定沒有啊,!我也是聽我們單位同事議論的,。不過,你也知道那個王燕,,妖里妖氣的,,一看就……”
“你管人家的事干嘛?”張一帆最煩劉莉在背后議論別人的私生活,,便不客氣地打斷了,。
“我肯定管不了,不過是跟你隨便說兩句,,我聽說王燕肚子里的孩子都三個多月了,,不然她那么著急結(jié)婚干嘛!”劉莉還是忍不住,,繼續(xù)說了下去,。
張一帆把剩下的半截煙摁倒煙灰缸里用力地擰滅,然后起身朝臥室走去,。不知為什么,,今天晚上,他對劉莉有一種難以隱藏的厭惡,,也許與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有關,,也許與她五年不變的發(fā)型有關,,也許與她滔滔不絕議論別人的隱私有關。他突然意識到,,原來劉莉是一個俗不可耐的女人,,她身上有多少世俗女人的優(yōu)點,就有多少世俗女人的缺點,。那些優(yōu)點在男人眼里是理所應當?shù)?,而那些缺點卻成了導致男人對婚姻生活索然無趣的罪魁禍首。
“張一帆,,你干嘛去呀,?”劉莉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大聲地喊了起來,。
“打游戲,!”張一帆的聲音從臥室里飄了出來,隨之一起飄出來的還有電腦開機的聲音,。
“你一周都不回家,好不容易周末回來了,,就不能陪我說說話嗎,?就不能陪芊芊玩一會嗎?每周一回家就打游戲,,你到底對這個家有多厭惡,?”
張一帆沒有理會劉莉的憤怒,有條不紊地戴上耳機,,迫不及待地進入了緊張激烈的游戲中,。
“張一帆,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了沒有,?”劉莉憤怒地一把扯下戴在張一帆頭頂?shù)亩鷻C,兩只手狂躁地在鍵盤上拍打起來,。
張一帆“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憤怒地說:“劉莉,你瘋了嗎,?”
“我就瘋了,!就你這種男人,不被你逼瘋才怪,!”
“我哪種男人,?”張一帆努力調(diào)整著自己的心態(tài),長長地吁了口氣,。
“你哪種男人,?搞了半天你還不知道你是哪種男人,?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你有給我買過一束花嗎,?你有帶我出去旅游過嗎,?你有記住過我來月經(jīng)的時間嗎?你有幫我洗過一次衣服,、打掃過一次衛(wèi)生嗎,?”劉莉憤怒地大聲咆哮起來,她的整個身體因為憤怒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連聲音也變得微微發(fā)顫,。
“你以為我不想給你買嗎?你以為我不想帶你出去玩嗎,?從結(jié)婚的第二個月開始,,你就沒收了我所有的銀行卡,就連工資卡和津貼卡的密碼都是你設置的,,綁定的也是你的手機號碼,。四年了,我一個月掙多少錢我都不清楚,,你除了一個星期給我兩百塊錢生活費,,再多給過我一分錢嗎?要不是因為你是我老婆,,我一個大男人,,憑什么要像坐牢一樣受到你的種種束縛?”
“怎么,?你還嫌我管你錢了,?你想要錢干什么?是不是在外面看上哪個狐貍精了,?我告訴你,,想都別想!門兒都沒有,!我一分錢都不會多給你,!”劉莉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張一帆簡直被劉莉氣到了極限,他用力地抬起手,,真想一巴掌打下去,,但是看著劉莉因為暴怒而發(fā)紅的眼睛,聽著芊芊被嚇的“哇哇”大哭的聲音,,終于還是忍住了,。他用力地一甩手,,將劉莉推到床邊,朝門外走了出去,。
“張一帆,,有種你就別回來!”劉莉嘶吼著跑到客廳,,將餐桌上整整齊齊擺放的玻璃杯一個一個地摔到了地板上,。
頓時,整個房間里響起了玻璃杯砸到地板上發(fā)出的爆裂聲,,晶瑩剔透的玻璃碎片在力的作用下飛濺的滿屋子都是,,不一會兒,地板上便鋪滿了各種形狀,、大小不一,、薄厚相間的玻璃碎片。
芊芊被眼前的一幕徹底嚇壞了,,雖然這已經(jīng)不是張一帆和劉莉第一次當著孩子的面吵架,,但像今天這種慘烈的場景,芊芊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光著腳丫一邊跑過去找媽媽,,一邊不斷地哭喊著:“媽媽,別摔了,!媽媽,快去叫爸爸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