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拉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找到一艘準備回國的龍國商船,。因為瘟疫的傳言,,西奈特人非常警覺,,大概幾天之內(nèi),,港口上會遍布士兵,,驅(qū)趕大洋彼岸來的龍國人。不過,,這些都和阿黛拉沒有關系了,。
在船尾看陸地逐漸變小,,一直到最后化成一道若有若無的線,海風吹得緊,,阿黛拉裹緊了從家里帶出來的衣服,,一個人踱步來到船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發(fā)呆,。
{“如果遇到達西,,你會怎么做?”}姐姐問道,。
{“我不知道……”}
{“這么大的動靜,,他會聽到你的名字,一定也會循著痕跡找到你,,你逃避不了,。”}
{“我沒有逃避,,我只是沒有想好……他一定變了許多,,也許,他已經(jīng)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達西,。姐姐,,你說我該怎么辦?”}
{“……”}
{“姐姐,?”}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沒有答案,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眪
阿黛拉有些驚訝。
{“你很吃驚么,?在這方面我也并不值得信賴,。倒是這次來西奈特,你做得很好,,我之前還有些擔憂,,現(xiàn)在看來,我應該給你,,給從前的自己一些信心,。作為阿黛拉,你比我更純粹,?!眪
阿黛拉驚訝之余,有些沾沾自喜,向來不坦率的姐姐能這么說,,是相當程度的認可了,,可話說回來,問題還在那兒,,阿黛拉不知如何面對達西——自己親愛的弟弟,,就像自己之前提到的,遇到他是遲早的事情,,她必須有所準備,。
回去的路花了比來時長的多的時間,商船一直逆風做“Z”字航行,,一直到五月二十日,,阿黛拉才久違的看到陸地。所有港口都擠了一大批人,,都是內(nèi)地逃難來的,,令她有些擔憂的是,其中一些逃難的人已經(jīng)有一些異常的反應,。
二十三日晚,,阿黛拉終于回到了里奇島,取回了寄放的“金”,,順便打聽了一下風聲,。王國的效率還真是不低,她走之后不到一星期,,王國就追查到了里奇島,,好在阿黛拉挑在一個夜晚離開,沒人知道他們?nèi)チ四?,盡管王國精明地往丹特島方向追查,,但爸媽已經(jīng)在西奈特南部定居,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干預了,。
沒有了后顧之憂,,阿黛拉一路向東進發(fā)。當她踏入奧爾登堡公爵的領地時,,她感受到了濃郁的死亡氣息,。
路過一個普通的村莊,約莫住著二十多戶人家,,阿黛拉還沒進村就聞到一股腐臭和焦灼混雜的味道,。這里已經(jīng)失去生氣,烏鴉停在枝椏上,,不懷好意地巡視四周,。阿黛拉從主干道走過,所有門窗緊閉,一個活人沒有看到,,倒是村后面的一片空地上,,幾個包裹嚴實的人在焚燒并填埋尸體,,還不停地在胸口畫著三角,。
“喂!什么人,?不要命了,?”
發(fā)現(xiàn)正在湊近的阿黛拉,其中一個人立刻揮手驅(qū)趕,。
“這個村子的人呢,?”
“差不多死完啦!都在我腳底下呢,!你再靠近就跟他們一樣,。”
“多謝你的提醒,!”
阿黛拉不慌不忙地騎著馬返回了主干道,,繼續(xù)向東,離開這個村子,,身后傳來剛才那人的吆喝,,說著什么“往東走就是送死”,阿黛拉沒有理睬,。
{“這副身體,,應該……不怕瘟疫吧?”}阿黛拉有點心虛,。
{“大概,,至少從來沒生過病?!眪
僅僅過了一個月,,從海岸到奧爾登堡這條路沿路的村莊大多已經(jīng)面目全非,這場瘟疫簡直是無形無影的死神,,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幾乎奪取了沿途一半人的生命,,以至于阿黛拉想問個路都極為困難。等到了奧爾登堡,,阿黛拉才真正感受到瘟疫帶來的恐懼與絕望,。
奧爾登堡的中心大道兩旁,鋪滿了蓋著白布的尸體,,一些帶著鳥嘴面具的神職人員推著車子,,將尸體往上搬,這些尸體一直鋪到遠處的中心城堡,除了烏鴉和神職人員,,街上沒有什么活物,,偶爾有一兩個殘缺的家庭在逃難。
這些尸體死狀很慘,,面色慘白,,脖子處都是黑的,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掐死了一樣,,看多了甚至隱約有種窒息感,。有些尸體是剛從巷子里抬出來的,有些人跟著在一旁慟哭,,極為凄慘,。阿黛拉從未見過這幅場景,心情低落,,連金也沒了生氣,,垂著頭往前走。
金餓了,,阿黛拉牽著它來到一處旅館,,結果這里的馬倌病死了,阿黛拉還得親自喂,。在那之后,,阿黛拉推開了酒館的門,大廳只有一兩個喝悶酒的人,,還有一個仿佛看淡一切的老板,。
“東邊來的?住房隨便挑,,都沒差別,。”
老板眼睛無神,,說話也有氣無力,。
“那就要最好的,我待會再上去,,給我來點東西喝,。”
老板從背后拿來一罐水,,隨便兌了些麥芽酒,,端給阿黛拉。
“湊合喝吧,,這里沒別的東西了,?!?p> “發(fā)生什么了?”阿黛拉有些驚訝,,她觀察起周遭,,發(fā)現(xiàn)這里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劫掠。
“哼,,搞什么,,你的表情好像你們東邊的‘紳士’不會做這種事情似的,真要這樣我能倒立撒尿給你看,?!崩习逋蝗痪蜕鷼饬?,撤走了阿黛拉的酒,,臉憋得通紅。
“我不是從東邊來的,,我從西邊來,,我打算去王都?!?p> 此話一出,,酒館里僅有的幾個人都轉過頭來看著阿黛拉。老板也是一愣,,眼睛瞪得圓圓的,。
“姑娘,你要是有什么心上人在王都,,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他已經(jīng)和舊神在一起了,哦不,,舊神現(xiàn)在都不一定活著,,你看,神父都死了,,信徒都死了,,那些整日獻神的貴族也一樣?!?p> “不用勸我,,也少說那些話,我知道兇多吉少,,即便如此我也要去,。和我說說,這該死的病是什么時候開始的,?”阿黛拉的眼神非常堅定,,老板的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同病相憐式的惋惜與尊敬。
“我們也是開始死人才知道是瘟疫的,。也就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情,。起初只是很多人咳嗽,后來咳得厲害,,咳到吐血,,然后喉嚨潰爛,脖子發(fā)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所有尸體都是黑脖子,像是被惡魔掐死的,。對,,是惡魔,前段時間傳言王都出現(xiàn)了惡魔,,殺了參加宴會的貴族,,沒過多久就爆發(fā)了這場瘟疫,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p> “從前有個瘋子說舊神已死,我一直當他是瘋子,,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是瘋子,,瘟疫來了,死的第一個就是神父,,什么富商,,什么修女,統(tǒng)統(tǒng)死了,,我兩個兒子,,那么出息的人,死了,,我侄子,,連小女孩都猥xie的惡棍,活得好好的,,這事情就***離譜,!姑娘你信舊神吧,你說說舊神哪里去了,?他們不是愛世人嗎,?惡魔在人間招搖,神連個影子都沒有,?!?p> “我以前獻神獻了那么多錢,,每個舊神我都敬愛有加,這就是***回報,,我反正是不想活了,,就留在這里等死,兩天前一群東邊來的混蛋把值錢的吃的帶走了,,公爵手下的兵蛋子也不管,,索性就這樣吧,隨便住隨便吃,?!?p> ……
老板的話匣子打開了怎么也收不住,阿黛拉一邊喝著稀釋的酒水解渴,,一邊聽著他的牢騷,。雖然關于瘟疫的源頭還是云里霧里,可老板的言論反映出了一個普通人真實的想法,。阿黛拉和舊神教同時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面,,對阿黛拉,,是憎恨,,而對教會,則是懷疑,。
如果說這場瘟疫是人為的,,那么這些普通人的想法,極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想要的結果,,阿黛拉不禁有了一個可怕的推測,。
天黑之前,阿黛拉離開旅館,,在奧爾登堡逛了一圈,,她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詢問工作的神職人員和醫(yī)生,,問到了一些關于瘟疫傳播的情報和他們內(nèi)心的想法,。結果大體是一致的,絕望與悲痛讓他們堅定不移的信仰產(chǎn)生了動搖,,而廣泛傳播的傳言使他們堅信,,是惡魔帶來了這場災厄。
見識了過多的死亡,,加上自己身上無端產(chǎn)生的罪責,,阿黛拉的心情異常沉重。在一處路口,,阿黛拉意外撞見了約書亞,,他還活著,,作為奧爾登堡家族的年輕人,在張羅著布匹的采購事宜,,那是奧爾登堡為數(shù)不多主動與外界產(chǎn)生交集的項目,。約書亞沒有認出阿黛拉,他們隔著很遠,,雖然他蓄了點胡子,,看上去沒那么英俊,但他活著本身已經(jīng)是阿黛拉今天唯一的慰藉,。
入夜,,阿黛拉不再走動,關上窗戶,,一個人在被洗劫的徒有四壁的豪華套間躺下,,思索著這場災難的根源。
{“這一切太巧合了,,我暴露之后,,就爆發(fā)了這場瘟疫?!眪
{“你懷疑……”}
{“那個纏著繃帶的神秘人,。他看上去在幫我,實際上是把我當成了替罪羊,,也許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等到我出現(xiàn),他就順手嫁禍給我,?!眪
{“計劃好什么?”}
{“你也看到了,,教會的根基被動搖了,,他是想報復教會,這完全符合邪神教的做派,?!眪
{“這的確說得通……等等,這樣豈不是我們也成了他的敵人,,他為什么要針對我們,?我們是惡魔,他理應把我們當作伙伴,?!眪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對我們知根知底,他知道我們只是流著惡魔的血而已,,抑或是……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真是可怕,?!眪
{“先不管這么多,都是假設,,要證明這一切還是得去王都一趟,,而且,如果是真的,,下一步我們必須走在前面,,不能被他吊著走?!眪
{“嗯,,先去王都調(diào)查一番吧,那地方現(xiàn)在說不定還很安全,?!眪
{“暫時先這么辦吧,走一步看一步,?!眪
姐妹二人達成共識,但翻過身來,,阿黛拉又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
{“姐姐,你說,,如果這真是他計劃的一環(huán),,那下一步,會是什么,?”}
{“……你還記得之前的幻視嗎?既然幻象中的瘟疫已經(jīng)成為了現(xiàn)實,,下一步……”}
{“戰(zhàn)爭……”}
像是一道閃電貫穿全身,,阿黛拉再也無法入眠,她愈發(fā)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可怕的對手,。她在明處,已在局中,,只有自己這一顆棋子,,而對手在暗處,深不可測,,每一步,,都勢不可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