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大陸自上古流傳,,長生即有三法:一磨筋骨練天九,,二凝心神修道玄,三倚外物長生丹,。三者得其一便可長生,,但縱觀古今,修此三法者不止一手之?dāng)?shù),,或三五百歲而殞,,或一二百歲而終,終是未有人應(yīng)了長生之言,,世人皆以為是未修至精深,,故仍信以為真,凡遇玄功現(xiàn)世,,必是你爭我奪之亂像,,爾虞我詐之陰謀。
時值天翔帝國末年,,大陸亂世已起,,南部城總兵伏浹自號天命元帥領(lǐng)手下萬余士卒叛亂,因天翔帝國帝王柯隆聽信侫言,,選用無能之輩出兵平叛,,反致叛軍愈加雄壯,僅僅數(shù)月便占領(lǐng)南部邊城與天翔帝國成對峙之態(tài),。
在此亂世之下,,深處青陽山的陸家村卻是一片寧靜祥和。
灼日沉沉,,翠綠怏怏,,孤影行只,,悲話凄涼。
山野間的小路上,,一道人踏步閑行,,只見道人抬足間無風(fēng),落地時無塵,,一身繡卦青布道袍,,挽著發(fā)髻,握著浮塵,,儼然一副仙風(fēng)道骨模樣,,不過本應(yīng)是和煦的臉上卻是帶著些許憂愁,嘴里道歌低惋,,由遠及近,。
夏季晌午,烈日當(dāng)空,,田間耕耘的村民也到了餐午時分,,或是扛著農(nóng)具,或是帶著作物,,步履匆匆,,行于歸途。
道路曲折,,人流交匯,,遠見道士背影,就且放緩腳步,,當(dāng)與之擦身而過,,俱都先停下恭敬作揖行禮,方才繼續(xù)前行,。
村民們神情中多有驚訝,,顯然對于道士出現(xiàn)在村中頗為疑惑,不過大家對道士敬如神明,,言語中過多小心,,也就沒人問詢。
卻有一人是個例外,,只見一扛著鋤頭,戴著破爛草帽的黝黑漢子,,在見著道士身影后,,快跑幾步,趕至道士身后一步遠時,,方才減緩身形,,與道士隨步而行,,臉上現(xiàn)出猶豫之色。
覺察身后有人靠近,,道士停下腳步,,回身望去,見是一皮膚黝黑,,身形健壯的中年漢子,,漢子見道人看來,撓頭傻笑,,道士回以淺笑,,對其微微躬身施禮后,抬頭細細打量,,才覺十分熟悉,,略一思量,就知來人是誰,,卻是常到觀中敬神還愿的陸承寬,。
陸承寬已有四十多,妻子早喪,,后來經(jīng)人介紹取了個同村的啞巴,,雖不能言語,但容貌清秀,,賢惠勤勞,,而陸承寬為人老實,做事勤勤懇懇,,兩人成婚后,,相敬如賓,倒似一對兒讓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只是時日愈久,,卻是沒有個一兒半女的,村民間便有了閑言碎語,,陸承寬也是焦急非常,,常求拜神佛以賜下兒女來,但神佛無蹤,,又何以理會凡人訴求,。
后來村中來了一道人,自稱縹緲,,本名卻是無人知曉,。縹緲來到陸家村之后,,便在村后山建起一座縹緲觀,,隨之一起的便是眼前這名叫做清心的道士,,他乃是那縹緲的弟子。
縹緲道人在世時,,常為村中百姓祛病除災(zāi),,空暇里也會教授村里之人習(xí)文熟字,為其講經(jīng)頌道,。不過,,清心對于此事卻是甚為不喜,常埋怨縹緲自身傷勢危重,,還操心村中之人,,每當(dāng)此時,縹緲便言這乃恩人故里,,應(yīng)當(dāng)竭力照料,,清心好奇縹緲的恩人是誰,但屢次詢問,,都只得到縹緲以嘆息回應(yīng),,也是到了后來,清心才知,,縹緲的恩人乃是其師父陸青山,。
陸承寬家中內(nèi)人未能生育之事,縹緲自然也曾為其診過,,不過看過后卻是搖頭直言無能為力,。盡管如此,陸承寬仍是時常到縹緲觀中求拜,,哪成想,,盡是天賜奇緣,果有喜事天降,,啞女有喜,,生下一乖巧女兒來。此后陸承寬便直道:“縹緲仙人神威,?!睅鬃郑~緲雖說非己之能,,但陸承寬卻不以為意,,反倒去往縹緲觀更加勤了。
陸承寬見清心望來,,躊躇一陣,,才揖禮叫道:“清心道長。”清心道:“居士有言請直明,,道人必然洗耳恭聽?!标懗袑拰擂涡Φ溃骸耙膊皇巧趺匆o事兒,,只是難得見著道長下山,今日幸遇,,小的便有個不情之請,。”清心笑道:“居士請講,?!标懗袑挼溃骸拔壹倚∨嗍艿篱L恩惠,若是道長不嫌隙,,不如到鄙舍稍坐,,使承寬略盡謝意?!鼻逍陌葜x道:“居士有心了,,只是今日實非游玩,近些日子聽聞過路香客提及淮江一帶盜尸取寶者日益猖獗,,我們雖處崇山峻嶺間,,也恐有人打攪師父老人家安寧,所以出來四處巡視巡視,?!?p> 陸承寬敬然道:“清心道長孝心可敬,我等多受縹緲仙人照拂,,亦當(dāng)盡一份心意,,我這便去通知大伙兒注意過往生人,如果村中有甚異常,,也并即時告秉道長,。”
“有勞了,?!鼻逍母┦赘兄x,陸承寬還禮后轉(zhuǎn)身急行,,可他剛轉(zhuǎn)過身子,,一道幼小的身影突兀撞于他腰腹,只聽哎喲聲起,,一小男孩兒坐倒在地,,手扶額頭,口中連聲叫喚,。
陸承寬看清來人,,卻是住在離他家不遠的盧家小子,,陸承寬喝道:“自寒,這般魯莽做甚,?若是沖撞道長,,你怎生擔(dān)待?”清心笑道:“居士言重了,?!鼻逍纳锨皬澭銎鹦∧泻ⅲ灰娺@孩子衣衫雖是多有破爛,,但卻打理整潔,,臉有少許稚氣,相貌俊雅,,七八歲年紀(jì),,發(fā)絲有些凌亂,最讓清心在意的是,,他在這男孩兒身上感受到強烈真元波動,,清心細思:這孩子年幼,就算修煉也不因有如此強橫的修為,,怕他身后有修為高深的高人,,還是莫要驚動才好。
盧自寒爬起身,,有些怯怯的對陸承寬道:“陸叔,!?!标懗袑拑裳垡坏?,就要繼續(xù)呵斥,清心上前一步道:“陸居士,,怎么和一個孩子置氣,。”陸承寬道:“這孩子還小,,若是不好生教導(dǎo),,以后若是惹出甚么是非可就為時太晚了?!鼻逍牡溃骸敖虒?dǎo)自是應(yīng)該,,但今次人家也是無心之過,你又何必以偏概全,,多加苛責(zé)呢,。”清心說完轉(zhuǎn)頭看向盧自寒道:“你也就給陸居士道個歉,下次莫要這般慌張就是,?!?p> 盧自寒臉露喜色,朝陸承寬躬身一禮道:“對不起,,陸叔叔,。”陸承寬礙于清心面子,,冷臉輕嗯了一聲,隨即撇過頭去,,顯是不給盧自寒好臉色,,盧自寒頓覺心下揣揣,清心笑著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快些離去,,盧自寒這才連忙快步跑走。
等到盧自寒的身影遠去,,陸承寬這才回過頭,,看著盧自寒的背影嘆了口氣。清心看著他這般模樣,,笑道:“你既對這孩子這般關(guān)心,,又何必強作嚴(yán)色?!标懗袑挼溃骸斑@小子自幼時隨父來到陸家村,,就做了我家鄰里,他父親剛來不久便過世了,,留下這樣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孤苦伶仃的,任誰看了也硬不上心腸,,我自也是不忍心,,他一無父母管教,又沒甚么親戚朋友,,我這做鄰居的,,也就冒昧的挑了這擔(dān)子?!扒逍目坏溃骸瓣懢邮空媸巧艘桓焙眯哪c,,只是不知這孩子的父親是誰?我怎未曾聽過村中來了這樣一戶人家,?!瓣懗袑挼溃骸八赣H名叫盧俊,定居這里也不過不足一年的時間,道長你鮮少出觀,,是以未曾遇見過,。”清心聽著盧俊之名,,心中思緒變換,,臉上卻是絲毫不變,道:“確也如此,?!?p> 陸承寬與清心閑聊幾句后,這才想起還要趁著午時村里老少大多在家,,將清心所講之事挨戶通知,,因此,他忙告辭一聲,,匆匆而去,。
清心站立路旁,望山凝思,,若是湊得近了,,倒是能聽見清心嘴間低語著盧俊之名,望其模樣,,卻是與盧俊相識,,只是不知他為何識不得剛才那孩子。良久,,清心才自嘲笑笑,,道:“自家事都還未琢磨透,倒是想起別人來了,?!鼻逍膭澲碛埃鸩竭h去,。
但凡春夏交割之際,,百花爭奇斗艷,相繼盛開,,而陸家村又處是山間野領(lǐng),,一到這季節(jié),就見繁花遍地,,香氣撲鼻,,景色醉人。
而要說香氣最為濃郁好聞,,就要屬陸家村東南的一株老槐樹上的槐花了,,這時的槐樹上,,槐花正開的艷麗,黃白色的槐花散發(fā)陣陣香氣,,盧自寒立在樹下,,抬頭仰望,似是在挑選哪一處枝丫上的槐花更加艷麗,,直到脖子仰得酸疼,,這才有了心滿之處,來到樹下,,挽起袖子,,挎上竹籃,就要攀爬上樹,。
這槐樹已不知有多少年歲,,樹干便是兩個壯漢也難合抱,但盧自寒卻手腳靈活,,左蹬右竄的幾下就上了樹去。
樹上枝葉繁茂,,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綠油油的樹葉,其中點綴著少許白花,,好在盧自寒早已在樹下看準(zhǔn)位置,,是以倒也沒有猶豫就往自己看好的地方爬去。
掀開樹葉,,果見一串串槐花又鮮又美,,他小心的伸手摘下,用早已準(zhǔn)備好的竹籃盛放著,。盧自寒一連在樹上挑挑撿撿的摘了近一個時辰,,這才心滿意足的下了樹,挎著裝滿的竹籃,,一蹦一跳的回了村子,。
回到家中,盧自寒將槐花小心的一朵朵摘下,,又挑了里面最大最好的用水洗凈,,將其放入杵臼中搗成花泥,這才小心翼翼的從破舊木櫥中拿出一個沾有灰塵的小布包來,。
小布包裹得甚為嚴(yán)實,,盧自寒一點點的打開,露出里面微微泛黃的一小團面粉,,這乃是他幫助村中父老做些零活積攢下來的,。他看著這團面粉,,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激動,,因為今日他就要將它做成美味誘人的槐花糕了,。
陸家村的后山挺直陡峭,到了山頂才略顯平緩,,縹緲生前常施恩德于村中,,后來縹緲仙逝,村民感起恩德,,便將他葬于這后山山巔之上,,受村中近百村民的日夜仰望。
縹緲墓極為簡陋,,除了小土包子,,也就是一塊青石墓碑,上書仙師縹緲之墓,,下落弟子清心幾字,??~緲墓雖處荒野,但村民們時常為其打理,,四周倒也是干凈整潔。
清心立身墓前,,雙眼凝視墓碑,,眼中竟是有著兇光恨意涌動,好似縹緲與他有著深仇大恨般,,目視良久,,清心猛然一掌擊在青石碑上,清心真元未動,,饒是如此,,石碑也是有了絲絲裂痕,可見這一擊用力怕是不虞千斤,,而清心的手卻絲毫未損,。
“老爺爺,你為甚要打壞仙人爺爺?shù)哪贡??“稚嫩的童聲突然從清心的身后響起,,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略感驚詫,以他修為,,尋常之人如何能無聲無息靠近他身周數(shù)丈范圍,,他回過頭去,只見一扎著麻花小辮的小女孩兒,,正滿臉好奇的盯著他,,小女孩雖身著粗布衣衫,,但卻更顯小臉白皙秀美,瓊瑤小鼻,,杏眼柳眉,,無不是一副美人胚子模樣,清心暗道:這女娃子小時便這般可人,,長大后怕是要俘獲無數(shù)俊男心思,。
清心見小女孩望著自己,想來定是自己剛才擊打石碑的舉動讓這女孩子瞧見,,怕她已是認(rèn)為自己是個天大的壞人了吧,!
清心臉露笑容,身退幾步,,遙望女孩道:“你是哪家女孩兒,,怎得夜了也不歸家?!毙∨⒌溃骸拔医嘘懬逋?,我哥哥說他要來接我的,可是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來,?!?p> 原來這便是陸承寬的女兒陸清婉,清心雖是多有耳聞,,但上次見時還只是個在襁褓中的嬰孩,據(jù)縹緲說,,這女孩兒乃是天生的天陰之體,,天陰之體本與世間陰屬靈氣極為契合,若是修煉陰寒類功法,,進境必然是一日千里,,只是可惜清心自己所修煉的乃是陽屬功法,否則倒是考慮收這小女娃子為徒,,清心悠然嘆息,。
不過幾年未見,原本的小嬰孩兒如今卻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小丫頭,,清心笑道:“你父親叫陸承寬吧,!“陸清婉奇道:“老爺爺,你怎么知道我爹爹的,?“清心暗道果然,,他笑著點頭承認(rèn)道:“我與你爹爹相識多年,要說你這丫頭的名兒都還是我給取的,?!瓣懬逋耋@訝道:“真的嗎,?那我為何沒在家中見過你,哼,,你一定是騙人的,。”清心笑了笑,,又聽陸清婉叉腰哼道:“我可告訴你,,我爹爹說過,仙人爺爺在這里睡覺,,你不能打攪到他,。“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小男孩匆匆的跑了過來,嘴里叫道:“婉兒,,婉兒,。”陸清婉聽見叫聲,,臉露欣喜,,回身見著來人,更是笑顏如花,,抬起小手揮了揮,,大聲道:“自寒哥哥,自寒哥哥,,我在這里,。”
盧自寒本就看到了陸清婉和清心兩人,。他笑著跑了過來,,先是對清心打了個招呼,,得到清心回應(yīng)后,,這才面向陸清婉,,將手藏在身后,,對陸清婉道:“婉兒,,你猜我給你帶了甚么,?”
“甚么啊,?”陸清婉含著手指,,小腦袋往盧自寒身后探了探,,卻被盧自寒避了開去,,陸清婉沒見著,,癟了癟嘴,,隨即又可憐兮兮道:“自寒哥哥,我猜不著,?!北R自寒道:“你聞聞,。”陸清婉聳了聳小鼻子,,只覺有股淡淡的清香襲來,,她高興道:“好香啊,!哥哥,,你是不是給我做甚么好吃的了,?”盧自寒笑著伸出藏在身后的手,在他手上提著一個小籃子,,籃子里放著幾塊冒著熱氣的黃色糕點,,正是他忙活了一下午才好不容易做好的槐花糕,淡黃色的槐花糕樣貌有些丑陋,,但卻香氣撲鼻,,誘得人饞蟲直動,。
盧自寒伸手從籃子中拿出一塊遞給陸清婉,,道:“喏,,吃吧!”陸清婉欣喜接過,,送到嘴邊便咬了一口,,感受著嘴里的香甜,,陸清婉臉上滿是欣喜的表情,嘴里嚼著槐花糕,含糊著道:“真香,?!北R自寒又拿出一塊遞到清心面前,道:“老爺爺,,你也嘗嘗吧,!”清心笑笑,正準(zhǔn)備拒絕,,陸清婉卻是一把搶過,,道:“老爺爺是壞人,哥哥不給他吃,?!鼻逍膶擂涡πΓ瑓s也未和小孩子置氣,。
盧自寒不明發(fā)生何事,,他看看陸清婉,問道:“婉兒,,這位老爺爺很好??!怎么就是壞人了,?!?p> 陸清婉道:“他打壞了仙人爺爺?shù)哪贡,!闭f著他還拉著盧自寒來到縹緲的墓碑前,,指出上面的裂痕給盧自寒瞧。
盧自寒回頭望了望清心,,笑著對陸清婉道:“老爺爺這么瘦,,怎么可能打壞石頭,?!标懬逋襦街斓溃骸笆俏矣H眼看見的,?!北R自寒笑道:“莫不是仙人爺爺?shù)哪贡显缬辛鸭y,,是你自己以前并沒發(fā)現(xiàn)呢,?”
陸清婉歪著頭想想,覺得盧自寒說得也有道理,,于是她對清心道:“老爺爺,,是我錯怪你了,,我給你道歉,?!鼻逍牡溃骸盁o妨的,。”陸清婉又拿出搶過去的那塊槐花糕遞給清心,,道:“老爺爺,,你吃吧,!自寒哥哥做的槐花糕可好吃了,。”清心笑著搖了搖頭,。
盧自寒這時說道:“婉兒,,天黑了,我們快回去吧,!不然可要被陸叔罵了,。”陸清婉啊了一聲,,這才發(fā)覺天已是黑沉沉的,,月亮都爬了上來,銀色月輝伴著山間蟲鳴,,雖是覺得悅耳非常,,卻讓陸清婉心神顫動,嘴里埋怨著盧自寒來得太晚,,回去又要挨父親責(zé)罵,。盧自寒摸頭尷尬笑著,不知如何解釋,,兩人打打鬧鬧,,匆匆遠去。
清心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咧嘴笑了笑,,又轉(zhuǎn)身向著石碑,神色陰沉著道:“你究竟將他藏于何處,?”
“哈哈哈,,洛江你這是怎么了,?十?dāng)?shù)年不聞你的音訊,怎么躲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做了道士,?可真讓四弟我好找啊,!”粗狂的聲音遙遙從遠方響起,,距離雖遠,卻不震耳,,仿若一縷絲線,,徑直入了清心耳朵。
清心皺眉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道黑影急掠而來,,僅僅幾個起落,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就已出現(xiàn)在他的身前,。
看著來人,,清心的眉頭皺緊,此人一身黑色勁裝,,頭發(fā)蓬松,,身背一柄血紅色厚背大刀,如此威風(fēng)凜凜的人物卻生了一副書生模樣,,臉上帶著的竟是有幾分文雅,。
對于這人的到來,清心臉上無驚無喜,,只是略作打量,,便抬腿往著山腰的縹緲觀走去,男人吃了個冷臉也不著惱,,就這樣亦步亦趨的跟在清心身后,,嘴里嘟囔道:“莫非他不是那個冷面閻羅洛江?”
清心腳步一停,,道:“羅嚴(yán),,說吧!你來此做甚,?”叫羅嚴(yán)的男人笑道:“這不是想大哥你了嗎,?聽說你隱居在此,做弟弟的自然得來探望,?!鼻逍牡溃骸拔铱刹幌氡环Q為嗜血書生的人給惦記,況且你我早已恩斷義絕,,何來兄弟之情,?!绷_嚴(yán)似未聽出清心語中的冷意,笑道:“我也不想惦記個男人,?!?p> 清心一愣,隨即哈哈笑道:“那是最好,,沒事你還是走吧,!我這里可留不下你這尊大神?!绷_嚴(yán)道:“大哥說得哪里話,,大哥還在,小弟哪能被大哥稱為大神,?!鼻逍睦湫Φ溃骸澳悄闩率请y如愿了,我這命硬得緊,?!绷_嚴(yán)道:“是嗎?當(dāng)初落荒而逃的可不是我,?!?p> 清心腳步一頓,隨即又繼續(xù)向前,,但眼中已是殺機畢露,,但羅嚴(yán)恍若未覺,自顧自道:“對了,,聽二哥說,,你不回去是因為惦記縹緲手中的天九玄功,不知大哥得到了嗎,?”清心冷笑道:“得未得到,,又與你何干,莫非你還想像二十年前那般嗎,?”羅嚴(yán)道:“大哥說得哪里話,,我當(dāng)初可是為了你好?”清心強忍怒氣道:“羅嚴(yán),,你來找我若是為了天九玄功,,我只能告訴你,癡心做夢,?!绷_嚴(yán)笑道:“我倒是看出來了,縹緲是何等高人,,怎么會將天九玄功傳給你這種惡人呢,?妄你還鞍前馬后的伺候著,,若是我的話,早就下毒威逼了,?!?p> 清心似被說中痛處,頓時臉露寒霜,,只是他見羅嚴(yán)有恃無恐,,怕是別有后手,況且當(dāng)初他搶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靈藥,,以致修為大進,如今自己怕已不是對手,,是以清心便絕了動手的心思,,入了道觀,卻將羅嚴(yán)拒之門外,。
清心的身影消失后,,羅嚴(yán)臉上的笑容也盡數(shù)褪去。天九玄功乃是頂級功法,,據(jù)傳能讓人進入長生境,,從此永生不死,世人皆想得到,,他羅嚴(yán)又何嘗不想,?
只是當(dāng)年天九玄功顯世,經(jīng)過多番爭奪,,最后仍是落入了縹緲手中,,縹緲雖是因此身受不治重傷,但卻沒人知道他隱居在此,,天九玄功也就從此沒了音訊,。
此次羅嚴(yán)雖并非特意為清心而來,但即能遇見,,能打聽一番也是好的,。
當(dāng)年洛塵拜入縹緲門下,被賜予道號清心,,此事卻是瞞不過羅嚴(yán)的耳目,,只是羅嚴(yán)不知洛江隨了縹緲隱藏何處,若非今次為任務(wù)而來,,他也不能發(fā)現(xiàn)的了,。
而清心之所以在縹緲?biāo)篮筮€守在縹緲觀,確如羅嚴(yán)所說,,是為了縹緲手中的天九玄功,,只是縹緲至死也未曾對他透露出天九玄功所在,,以至于清心數(shù)年過去都未尋到,時日一久,,他倒是越發(fā)像個道士了,。如今被羅嚴(yán)提及,清心如何不惱,,莫說羅嚴(yán)想得,,就是清心他自己也已是覬覦良久了。
盧自寒兩人回到村子時,,陸承寬正四處焦急尋覓,,眼見兩人有說有笑,頓覺胸中怒火濤濤,,快步而來,,右手拉過陸清婉,左手就要一巴掌扇下,。陸清婉本與盧自寒討論日間趣事,,哪曾想陸承寬突然從一旁竄出,怒容滿面,,舉手就打,,嚇得陸清婉驚聲而叫,急急想要躲到盧自寒身后,,可她手臂被陸承寬抓住,,哪能掙脫,眼見巴掌落下,,陸清婉已是嚇得閉緊雙目,。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陸承寬的聲音也隨之想起:“兔崽子,,嗯,,你以為你能擋一時,擋得了一世嗎,?”盧自寒仰頭堅定道:“能,。”陸承寬氣急道:“哎喲,!還挺有能耐,!”說著又是啪啪給了盧自寒兩個巴掌。
陸清婉聽見兩人對話,,忙睜開眼來,,只見盧自寒擋在自己身前,被父親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打著,,她趕緊哭求道:“爹爹,,都是我的錯,,你別打自寒哥哥了?!?p> 看著女兒梨花帶雨的模樣,,陸承寬也不由心軟了,他松開手,,哼了一聲,,拉著陸清婉就往家里走去。盧自寒被扇了幾巴掌,,臉早已高高腫起,,他見陸承寬帶走了陸清婉,心中尤是擔(dān)心,,尾隨著而去,。
來到陸家院外,盧自寒卻是發(fā)現(xiàn)陸承寬家中來了一個仿若仙女的白裙女子,,女子蒙著面紗,,似乎已經(jīng)等候多時,,陸承寬帶著陸清婉來到女子身前,,恭敬的對女子說著甚么,女子一言不發(fā),,而陸清婉卻是極不情愿的在那掙扎哭鬧,,最后,女子嘆息一聲,,對陸清婉說了句甚么,,就起身出了陸家院子。
陸承寬滿臉含笑的將女子送到院門,,然后才冷著臉回到屋內(nèi),,不久就聽見屋里響起了陸承寬訓(xùn)斥聲和陸清婉的哭泣聲,但總算是沒有再打陸清婉,,畢竟是老來得女,,心疼萬分,剛剛打盧自寒那幾下也不過是過分擔(dān)心所致,,揍了幾下,,氣倒也消了不少,聽了一會兒,,等到里面的聲音漸小,,盧自寒這才安心回了自家屋子。
翌日清早,,正自睡得香甜的盧自寒猛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待他模糊睜開眼,,卻是瞧見陸清婉立在床邊用力的晃著自己的臂膀,盧自寒兀的坐起,,詫異的看著陸清婉道:“婉兒,,你怎么來了,陸叔肯讓你出來么,?”陸清婉甜甜笑道:“爹爹讓我待在家中,,我便自己偷偷跑出來了?!北R自寒驚道:“要是陸叔發(fā)現(xiàn),,你又得受責(zé)了,還是早些回去,,等陸叔氣消了我再去找你,。”陸清婉不依道:“我才不呢,?爸爸上山去了,,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闭f完又看著盧自寒紅腫的臉道:“哥哥,,你的臉還疼么?”盧自寒搖搖頭,,雖然他年紀(jì)尚小,,但心智卻是異常堅毅,受了陸承寬幾巴掌,,全然不似尋常家人孩子一般哭鬧,,除了覺得有些疼痛外,倒是未放在心上,。
陸清婉探過身子,,嘟著小嘴替盧自寒吹了吹,嘴中不滿道:“爹爹也真是的,,下手怎這般重哦,!”盧自寒道:“他還不是擔(dān)心你。陸叔這般疼你還不好么,?你還是快些回去,,不然我又要挨頓揍了?!标懬逋竦溃骸安换厝?,我還有事沒做呢?”盧自寒奇道:“你一個小丫頭能有甚么事?”陸清婉不滿道:“哥哥你還不是小孩子,,可一天卻要那么辛苦,。”盧自寒苦笑道:“我與你怎能一樣,,我爹爹早早去了,,若是不做事,我可就得餓死,?!标懬逋竦溃骸澳悄銥樯趺床粊砦壹夷兀俊北R自寒沉默了,,他覺得跟陸清婉談這個話題或許有些不太合適,,忙轉(zhuǎn)移話題道:“你還沒說你要做甚么呢?早些做了回家去吧,!”陸清婉道:“昨天我遇到老爺爺?shù)氖挛医o爹爹說了,,爹爹說那可是位活神仙,連我名字都是老神仙取的呢,?昨天我那樣對他,,他會不會生我氣啊,?爹爹曾說,,惹怒了神仙會遭天譴,所以哥哥你陪我去給老神仙道個歉好不好,?”盧自寒無奈道:“好吧,!”心中卻是想,,人家若真是神仙,,又怎會跟你這小孩子置氣。
其實陸清婉并沒有告訴盧自寒,,她之所以執(zhí)意要出去,,全是因為昨夜到她家里的那名漂亮女子,那女子據(jù)她說是甚么天陽宗的,,看上了陸清婉的資質(zhì),,想要收她為弟子,帶她回宗門,,但陸清婉舍不得父母和盧自寒,,百般不愿意,即便陸承寬怎么呵斥都是不行,,無奈之下,,那名女子便說明日再來,這才離去。
當(dāng)夜陸承寬又是對陸清婉一頓喝罵,,說她被天陽宗長老看中乃是天大福分,,她卻不知道好歹,但無論陸承寬怎么說,,陸清婉就是不依,,最后陸承寬氣急,便讓啞女看住陸清婉,,不讓她今日出門,,卻沒想啞女愛女心切,聽不得女兒軟語相求,,這才偷偷放了陸清婉出來,。
陸清婉帶著盧自寒先是去了縹緲觀,這里她倒是來過不少次,,因為父親曾告訴她,,她是以前住在這里的神仙賜給他們陸家的,但每次來也就拜拜石像,,然后父親就一人去了內(nèi)堂,,讓她娘倆先回了屋去。
盧自寒兩人來到這里時,,發(fā)現(xiàn)院門緊閉,,陸清婉對盧自寒道:“難道神仙老爺爺還沒起床嗎?”她輕叩院門,,嘴里叫嚷道:“神仙爺爺,,神仙爺爺!”如此幾次都未得到回應(yīng),,盧自寒在一旁道:“要不我們?nèi)ハ扇四鼓抢镎艺野?!”陸清婉道:“好吧!?p> 兩人又匆匆來到縹緲墓前,,只是如今縹緲墓的景象卻是讓兩人驚詫不已,,看著凌亂的泥土,摔倒的墓碑,,以及露在外面的棺木,,無不是在說,縹緲的尸身被人掘了去,。
兩人常受父母長輩教導(dǎo),,說是埋于此處的是位仙人,對村中大小各有恩惠,,乃是陸家村的恩人,,如今這般凄慘模樣,,著實嚇壞了兩人。陸清婉蜷縮在盧自寒懷里,,道:“哥哥,,怎么會這樣?昨天都還好好的,?!?p> 盧自寒除了睡覺,從昨天到現(xiàn)在就一直和陸清婉在一起,,他又怎么會知道,,若不是陸清婉還依偎在他懷中,只怕此時他已經(jīng)軟倒在地,,尤其是在看見打開的棺木上,,密布著的血淋淋的抓痕,無不在刺激著他幼小的心靈,。
陸清婉見盧自寒不答,,又道:“我們還是快走吧!我好怕,!”盧自寒點點頭,,他也覺得這件事應(yīng)該及早的告訴村里人,剩下的事情自然是讓他們大人去處理,。
可是就在兩人轉(zhuǎn)身時卻是剛好看見就在他們身后不遠,,滿臉陰沉的清心,兩人被清心的表情嚇了一跳,,隨即就明白他這幅表情定然也是因為看到了縹緲墓的情景所致,。
清心確實極為憤怒,昨日回觀之后就一直在思索羅嚴(yán)到陸家村的原因,,只是當(dāng)時并未往盜尸掘墓去想,,直到昨日深夜半夢半醒間聽聞山間有著淅淅索索的聲音,這才若有所悟,,羅嚴(yán)來這遠處深山的陸家村有極大可能便是沖著縹緲的尸身而來,,至于他們?yōu)楹螘~緲在此,,怕也是因前些日子來到陸家村,,并告知清心淮江一帶盜尸掘墓之人猖獗這個消息的那伙子人了。
想到這里,,清心哪還有睡意,,急忙著衣出門,運轉(zhuǎn)身法急奔向縹緲墓,,只是等他趕來時,,盜尸的人已經(jīng)離去,他四處搜尋,終是一無所獲,,只得憤然而歸,。
只是讓清心沒想到的是,竟然一早又在這里遇見了昨日那兩個小孩,,只是此時自己心情欠佳,,對這兩孩子也沒了甚么好臉色,清心繞過兩人,,這才發(fā)現(xiàn)被打開的棺木上的異狀,,他臉色微變,回頭瞪了正瑟瑟發(fā)抖擁在一起的兩個孩子,,來到棺前,,腳尖一踢,棺蓋立時飛與棺木合上,,這才心下稍松,,來到墓前,定定站立,,神情復(fù)雜,,雖然他早已探查過縹緲的尸身,但是人總會有所疏忽,,若是天九玄功真與縹緲的尸身有關(guān),,那自己這幾年的苦又是為了那般,清心越想越是覺得悲戚,。
陸清婉本是有幾分懼怕清心,,尤其是當(dāng)清心冷臉瞪來時,可這時見清心悲傷模樣,,頓時憐心大起,,她眼中水汽蒸騰,從盧自寒懷中出來,,行至清心身旁,,仰著小臉,對清心道:“神仙爺爺,,你別難過了,,我們一起幫你再把老神仙埋回去就是了?!鼻逍膽K然一笑,,尸身都不見了,埋回去又有何用,,但見陸清婉傷心神情,,也不忍拂了小女孩的心意,。
也不用甚工具,就這般一捧一捧的將泥土重新覆蓋上棺木,,陸清婉見了清心這般樣子,,更是難受,她來到清心身邊,,學(xué)著清心用小手鏟起土來,,盧自寒自然瞧出棺木中沒有尸體,而且剛才清心神色緊張,,只是盧自寒年幼,,涉世未深,雖覺奇怪,,卻又不知奇怪在何處,。
清心雙手自有真元護體,是以雖是用手鏟土推石,,也是絲毫不受損傷,,但兩小孩子卻無這般本事,兩人的手已接連受傷,,但或許是被清心感染,,兩人具都沒有停下的意思,強忍疼痛,,硬是一聲未吭,。
盧自寒自小性格堅毅,盡管疼痛,,但手腳不停,,不弱大人??僧吘鼓隁q過小,,力量有限,只見他抱住一塊石頭,,用力想要翻動,,但這塊石頭卻是不輕,加之泥土濕滑,,他手上一滑,,盡是一頭撞向了棺木,只聽咚的一聲響,,盧自寒一下?lián)涞乖诘?,額頭磕在棺木之上,鮮血流出,。盧自寒頓感驚懼,,慌忙用手扶著棺木站起,顫聲對清心道:“老神仙,,對不起,,對不起!“清心眉頭微皺,,卻是不言,。
這時異變突生,耀眼的金色光華從棺木上驀然升起,,瞬間照耀整片天地,,強大的威勢伴隨著光芒驟然降臨,一時間山峰附近的人頓覺身重千鈞,,盡是不自覺的跪倒在地,,只有盧自寒一人呆呆出神,渾若未覺,。
清心站起身,,皺眉凝視棺木,感受著盧自寒身上傳出的氣勢,,心中暗思:縹緲在世時都難有這般威勢,,難道這棺木另有玄機。想及此,,清心細細望去,,可棺木與之前一般無二,其實他哪知自己遇到縹緲時,,縹緲已是重傷在身,,又因身處荒山,難有動手機會,,是以清心從未見過縹緲全盛時期的傲氣,。
這股威勢持續(xù)了數(shù)個呼吸便戛然而止,饒是如此,,也讓身處中心的清心滿頭大汗,,身若軟泥。直至過了良久,,清心才站起身來,,這時只聽盧自寒閉目輕聲喃道:“靈元入體通百骸,化筋裂骨終強身,。一玄靈體異百家,,二玄行功走偏門,三玄修煉痛及身,,四玄再生見奇效,,五玄體清方入門,,六玄一重抵入道,七玄二重勝臨仙,,八玄就要得長生,,九玄逍遙世間行?!?p> 那道金光照過之后,,盧自寒只覺腦中多了無數(shù)東西,情不自禁的便跟著腦中一道聲音念了起來,,但他盡管念出了口,,一時卻是不明其意。他不懂,,不代表清心也不懂,,清心越聽越是激動,這幾句話明顯便是在敘述天九玄功的玄奇之處,,再加之那道恐怖金光,,不由讓他想起了縹緲曾說過的傳承符印。
傳承符印乃是修煉中人深知自己時日無多,,又無弟子傳承而創(chuàng)出的一種符印,,可將自己的修煉功法與心得封印在傳承符印中,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縹緲竟然是以假死瞞過他,,然后將傳承符印以雙手刻印在自己的棺木內(nèi),也難怪他會早早以靈木打造自己的棺材,,卻是對此早有預(yù)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