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醒過來的時(shí)候,仍舊還是在竹木小筑之中。
身上的捆仙索已是不見蹤影,,不知去了何處。
白玉瓶中插著的梅枝上的花,,仍舊開的明艷。
不知從哪里來了一陣風(fēng),,竟瞬間風(fēng)化了去,,紅色的飛沫,融到空氣中,,像是一抹殘血,。
我眼神微暗,耳邊琴音漸止,。
“凰兒,,可是睡醒了!”白衣公子含笑道,。
我從榻上起身,,緩緩看向他,聲音平板道:“你到底是誰,?”
白衣公子從琴后起身,,幾步來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來,。
“在下白離?;藘号c其關(guān)心我是誰,,還不如與我一同去看看這結(jié)界外的世界!”
我定定的望著他,,問道:“我身上的捆仙索,,是如何解開的?又去了哪里,?”
白離淺淺一笑,,并未答我,徑自握了我的手腕,,拉著我便往竹門處行去,。
沒了捆仙索的束縛,我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仙力,。
竟沒法掙脫他手腕的桎梏,。
不由心頭微驚。
這白離,年紀(jì)輕輕,,看仙根頂多一萬歲仙齡,,修為竟能壓制與我!
竹門推開,,外間是一片梅林和皚皚白雪,,仍舊是冬季時(shí)節(jié)。
白璃拉著我走到開的最艷的那棵梅樹下,,抬手摘了一朵紅梅,,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半強(qiáng)硬半輕柔的簪在我的鬢角,。
柔聲道:“凰兒,,我們出去?!?p> 話音剛落,,風(fēng)暴驟起,身周雪粒梅瓣急速旋起,,把我二人包裹起來,。
頃刻間,又化作點(diǎn)點(diǎn)星光,,消散不見,。
只余我一人落在一團(tuán)云上。
身側(cè)有鈴聲清響,,我轉(zhuǎn)身看去,,白璃站在云端,目光望著遠(yuǎn)處,,柔聲道:“凰兒,!你看看如今這九重天,可是美甚,!”
我目光落在白璃腰間,,之前從未見過的,垂掛的一串紅豆大小的金鈴上,,停頓了片刻,,才抬目凝神向著九重天望去。
只一眼,,全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往日白云間的瓊樓玉宇,已被換做了烏云環(huán)繞的魔殿妖窟,。
就連眾仙議事的乾真殿,,都已是烏脊黑瓦,,墨玉鋪墻。
望著殿前那迎風(fēng)招展的黑焰旗,,我緩緩閉上雙眼,,又緩緩睜開。
方才放大神識,,竟尋不到一絲父帝母后的仙息,。
九重天之上,處處魔息妖氣彌漫,。
我曾經(jīng)最熟悉的那一縷魔息,,此刻正端坐在乾真殿的龍座之上。
方才,,他一定也察覺到了我的神識,。
我抬手,赤霞劍幻形而出,,靜靜躺在我的手中,。
身前風(fēng)動(dòng),片刻間魔尊已駕云立在我身前,。
我聞到了濃重的酒氣,,還有比之前都要濃郁的鳳凰花香。
目光循著他的袍角,,一寸一寸向上掠去,,掠過他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微微顫抖的手,。
掠過他因?yàn)榭裣玻瑒×移鸱男靥?,雜亂范青的胡渣,。
最后停留在,他雜糅著狂喜和痛苦的眼,。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望著對方,。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
我不敢眨眼,,因?yàn)闇I水會(huì)掉出來,。
我努力的大睜著雙眼,靜靜地等著眼中溢出的液體緩緩地留回體內(nèi),。
我用盡畢生的苦澀,,吞噬了最后一絲將要溢出的哀傷。
視野重新變得清晰起來,我聽見自己極輕柔的問道:“魔尊殿下,,不知我父帝母后,,現(xiàn)下在哪里?”
他張了張嘴,,并未回答我的問題,,只極小心的道:“凰兒,我們先回去,!一百年未見,,發(fā)生了很多事,我們從長計(jì)議,,慢慢細(xì)說可好,?”
原來,我失去音信,,竟已有一百年之久,。
我瞥了一眼,不知何時(shí)空空如也的身側(cè),。
避開了魔尊小心翼翼伸向我的手,。
握緊赤霞劍,劍尖指著他的心口處道:“不好,?!?p> 他一時(shí)無言,頹然垂下伸向我的手,,痛苦和著恐懼,,又滿是癡迷愛戀的望著我。
我繼續(xù)道:“宵寒,,兩百年前忘川之上,,神誓言猶在耳。如今,,你腳下踩著仙魔二界,,還要在我面前再演戲么?”
我握著赤霞劍,,插進(jìn)了他的心口處,。
他動(dòng)也未動(dòng),只瞬也不瞬的凝著我,。
“八千多年前,,你和雪帝合謀,讓我誤以為宵墨要利用我的感情,,奪取仙界,。最后,,我與宵墨同歸于盡于離淵?!?p> 赤霞劍又往內(nèi)刺入一分,。
“五千多年前,你奪舍鳥族雛鳳,,做了鳥帝,。謀劃取了我的內(nèi)丹精元,強(qiáng)行涅槃,,孕育你我二人的孩兒,。”
說到這里,,我握劍的手抖了一下,,劍尖帶出一線鮮血。
他吭都未吭一聲,,反而迎著我的劍,,上前了半步。
我握劍的手,,抖得更加厲害,。
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自撐著道:“百年前忘川之上,,你苦心孤詣,。不惜用自己的元神做賭,在我即將破了同命蠱之時(shí),,與夜鳶,,也就是宵墨殘存的元神合為一體?!?p> 我越說聲音越抖,,手里的赤霞劍也不可抑制地顫抖。
宵寒胸前,,早已血失重衣,,一片黑紅。
“魔窟中相攜相守的百年來,,你身上的沉水香漸淡,,鳳凰花香日漸濃郁。我那時(shí)還自欺欺人的想,,你仍舊是宵墨,只不過因著宵寒元神獻(xiàn)祭復(fù)活你,,才會(huì)留有鳳凰花香,。如今看來,,我當(dāng)真天真的可笑!”
我手中的劍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我抖著手,卻無論如何也刺不下去,!
宵寒又往前了半步,,我慌忙往后撤劍,劍尖還是又往內(nèi)刺入了半寸,。
宵寒終于伸手,,觸碰到了我的臉頰。
我抬手,,想要揮開他的手,。
看著他鮮血淋漓的胸口,終是沒忍心,。
因著失血,,宵寒慘白著一張臉緩緩道:“凰兒,你可知這百年來,,我上天入地,,尋不到你一絲一縷的蹤跡。更是感應(yīng)不到一星半點(diǎn)你的仙息,。三界之大,,能把你藏匿的這么了無痕跡的,除了五帝之外,,我不做他想,。五帝之中,龍帝修得大乘,,歸于十重天,,而龍族中人,又尚未有繼位者現(xiàn)世,?;ǖ郏賮碇粣埏L(fēng)雅美景,,幾萬年以來,,待在花界賞花品茗,向來足不出戶,,不理世事,。”
說到這里,,他微頓,,片刻后繼續(xù)道:“至于鳥帝和雪帝,,凰兒當(dāng)是比我更清楚。所以······”
“所以,,三界之內(nèi),,只剩下我父帝母后,有能力軟禁我,,且不留下一絲痕跡可尋,。于是,你遍尋我不見,,終是兵行險(xiǎn)著,,孤注一擲,帶兵攻下仙界,!而眼前我看到的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yàn)槟阋獙さ轿遥俊蔽医舆^話頭,,繼續(xù)說道,。
宵寒并未回答我的問題,只眷戀的撫著我的臉,。
我一時(shí)之間,,心中五味雜陳,眼中重新凝結(jié)了水霧,。
我卸了手腕處的勁力,,聲音少了一份恨意,多了一分柔軟,,道:“你可有傷我父帝母后,,他二人現(xiàn)下又在哪里?”
宵寒見我不再劍拔弩張,,態(tài)度有了一絲和緩,,不由滿目含笑,滿心歡喜彎了唇角道:“我不曾······”
將將說出三個(gè)字,,不知從哪里突然來了一股霸道勁力,,打到我握劍的手肘之上,猝不及防之下,,我竟不能抗衡,,赤霞劍驟然向前,穿胸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