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公主與臨川王私通之事很快便傳遍了建康城,,梁帝聞之震驚,,立將永興公主召至了文德殿,,狠狠的責罵并笞打了一頓,。
然而永興公主并不承認,,只是在殿中一遍又一遍的嘶喊:“我沒有,,我沒有,,你是我父親,,你是相信別人還是相信我,?”
梁帝看著女兒眼中盛滿的怨毒之意,,既氣惱交加,又無奈之極,。
“你沒有,?你沒有為什么會有人將這件事情召供出來,你沒有,,為什么要殺那個小僧滅口,?你若真持身清正,沒有做過任何傷風敗俗之事,,誰會無緣無固將臟水潑在你身上,?”
蕭衍這么一說,永興公主竟呵呵的大笑了起來,,她攬了攬朝一邊披散下來的秀發(fā),,望著蕭衍道:“父皇,,其實你在乎的并不是我有沒有和別人私通,你在乎的只是你的面子,,就如同你當年一樣,,為了你的面子,為了你那可笑的承諾,,你就將女兒嫁給殷均那個又矮又丑的庸才,,你明知女兒心中有人,可你卻偏偏不讓女兒如愿……我算什么,?不過是你政治上的犧牲品罷了,,不過是個物件,你高興了,,就隨便賞了那個臣子,,你又何曾想過女兒我的幸福?”
“也好,,既然你們都認定了我與六叔私通,,那便將我與六叔一并賜死好了,順便也將我們葬在一塊兒,,我倒無所謂,,死了還有一人賠葬,何樂而不為呢,,你們說是不是,?”
說罷,她又掩嘴“呵呵呵”的大笑了起來,,“對,,我就是淫賤,我就是不知廉恥,,不過,,那還不是你逼出來的!”
這話說得連一旁旁觀著的蕭統(tǒng),、蕭綱與蕭績等不禁動容變色,,蕭衍更是氣極敗壞,,拿起玉如意就要朝永興公主后背上使勁敲打,,這時的蕭統(tǒng)忙跪了下來,攔在蕭衍面前,,懇求道:“父皇息怒,,兒臣以為,皇姐未必與此事有關(guān),,她只是脾氣暴躁了一點而已,,請父皇給她一次反省的機會,,也給兒臣一次查明此事真相的機會?!?p> 蕭統(tǒng)話才說完,,永興公主卻道了句:“太子殿下,我不用你來假惺惺的為我求情,,前一刻你不是還站在那謝小郎君身邊,,懷疑阿姐我嗎?”
面對永興公主的嘲諷,,蕭統(tǒng)并沒有發(fā)一言,,只是再次請求蕭衍:“父皇,此事必有蹊蹺,,請父皇給兒臣七天的時間,,兒臣必查明這其中的真相?!?p> 蕭衍怒氣稍歇,,又看向蕭統(tǒng)問了句:“朕聽陳將軍說,你在顧山之上遇到有人行刺,,是謝家的那位小郎君謝陵救了你,?”
“是?!?p> “刺殺國之儲君,,乃重大之事,為何之前不報,?”蕭衍肅容問了句,。
蕭統(tǒng)便答:“兒臣性命無虞,不想讓父皇擔憂,?!?p> 蕭衍的神情變了變,又有些不耐煩道:“算了,,你既想查,,那便去查,都下去吧,!”
“是,!”
蕭統(tǒng)、蕭綱,、蕭績與蕭綸齊聲答道,。
幾人剛要走,蕭衍又似想起什么,,道:“對了,,每年一度的東宮文會雅集,,你們幾兄弟也要好好準備一下,看看今年是否有才學顯著的后起之秀為我朝廷所用,,無論寒庶皆可舉薦,。”
“是,,父皇,,兒臣定當盡心盡力協(xié)助皇兄操辦?!笔捑V,、蕭續(xù)、蕭績與蕭綸齊聲答道,。
“還有,,既然那位謝小郎君謝陵救駕有功,那便賞他一塊玉如意,,作為我皇家的賞賜吧,!”
蕭衍這話自是對蕭統(tǒng)所說,蕭統(tǒng)也頷首恭敬的答了聲:“是,?!表醒谌バ┰S喜色。
幾人自乾寢式帝宮而出,,各自回向了自己的王府,,一路上,蕭續(xù)還頗為好奇的問:“皇兄,,原來那位謝小郎君還救過你,,難怪你會坦護他,為他說話,?”
蕭統(tǒng)便回道:“我何時坦護過他,?”
蕭續(xù)又連連笑道:“哦,我是聽皇姐說的嘛,!再說了那謝陵確實有幾分孤山夭姣,,顧盼風流之魅力,便是令皇兄心動,,那也是再理所當然之事,。”
他話還未落,,就見蕭統(tǒng)陡地停下了腳步,,神情肅得有些可怕,,蕭績乍了乍舌,,趕緊閉上了嘴,。
“謝小郎君德行高操,才智過人,,非等閑俗塵中人,,以后切不可以此浮浪輕溥之言來議他,這樣的話,,以后都不要再說了,。”
“是,?;市帧,!笔捓m(xù)肅然答道,。
待蕭統(tǒng)一走,他又大笑了起來:“你們看,,皇兄明明處處維護著那謝陵,,卻還要裝出一副我公事公辦滿不在乎的樣子?!鞭D(zhuǎn)而,,又看著蕭綱、蕭績,、蕭綸道,,“你們說,這個謝陵他到底知不知道誰是兇手,?聽他說得那般頭頭是道,,好像的確頗有幾分本事,而且我還聽說他能預測天氣,,呼風喚雨,,不僅劈死了董世子與夏候洪,就連正則也給嚇傻了,,現(xiàn)在躲在自己府中不敢出門呢,!
你們說,我們要不要也去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他邊說邊笑著,但蕭綱與蕭綸并沒有理他,,轉(zhuǎn)身就走了,,最后唯留下蕭績一人若有所思。
“喂,,四兄,,那位董世子好像還是你表兄吧,!”
……
回到太子府中的蕭統(tǒng)立時將謝陵寫給他的那張佐伯紙拿了出來,擺放在案幾上,,仔細端摩起來,,身邊的小廝臨歸不由心中暗暗納罕,忙端了一盅泡好的茶水送上道:“太子殿下,,您都盯著這張紙看了一盞茶的時間了,,可要休息?”
太子搖了搖頭,,旋即吩咐道:“不用,,你幫孤準備一樣東西,隨孤去拜訪一下孤的老師沈尚書,?!?p> 沈尚書便是沈約,亦是出自“江東之豪”的吳興沈氏,,蕭衍起兵反齊時,,沈約亦立了大功,算是南梁的開國功臣,,蕭統(tǒng)年少之時,,蕭衍為了培養(yǎng)出一個無論是“仁、義,、禮,、智、信”各方面都優(yōu)秀卓絕的國之儲君,,便請了諸如沈約,、范縝等著名的名士大儒為其啟蒙授學,沈約便是其中之一,。
同時沈約也是詩賦與書法方面的名家,,對于古書字畫亦有相當真知灼見的鑒賞能力。
蕭統(tǒng)便是拿著謝陵所寫的這個字來請教沈約:“這是何種字體,,學生眼拙,,竟是未能瞧出?!?p> 沈約也是拿著這個佐伯紙,,眸露驚詫,看得極為入迷起來,,越往深處看,,便越是覺得妙不可言:“不錯,此字,筆法飄逸,,又不乏雄強圓厚,,氣勢莊嚴,更兼形質(zhì)之簇新,,法度之森嚴,竟是讓人有如見玉樹瓊林之美感,,老臣活了兩朝,,從南齊到南梁,還從未見過這種寫法的字體,?!?p> 蕭統(tǒng)臉上更顯驚奇:“竟連老師也未曾見過嗎?”
沈約再次多看了幾眼,,十分肯定道:“是,,未曾見過,老臣十分肯定,,這是誰所寫,?”
蕭統(tǒng)便不答話了,又問:“那與孤的另一位老師謝師謝景相之字比,,如何,?”
“謝景相之字乃繼承其謝家先祖安石公之遺風,筆法靈動飄逸,,如山林妙寄,,巖廊英舉,與這卻是不像的,?!?p> 蕭統(tǒng)的眉宇便皺得更深了,同時眸中自然而然的溢出贊賞之意,。
這時,,沈約又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驚道:“咦,,這字似乎還有些特別,?”
“什么特別?”
沈約便將那佐伯紙翻了過來看,,不覺眼中大亮,,指給蕭統(tǒng)看:“你看,這么看像不像一個見字,?”
蕭統(tǒng)亦是臉色微變,,眸光也漸漸聚攏起來,似明白什么,他立時拱手施禮向沈約道別:“老師,,孤還有事,,便先回府了!”
“好,,太子殿下公務繁忙,,便早些回去吧,臣就不久留了,?!?p> 蕭統(tǒng)回到太子府后,再次將那佐伯紙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忽道:“臨歸,,去通知一下陳將軍,讓他陪孤去見一個人,?!?p> “是?!?p> “另再給孤遞一封信至烏衣巷謝宅,,要特別叮囑讓謝五郎君謝陵親啟?!?p> “是,。”
……
彼時的謝宅之中,,謝含蘊的蘭馨院中亦擠滿了人,,謝陵陪坐在謝含蘊身旁,老夫人謝張氏更是憂心忡忡,,待疾醫(yī)從謝含蘊寢房中走出來,,謝張氏便急急的上去問:“怎么樣?我孫女沒什么大礙吧,?”
“老夫人請放心,,謝大娘子只是腦后被撞傷,并無性命之憂,,奴給大娘子開些藥,,好好將養(yǎng)些時日,便能好全愈了,?!?p> “那就好,那就好,!”
謝張氏長舒了一口氣,,待那疾醫(yī)走后,,又在謝含蘊塌前坐了一會兒,見謝含蘊長睫覆蓋,,睡夢幽恬,,這才放心的離開,同時將朱氏與秋實等人一并喚到了慈心堂中,。
朱氏暗自捏緊了帕子,,面上卻裝出一副茫然無辜狀,小聲問:“阿家,,您喚子婦來這里有何事,?子婦還要去照顧阿蘊呢!”
“你若真有心照顧,,阿蘊又怎么會變成這幅模樣,?”謝張氏冷諷了一聲,,又道,,“今日家主不在,我便就著一些事與你論論理,。我今日是不是與你說過,,這世間的榮華乃第一險要之事?”
“是,?!?p> “我是不是還說過,我謝氏女兒不嫁蕭氏皇族,?”謝張氏再次提高了聲音問,。
朱氏垂首斂目,再次答了聲:“是,?!?p> “那你為什么還要慫恿我孫女去香山寺私會太子,朱氏,,我把孫女交給你來養(yǎng),,不是要你將她養(yǎng)得好高騖遠,虛榮不務實,,你莫要將蕭氏皇族里那般浪蕩的風氣帶到了我謝家來,!”
朱氏面露驚惶,立刻便跪了下來,,一臉梨花帶雨的泣訴道:“阿家,,子婦冤枉,子婦何時慫恿阿蘊去私會太子,,這是誰亂嚼的舌根,,陷害子婦?”
謝張氏便重重的道出了五個字:“王六郎王昀!”
這五個字一出,,朱氏臉上的無辜愁容便收了起來,,謝張氏又道:“你要知道,王昀是何等人,,他灑脫不羈,,狷介任性,品評人物從來不摻半句虛言,,不怕得罪任何人,,而且他還是瑯琊王家中年少成名的名士,他的話便代表著瑯琊王家的態(tài)度,,昔日景相之大婦王氏之死,,便是我謝家都覺得愧對王家,你是有何等能耐,,竟敢算計他們的外甥女,,算計我的孫女?”
頓了一聲,,又沉聲說道,,“只要他王昀的一句話從建康城傳出,你的名聲也就完了,,就如那永興公主一樣,。”
想到永興公主現(xiàn)在的聲名狼藉,,朱氏的臉上便立現(xiàn)駭懼之色,。
“阿家,我真的沒有算計阿蘊,,還請您為子婦向王家解釋解釋,。”
“那就將你背后的那位主使者說出來,,是誰要你來騙阿蘊來演這一出戲,,那個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