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忙碌的府邸
————158年2月13日————
正午時分,整個伯爵府都在按部就班地忙碌著,,各式各樣的仆役穿梭在府內(nèi)的各個角落,仔細地讓府邸的每一處都做好迎接婚禮的準備。
二月的天空通常十分晴朗,,但今天卻與以往略有不同,,一向湛藍的天空上飄滿了各種形狀的云彩,。
每當空中某一朵云剛好遮擋住太陽的光芒時,,一大片陰影便會將整個伯爵府籠罩起來,而在府邸正中的伯爵辦公室則會顯露出一股陰郁的氣息,。
辦公室的空間并不是很大,,但是屋內(nèi)的陳設(shè)依舊十分考究,最顯眼的還要數(shù)房間正中那張嶄新的辦公桌,,漆得發(fā)亮的桌面上更是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文件,。
屋內(nèi)的其他物件似乎全部圍繞著這張方桌而擺放,無論是側(cè)面的大書架還是門口處放置盔甲和武器的展示柜全部都被安置在了特定的位置上,,以確保坐在辦公桌前的人能以最快速度到達這些位置并拿取他想要的東西,。
除了這些必要的陳設(shè)之外,,辦公室內(nèi)并沒有其它多余的裝飾,不大的房間因此顯得異常規(guī)整,,而這些簡明有序的布置又讓整個辦公室散發(fā)出一種威嚴的氣息,。
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名為亞歷山大?迪亞哥,帝國西部最為知名的伯爵,,奧孔多城及其附近村莊的主人,,帝國國王維克多四世欽封的西境總督。
亞歷山大所負責的西境防線一直是帝國最為復(fù)雜而危險的邊境線,。在一百多年前的一場大戰(zhàn)中,,帝國的初代國王維克多一世以潘德維爾大陸中部為核心建立起了一個強大的帝國,并將所有生活在西境的異族都驅(qū)趕到了帝國最西端的冰封高原之上,。
在接下來的一百年里,異族和帝國之間的爭端幾乎沒有片刻的停歇,,直到亞歷山大就任西境總督之后這喧鬧了一百多年的邊境才稍稍變得安靜下來,。
或許是因為那些異族已經(jīng)對連年不斷的襲擾感到厭倦,又或是亞歷山大手下的軍隊震懾住了那些妄圖侵略的異族,,總之帝國的西境近十年來還是比較安定的,,并沒有爆發(fā)任何大規(guī)模沖突或是戰(zhàn)爭。
但是就是這個掌管著西境邊防的一方軍候此時卻站在自己辦公室的正中,,一臉慍怒地看著那個坐在自己辦公桌前的人,。整個房間內(nèi)的氣氛既有些緊張又有些陰沉,而陰晴不定的天空使得伯爵的辦公室內(nèi)時明時暗,,這讓屋內(nèi)這種不詳?shù)臍夥诊@得更加濃厚,。
亞歷山大一頭瀟灑利落的紅發(fā)和同樣修剪整齊的絡(luò)腮胡須凸現(xiàn)著主人那種英氣逼人的氣勢,而他矗立在房間里的挺拔身姿更是散發(fā)出一種勢不可擋的軍人氣魄,。
縱使亞歷山大那如同棕熊一般的壯碩身軀筆直地佇立在桌前,,但是那個坐在辦公桌前的人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此人是一名金色頭發(fā)貴族打扮的中年男子,,精致的手工錦袍明顯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而年齡看起來也要比亞歷山大大上一些。并且和眼前明顯面露慍色的亞歷山大不同,,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整張臉宛如出自一具僵硬的尸體一般,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詳氣息,。
金發(fā)貴族男子不緊不慢地翻看著桌子上各種文件,,時不時還在上面寫上幾筆批語之類的話,似乎自己只是坐在一間普通的房間里工作一樣,,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正前方那股充滿敵意的眼神,。
兩人仿佛劍拔弩張的態(tài)勢讓人有一種隨時都會爆發(fā)沖突的錯覺,,同時房間內(nèi)絕對的靜寂又為之添上了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使得整間辦公室仿佛充斥著一種被凍結(jié)了的殺氣,。
就在房間內(nèi)的緊張氣氛即將到達頂點之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隨后一名伯爵下屬恭敬地走了進來,。
“伯爵大人,,凱蘭奇?繆爾?維克多公爵大人前來拜訪,我等已將其引至會客廳,,請您……”
“啊,,知道了,下去吧,?!?p> 亞歷山大不耐煩地打發(fā)了前來通稟的下屬,轉(zhuǎn)頭看向一言不發(fā)的金發(fā)貴族,,緊接著一串明顯潛藏著怒火的話便從他的嘴里吐了出來,。
“我說布萊克公爵,咱們是不是得去看看凱蘭奇公爵啊,?!?p> 金發(fā)貴族抬頭看了一眼亞歷山大,而那張抱持著死人面孔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便又低下頭繼續(xù)看起桌上的文件。
此時亞歷山大的整個身體都開始有些顫抖,,他拼命地壓制著自己沖上前去暴揍金發(fā)貴族的沖動,。
‘我好歹也是國王陛下欽封的西境總督,你這混蛋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別以為你這幫住在王都里的貴族有多么了不起,,別以為自己是第一公爵就能為所欲為,小心老子哪天直接把你那雙死魚眼打得再也睜不開,!’
即便此時亞歷山大已經(jīng)不爽到了要暴走的狀態(tài),,但是面對眼前的這個金發(fā)貴族,他終究還是不能太過沖動,。
這個金發(fā)貴族的名字叫做布萊克?迪因?維克多,,是先代國王維克多三世冊封的公爵,管轄著王都四周的一大片土地,。這個布萊克還經(jīng)常被帝國人稱作“第一公爵”,,因為他的地位是所有侯爵中最高的。
如果從帝國王室血脈的角度去看的話,布萊克應(yīng)該算是國王維克多四世的表弟,,而且是所有貴族中于離國王血脈最近的王室成員,。而維克多四世也十分信任他這個表弟,只要是關(guān)系到整個帝國的事情都少不了布萊克的參與,,這也使得布萊克在帝國中的地位僅次于國王維克多四世,,而他的勢力更是滲透到了帝國的每個角落里。
面對這樣地位尊貴而又實力強勁的“第一公爵”,,亞歷山大也不好當面和他發(fā)生沖突,,看到他對凱蘭奇的拜訪毫不在意,亞歷山大也只好自己去會客廳,。
當亞歷山大走出辦公室之后,,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稍稍緩解了一下面對布萊克時的緊張感,。
‘真不知道這個混蛋到底在想些什么,,去年突然跑過來跟我說要把女兒嫁過來,現(xiàn)在對我又擺出這么一副臭臉,。你給我記著,!就算你這混蛋和我成了親家,我亞歷山大?迪亞哥絕不會服從你的任何命令,!你這個自大的蠢貨給我記好了!’
在心里一頓痛罵布萊克之后,,亞歷山大這才覺得之前那種惱火得到了疏解,,轉(zhuǎn)而邁著較為輕松的步伐走向了會客廳。
伯爵府的會客廳可以說是整個伯爵府內(nèi)最大的房間了,,這里平時是亞歷山大召集下屬和下達命令的地方,。與亞歷山大的辦公室一樣,會客廳同樣沒有太多的裝飾,,只有一張巨大的長方形桌子和十幾把椅子,。
當亞歷山大走進會客廳的時候,另一名金發(fā)男子正坐在里面舉止優(yōu)雅地品嘗旁邊侍者端上來的高級紅茶,。此人相貌要比辦公室內(nèi)的布萊克年輕不少,,棕色的雙瞳炯炯有神,整張臉都散發(fā)著青年特有的朝氣,。
“沒想到這帝國西部也有這么好的紅茶,,看來這伯爵府里確實有不少吸引人的東西呀?!?p> 看到亞歷山大走進的時候,,金發(fā)男子立即將手里的茶杯放在了面前的前的桌子上。
“呦,中午好啊,,在你這么忙時候來打攪真是抱歉了,。”
“無妨,?!?p> 亞歷山大支應(yīng)了一聲之后便徑直走到了金發(fā)男子對面的座位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金發(fā)男子笑著搖了搖頭,,轉(zhuǎn)頭沖站在身邊的侍者吩咐了幾句,而那名侍者則快步走出了會客廳,。
“亞歷山大伯爵今天好像不是很開心呢,,明天可就是令郎舉行婚禮的日子了,他要是看到您這個樣子……”
“哼,!那個臭小子,,我才懶得管他!”
聽到金發(fā)男子提起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亞歷山大只感覺一股火氣突然上涌,,直接就罵了出來。
“咳咳,,抱歉,,凱蘭奇公爵,我……”
“沒事,,沒事,,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我知道你一直因為自己的兩個子女而感到頭疼,,孩子們嘛,,總是會讓咱們這些長輩操心不是嗎?”
雖然自己的話被亞歷山大幾句痛斥所打斷,,不過金發(fā)男子的臉上并沒有浮現(xiàn)出任何不快,,他拿起了面前桌上的茶壺,慢慢地倒了一杯紅茶,,伸手推到了亞歷山大的面前,。
“不敢當,凱蘭奇公爵不必如此,?!?p> “跟我這個朋友就不要客氣了,這里有沒有別人,,我們都放松一些吧,?!?p> 金發(fā)男子臉上自始至終都保持著的笑容讓亞歷山大煩躁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緩解,他舉起了金發(fā)男子推過來的紅茶一飲而盡,。
‘現(xiàn)在這些貴族里還是有值得交的朋友嘛,。’
亞歷山大看了看金發(fā)男子,,內(nèi)心深處感受到了一種安定,。
雖然亞歷山大眼前的金發(fā)男子衣著只是一般貴族的樣式,但他卻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小貴族,。金發(fā)男子的名字叫凱蘭奇?繆爾?維克多,,帝國中最為年輕的公爵。
這次凱蘭奇被國王陛下親自指定為證婚人,,亞歷山大還是很高興的,,因為他可以和一個富有朝氣的年輕人好好交流交流,不用一天到晚看著那雙他這輩子都不愿意再見到的死魚眼,。
“凱蘭奇公爵,,我想知道這次國王陛下對這次婚禮的態(tài)度是怎樣的?!?p> “原來你還好奇這個啊,,國王陛下這次并沒有什么明確的表態(tài),不過第一公爵的事情,,想必國王陛下他也不會有大多的想法,。”
“真搞不明白這個陰謀家到底哪里讓國王如此看中他,,要我說這家伙腦子里絕對全是陰謀詭計,,讓這樣的人參與議政簡直就是自掘墳?zāi)埂,!?p> “哎呦哈,!”凱蘭奇聽到亞歷山大如此直言不諱地表達著自己的不滿突然失笑,,“你這個家伙呀,,要是讓國王聽到這些話,我看到時候可有你受的,?!?p> “那又怎樣?我的想法就是這樣,,反正我就是一西境總督而已,,大不了撤了我的職,我接著當我的城主,?!?p> “好,有氣魄,不愧是一方軍候,,比起那個總是一副撲克臉的布萊克,,我還是更欣賞你啊?!?p> 凱蘭奇說完又舉起了身前的茶杯,,似敬酒一般向亞歷山大舉了舉之后一飲而盡。
“公爵過獎,,說起來,,今天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啊,,這個嘛,,既然已經(jīng)被指定為證婚人了,我就來拜會一下你和布萊克,,順便看看婚禮的籌備情況,,你這邊準備得如何?”
“準備個頭,!所有的事情都要那個死魚眼公爵親自過目,,連婚禮會場的布置都要自己看一遍才行。我在旁邊根本就是個擺設(shè),,到時候把兒子往他身前一推就沒我什么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死魚眼公爵”這幾個字太過貼切的緣故,,凱蘭奇聽到的時候直接笑出了聲,。
“好啦,婚禮馬上就要舉行了,,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讓我這個證婚人難辦呀”凱蘭奇起身走到了亞歷山大身邊拍了拍他,,“雖然這個布萊克不招人喜歡,但是他的女兒可不一樣,,我記得之前在王都的時候見過那孩子一次,,那時候……”
“那么好的孩子攤上這樣的家長真是不幸?!?p> 亞歷山大心直口快而一旁的凱蘭奇則是笑著搖了搖頭,。
“眼看這孩子馬上就要嫁到你這里了,到時候你不就舒心了嗎,?!?p> 看著凱蘭奇一直這樣耐心地勸解著自己,亞歷山大也只好不再發(fā)火,。
“好了,,結(jié)婚這種事情最后都是孩子們的事,,像咱們這樣的長輩啊,原來是什么樣之后還會什么樣,,不會有影響的,。”
‘那個家伙敢把自己的女兒嫁到這么偏遠的西境肯定是想干些什么,,怎么可能就這樣算了,,難道堂堂第一公爵的女兒就能這么隨便嫁給我?這跟本就是不可能的,?!?p> 雖然亞歷山大此時根本不覺得自己今后的日子會像過去一樣安定,但是他并不想這個時候去反駁正在安慰自己的凱蘭奇,。
“但愿如此吧,。”
或許亞歷山大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早已表露在了臉上,,但他身旁的凱蘭奇卻非常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變化,,當后者聽到亞歷山大那毫無認同的附和時臉上明顯流露出了一種無奈和疲憊的感覺。
“聽說布萊克公爵暫時住到了你的府上,,等會我去看看他的情況,。”
“那家伙就在我辦公室里呢,,一直擺著一副臭臉,,連一句話都不想和我說,只知道看著那些麻煩的婚禮文書,?!?p> 聽到亞歷山大的話后,凱蘭奇隨即露出了一個十分驚訝的表情,。
“那家伙倒是挺關(guān)心婚禮的,,我還以為這些事情他都懶得操心了?!?p> “總之在那個死魚眼身邊多待一秒我都受不了,,你要是想去拜會一下的話,就請便吧,?!?p> 聽到亞歷山大的話之后,,凱蘭奇沒再說話,,轉(zhuǎn)身離開了會客廳。
看著凱蘭奇走出會客廳時的背影,,亞歷山大的腦海中便被自己的思緒所縈繞起來,。
‘這么年輕就能被國王陛下指定為第一公爵之女的證婚人,,這家伙真不愧是我亞歷山大看重的朋友。布萊克你知道嗎,,總有一天這些富有朝氣并且懷揣這夢想的年輕人會將你這樣的陰謀家趕下臺,,到那時帝國必將因他們而更加強大興盛?!?p> 或許是腦海中年輕一代領(lǐng)到國家的情景讓亞歷山大感到振奮,,又或是凱蘭奇年輕有為的樣子讓他感覺到了未來的希望,亞歷山大感覺內(nèi)心的煩悶已經(jīng)消退,。
他從座位上站起幾步走到窗邊,,出神地看著不遠處的花園。
‘賀雷修和甘蒂亞娜的婚禮就要在那個花園里舉辦了啊,,結(jié)束之后肯定又要好好收拾一下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從會客廳的門口傳來,,亞歷山大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可還沒等他坐下一名伯爵府下屬便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伯爵大人,?!?p> “有什么事嗎?”
“稟告伯爵大人,,昨夜城中又有人行兇殺人,,兩個被害者的身份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都是這幾天進城的流民,,并不是奧孔多的居民,。”
“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犯人行兇的手段十分殘忍,,尸體的慘狀簡直讓人無法接受,應(yīng)該可以肯定和之前的幾起兇殺案是同一伙人所為,。只不過對于犯人的身份并不能夠確定,,不過有些流言倒是很令人在意?!?p> “流言怎么值得相信,?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只有親眼所見之事和親身所證之事才能作為判斷問題的依據(jù)嗎,?要是流言都能當證據(jù),,那還費這么大勁查什么,?”
“伯爵大人,這次的流言恐怕確有其事,。坊間傳聞最近這些兇殺案均是由一個名為‘黑刃’的殺手所為,。”
“黑刃,?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之前聽說這個黑刃可謂是帝國內(nèi)的第一刺客,所到皆是慘絕人寰,?!?p> “我們調(diào)查了所有有關(guān)于‘黑刃’的傳聞,所有對于他的描述基本符合我們所觀察的情況,,總體來看城中一系列兇殺案的犯人極有可能就是這個‘黑刃,。’”
下屬的話讓亞歷山大產(chǎn)生了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并不是因為他聽說有人在城中大開殺戒而感到擔憂,,而是面對一種莫名危機時的憂慮。
‘如果說城里的事情都是這個黑刃做下的話,,那么整件事情恐怕就不是簡單的殺人事件,,帝國第一刺客在婚禮前夕頻頻出手,難道是對這場婚禮有什么企圖嗎,?’
亞歷山大熟知帝國貴族間爭斗的手段,,雖然他本人對這些陰險骯臟的行事方式嗤之以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有著相同的想法,。
‘難道是那個死魚眼在搗鬼嗎,?這個陰謀家到底想干些什么?難道一場婚禮還不夠嗎,?難道這個家伙想將整座奧孔多城都籠罩在他的恐怖統(tǒng)治之下嗎,?’
砰!
亞歷山大狠狠地捶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方桌上發(fā)出的巨大響聲瞬間回蕩在了整間會客廳的每個角落里,。
“哼!這幫子陰謀家,,我倒要看看你們都有什么能耐,。傳我命令,自即日起全城宵禁,,衛(wèi)隊徹底封鎖各個城門,,明天婚禮完事之前不許再放一個流民進來!”
“是,伯爵大人,!”
下屬轉(zhuǎn)身快步走出了會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