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婕開始打兩份工,，為了能夠早點攢夠冰花蓮的120萬,。這個工作是彭輝給她找的，彭輝在這家餐館里端菜,，而雪婕負(fù)責(zé)碗盤兒和收拾廁所,。這個活兒比水族館的累,，但彭輝會時不時的幫襯他。雪婕知道彭輝是被他爸從家里趕出來的,，從此斷了聯(lián)系,，一個人掙錢生活，他原本不想上學(xué)的,，但學(xué)費吳美麗都給他掏了,。
“我不想上學(xué)了?！?p> “為什么,？”
“我本來就不想上學(xué)，更不想在花吳美麗的錢,，我等賺完錢還了吳美麗我就不念了,。這個學(xué)期差不多就能還上。
“嗯,，不想念就不念了,，反正也沒什么用,。”林雪婕在后廚邊洗碗邊說,。
“那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嗎,？”
“還沒……但我想先找到我媽?！?p> “你媽,？”
“嗯，聽說她在這個城市,?！?p> “哦?！?p> “別傷心啊,，就算我退學(xué)了我也照樣來保護你。你是我妹啊,?！?p> “誰傷心了？”林雪婕轉(zhuǎn)過去不看他,。
自從林雪婕在眾人面前赤腳以后,，一舉成名，一中校園里又多了一個經(jīng)久不衰的火熱話題,。
但林雪婕被考試忙的不可開交,，自然就不會理會這些個閑言碎語。反正她們以前就愛嚼舌根,，任憑誰也改變不了,，畢竟堵住一個人的嘴易，堵住所有人的嘴難,，她只好無視,，更何況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等這個話題冷下來,，他們就不會再說了,。
林雪婕一下課卻被一只給胳膊攔住。
“我有話要說,。”
雕花窗外,，一切像死了一樣,，胡姨家的大黃狗熱的直吐舌頭的三伏天，林雪婕的心突突的跳個不停,。她終究還是答應(yīng)了,。
“你很缺錢吧,？”顧南琛問。
“你怎么知道,？”林雪婕嚇了一跳,。
“這還用問？你的穿著打扮到處都能看出一股窮酸的勁兒,?！鳖櫮翔〕靶Α,！拔抑滥愦蛄撕芏喾輧旱墓?，所以這兒有一筆大生意?！?p> “考試作弊嗎,？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绷盅╂颊f完就走了顧南琛一把抓住林雪婕的衣袖，又趕緊松手,，用手紙擦擦手,。
“你真的需要好好考慮，因為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我還知道關(guān)于你的一件秘密,，噢！可能不算是秘密,，吳美麗說全校同學(xué)都知道,，你媽媽信了邪教?！?p> 林雪婕的臉色陰沉沉的,，“你不要聽吳美麗瞎說，我……”
“怎么樣,？心動了嗎,？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p> 顧南琛說完就走了,。他真的很執(zhí)著，在這種事情上從不放棄,。
一節(jié)課下課之后,，顧南琛又來到二年三班的門口。
“想清楚了嗎,？乖乖仔,？放心吧,，這買賣只賺不虧。
林雪婕還沒回答,。
“你看,，你缺錢，我缺答案,，對吧,。”
“嗯…”雪婕不確定的回答,。
“我就說吧,，你是聰明人，借我抄個答案,，也不能少塊肉,。”
“離考試結(jié)束半個小時,，學(xué)校東門見別忘了帶上草紙,。到時候交換?！?p> 夜色涼如水,，D城的夜晚天是深藍色的，深深地藍像大海胡同里的梧桐葉嘩啦啦作響,，路燈暗暗的黃,，最近進入了雨季，到處沾著些小水珠,，下雨后的味道很好,，像是喝了茶后，豁然開朗,。
顧宅中庭種滿了紅櫸樹,，也同樣沾滿了小水珠。
顧忠義的小鷹眼盯著這幾個孫輩,，挑剔的眼神沒有一點兒滿意的神色,，顧南琛渾身的不舒服，就連吃飯都像走了一趟鬼門關(guān),，連咽東西都不敢大喘氣兒,。
哥哥們端茶送水，就連現(xiàn)在也不放過能給老頭兒挑魚刺這個好機會,。
“明天要考試了,，是嗎南琛,？”
“是的,，爺爺?！彼┬σ幌?。
“呃嗯”，顧老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顧南琛老是覺得他的嗓子里有痰,。
“啊哈，南琛的學(xué)習(xí)很好的,?！彼斡郴ür笑，可顧南琛的心里發(fā)毛,。
夜幕降臨,，伴隨著顧府外的梧桐聲音簌簌的響，結(jié)束了恐怖的晚餐,。
明天一切都會順利吧,。
第二天計劃成功了。
考試結(jié)束前30分鐘,，林雪婕趁監(jiān)考老師打瞌睡期間,，悄悄的把草紙疊成小小的，小小方塊,，因為夏季的校服沒有兜,，所以就把上衣掖在裙子里，然后直接仍在衣服里面,，謊稱上廁所,。
雪婕看見他了，趕緊轉(zhuǎn)過身,，悄悄的把小方塊兒草紙從衣服里拿出來,。
“我操，你把草紙藏在衣服里,？”顧南琛一臉的嫌棄,。
“哈哈，我藏在褲子里,?！鳖櫮翔∫咽稚爝M褲腰，林雪婕趕緊閉眼,，“哎…睜眼吧,，在袖子里”他的外面披了一件長袖外套。他的袖口有種奇妙的香味,，他的草紙上也有這種香,。
“怎么那么經(jīng)不起玩笑,？謝了?！比缓髶P長而去,。
林雪婕趕緊把空白的草紙寫滿，同卷子一起交上去
盡管計劃成功了,，但是林雪婕的心一直砰砰的跳個不停,。晚上睡覺前正讀到卡西莫多被判在格雷沃廣場受酷刑，就昏睡過去,，她的確對讀書不感興趣,。
卡西莫多最后怎么樣了？在夢里他被折磨,，嘲笑,，侮辱，他口干舌燥,，但最終也沒等來艾斯美拉達的水,。
林雪婕覺得口干舌燥的想起床喝水，睜眼卻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全亮了,。
她直接穿完衣服就背包上學(xué)了,，林楓還在做禱告，隨口大罵“死崽子,！”
在公車上,，弄頭發(fā)，背書……
后來卡西莫多怎樣了,？她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
年級榜出來了，顧南琛以全校第三的成績被作為教育講話的發(fā)言人,。
林雪婕一個字兒也沒聽,，全顧著看他，筆直的站在前面,，漂亮的臉蛋,，干凈的氣質(zhì)，說不上究竟是那點不一樣呢,，總之他很不一樣,。就一直看著他也不會有覺得夠的那一天。
“我一定不會驕傲,，未來我將會以更高的成績來證明我自己,。”
坐在座位席上的林雪婕突然覺得好笑，證明自己,，你靠什么證明,？
她覺得自己糟糕透了，都說暗戀美好,，但那是屬于那些美人兒,，她覺得愛一個人很可憐，她越來越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和那些他曾經(jīng)瞧不上的女生一樣,，淪為階下囚,。而且最糟糕的是，她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夢見卡西莫多那張丑陋的嘴臉?，F(xiàn)在有時候在白天卡西莫多也回來騷擾他,。所以沒到期限提前把書換了去。
禮拜六餐廳的人很多,。
“怎么了,？”彭輝問。
林雪婕心不在焉的“哦……沒事兒,?！?p> “有什么事兒跟哥說?！?p> “那我們下午去大貝海吧,。”雪婕笑道,。
“你還沒去過我家吧,？去我家吧，我家就我一個人,?！迸磔x說。
反正也沒事兒,，還有明天就可以領(lǐng)顧南琛的5000元錢了,，還是想點陽光的事兒吧。
“好,。那我待半個小時,。”林雪婕恢復(fù)笑容,，“回去晚了我媽會生氣,。”她鼓足干勁兒加速手上的工作。
大約下午17.00左右,，兩人并肩走,，黃昏的光灑在胡同的石板路上。知了茍延殘喘,，要入秋了,。
“黃昏為什么叫黃昏呢？我常常會分不清黃昏還是黎明,，但是一個代表剛剛開始,，一個卻是永恒的結(jié)束，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即將死在1993年的8月15日,，并且無論花多少錢,，或者盡多大力都不會再看見1993年8月15日的黎明?！毖╂己孟袷窃谧匝宰哉Z,。
“可是還會有16號，17號,，更多的黎明前在等著我們,。”彭輝解釋,。
“可我偏偏就要1993年8月15日的黎明,。”
“你太偏執(zhí)了,?！?p>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相似甚至相同的事物，或者更好的事物,，但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個,。”林雪婕說,。
“你想要什么,，哥盡量都滿足你?！?p> “我想要回到8歲以前,。在那以前我過得很好?！?p> 彭輝滿足不了我,，這世界上誰都滿足不了我，我既尚有體溫,，呼吸和心跳,，那么一切都覆水難收,。
上了稀稀疏疏鐵樓梯，長時間的腐蝕鐵樓梯銹跡斑斑,。
彭輝家大約20平,，破破爛爛倒有點夸張，但是東西擺放的極其隨意,，東西到也不多,。陽臺有一個收音機，還有一摞的光盤,，磁帶和唱片,。她知道彭輝對這些是很感興趣的每次學(xué)校外面買磁帶他都會駐足挑一挑。
彭輝一手拿下來墻上掛著的木吉他,，放著磁帶伴奏,，是前些年風(fēng)靡了大街小巷的《光輝歲月》，他的歌聲很好聽,，聲線也像極了黃家駒，林雪婕仿佛醉了去,，醉倒在了溫柔鄉(xiāng),。
很長時間才回過神。
“你為什么挨打,？”彭輝問,。
“你怎么知道的？”雪婕仿佛還在剛剛的歌聲里沒走出來,。
“你不記得了,？高一剛?cè)雽W(xué)那天，你偷了你媽的什么什么經(jīng),。你媽當(dāng)全班同學(xué)的面揍了你呢,。”
“哦,，是《磊公傳》,，他們教堂發(fā)的書，我不想讓她再信了,，所以就想偷著扔掉,。”
“那個教是,？”
“邪教,，信得人不多但是一旦信了就會走火入魔?！迸磔x沒想到林雪婕能這么輕松的回答,。
“你媽媽很虔誠吧,。”
“嗯,。她有的時候可以很多天不吃飯,。也不和我說話。但是如果我做了讓她糟心的事情,，她會打我,，我的媽媽是個好人，一般信邪教的人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可是她還是很擔(dān)心我,，給我做長壽面，讓我做一個好人,。她活的很累,。”
“那你爸爸,？”
“在我八歲的時候他生意失敗,，欠下一大堆債，跑了,。他怎么能撇下我和媽媽跑了呢,？那個時候姥姥因為阿茲海默臨走的時候已經(jīng)糊涂了，完全像個嬰兒無法自理,，大小便失禁渾身臟兮兮的,，而姥姥的身邊沒有一個人。媽媽本來就膽小怕死從那個時候就更加害怕,，害怕自己變成姥姥那樣,，而且隨著時間越來越害怕，甚至一度無法正常生活,。于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爸爸身上,，但是他卻跑了。然后媽媽就跟了XX教,，從此變了一個人,。”
林雪婕停了一下繼續(xù)說,，“老了確實挺可怕,，尤其是像我們這種有遺傳病的家族，有的時候我也會感謝XX教,，雖然打著虔誠的旗子到處坑蒙拐騙,，但是最起碼能讓像媽媽一樣的醉生夢死的人活下去?！?p> “嗯……”彭輝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一會兒看看天花板,，一會兒看看地面。終于開口,，“那你不會害怕嗎,，變老？”
“每個人都會變老,，但是距離現(xiàn)在還很遠,，我希望在我變糊涂前能出一場意外，奪走我的生命,?！?p> 彭輝看看窗外，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始嬉皮笑臉,。
“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彭輝突然把臉湊近,。
“我？喜歡你,？”林雪婕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嚇了一跳，“哎,！你瘋了？怎么可能,?！绷盅╂伎扌Σ坏谩?p> “你就嘴硬吧,，你臉都紅了,。”彭輝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但是雪婕更喜歡看他想小刷子一樣總是蹙起來的眉毛,。
雪婕把臉移開，“我可不喜歡你,，你別再誤會了,。”
“那你解釋解釋,，為什么要跟蹤我,？為什么要在車站看我，明明就是喜歡,?！?p> “我那是為了躲開吳美麗,！”
“沒別的意思？”
雪婕有點不想開這個玩笑,?！岸椅矣邢矚g的人了?！?p> 她原以為會結(jié)束玩笑,。但是沒想到空氣一度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更沒想到彭輝的臉一下子冷了,，“到半個小時了,，你回家吧?！迸磔x用力的胡亂撥弄吉他的弦,。
雪婕不理解他為什么這么看重這個玩笑，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周一見,。”雪婕小心翼翼的說,。
彭輝什么也沒說,，墻上的鐘表剛踩過5.20，雪婕下了支愣支愣的鐵樓梯,。走在青色的十字花紋的地磚上,，抬頭往了一眼窗戶，一支點燃紅色火光的煙,，從彭輝家的窗戶里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