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調(diào)解是無用的。
當人們都以為外公和外婆是因為年邁鬧別扭,,如小孩兒過家家,,不過是玩玩罷了時,事情早已到了不可預(yù)料,,難以挽回的地步,。
薇婭沒心情去聽大人們在那里擺論道理,舉例事實,,有多少弊端,?有多少危害?緣分這東西,,根本就是沒有界限不分年齡的,。她帶著妹妹薇敏去看管小表弟睡覺去了。
果然,,一個上午過去了,,辯論會還是未結(jié)束,法官也無法做出結(jié)論,,孰是孰非,。各執(zhí)一詞,誰也不肯原諒誰,,老死不相往來,。
小表弟喊著餓了,哭鬧起來,。薇婭和薇敏也覺得餓了,,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但大人們似乎并沒有要去做飯的意思,,依然你一句我一句爭論不休,,外公和外婆最后竟相辱罵起來。
“我這一生都敗在了你這一個婦道人家的手中了,!為什么我辛辛苦苦勤勤勞勞治下的這半份家業(yè),,最后竟毀于一旦了呢,?蒼天不公啊,?我竟沒有一個像樣的兒女來,,我奈蒼天如何?”
外公吹胡子瞪眼,,恨恨地罵著,。
“你這個老不死的,你太謔了,!霸道無理,,一意孤行!我這一輩子都恨你,!”
外婆也是咬牙切齒。
“我霸道無理,,一意孤行又如何,?就算這個家滅門一切都灰飛煙滅了,我也絕對不允許外人伸進半只腳來,!”
外公冰冷的笑著,,拍著胸脯。
“叔,,你這是過了,。”
薇婭表叔忙勸著,。
“爸,,你們都一把年紀了,二兒子和小兒子還是光棍一個,,你們本應(yīng)該和和氣氣的,,把這個家撐起來,何苦要弄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呢,?”
薇婭媽也勸著,。
“你有什么資格議論你老子?你當年挑著富裕的不嫁,,偏要嫁給這個窮小子,,我已經(jīng)對你格外的盡父親之責了!不行了,,你們都給我滾蛋,,帶著一窩窩,滾,!”
外公早已暴跳如雷,。
“……”
母親氣得拉著薇婭和薇敏的手,,徑直邁出大門回家去。父親也緊跟了過來,,爺爺不好意思馬上走,,一言不發(fā)地坐了會子也離開了。
薇婭她們剛邁出門檻,,走到院門口,,只見小舅舅回來。
“小舅舅好,?!?p> 薇婭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小舅舅后,笑著招呼道,。
只見小舅舅今天穿著一身藍色的中山裝,,梳著偏劉海斑鳩尾頭,看起來十足一位又帥氣又時髦的青年,。
“你這是打哪里來呢,?這半日竟不見你人影?”
薇婭媽問著他,。
“……”
小舅舅垂著頭,,一聲不吭,趁薇婭母親不注意,,一閃而過,,溜進了屋里去。
“不爭氣的,!”
薇婭媽氣得快說不出話來,。
“他就是從小被嬌生慣養(yǎng)的紈绔子弟!”
薇婭爸勸道,。
“我能夠怎樣呢,?”薇婭媽嘆口氣。
“那還能夠怎樣呢,?爸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顯了,,一切從娃小姨的婚姻大事開始,他們兩個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此生無法化解的矛盾,?!?p> “唉!媽也太偏執(zhí)了,,非得留著妹招一個入贅女婿,。”
“……”
大家都不再說話,默默地一路走回了家,。
后來,,外公和外婆果然徹底分居了,老死不相往來,。外公帶著二舅和小舅舅一塊兒在老屋子里生活,。外婆則帶著小表弟,守著那新蓋的泥瓦房,,盼著那個縹緲的家,。
從那以后,薇婭很少再去外婆家里,,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外出讀書的原因,。
“自從小姨去世以后,似乎一切都被小姨帶走了,?!?p> 薇婭小小的心靈受著來自生活各個方面的刺激,使她比同齡人成熟懂事,。她本該是浪漫天真的年紀,,卻是少小老成。
從這以后,,她也更不愛說話了,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發(fā)呆,,無論是站著,,或是坐著,她都喜歡去想很多為什么,,遇事喜歡著魔琢磨,,不可自拔。
人們都嘲笑她是一個呆子,。
“我常常這樣想著,,我打哪里來,又到哪里去,?”
這些日子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對面都會隱隱約約地傳來陣陣的鑼鼓聲,镲聲,。那是新腳子們在艱苦地練習了,。聽到這些聲音,薇婭更睡不著了,,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浮想聯(lián)翩,。
“或許有時候連酆垌老爺也無法左右這人生軌跡呢。端公老爺?shù)氖姑灰惠呌忠惠叺哪_子們繼承著,于是形成了一種信仰,,一種民俗文化,。而一個人難得善始善終啊,前半輩子風風光光地活著,,后半輩子卻是極糊涂癡呆的,。人的想法難得不生不死,保持終身不變,?!?p> 她不敢想象外公和外婆年輕時候是否也有過“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誓言,?是否也曾為了人們討論的愛情婚姻,或是別的什么目的結(jié)為夫妻生兒育女,?
她此時不懂,,但她明白嘆惜。她知道生活就是這么平凡,,塵世之中的許多事情,,看似不合乎情理,卻又合情合理,,看似不應(yīng)該存在,,卻又理所當然。因而她總得長長地呼吸一口氣嘆息一會,。
雖然西村地處偏遠秦巴山區(qū),,但這里的熱鬧事,稀奇古怪事,,一年也有那么一二十件來,,供人們茶余飯后去擺龍門陣找話題閑聊。
首先得從薇婭們,,薇家家族講起,,其次才是旁姓鄰居們。
薇家,,若在解放前,,也算得上當?shù)氐拇蠹易澹硕鄤萘Υ?。后來,,幾房幾家都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只留下薇家最近的一支一直居住在西村的東面,。在解放前,,薇家最富有的一房就數(shù)長房了,,長房精于出門做生意,又繼承了端公技藝,,自是鄉(xiāng)里鄉(xiāng)外吃香,,圈錢置地,風光一時,。
然而時代變遷,,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薇家長房早已不再風光無限,,須得平平淡淡地過日子才好,。可他偏不能夠這樣,,他自認自己聰明絕頂,,又精通陰陽端公學說,便有些走火入魔了,。整日家造些迷惑人心的言論,,唯恐天下不亂,借機四處斂財,。他借一個西村末日到了,,或是自己尋了個快速發(fā)財?shù)暮梅椒ǎ膭哟蠹叶既ニ抢锓艂嵏哳~利息,。
天下沒有一個人不貪心,!誰不想憑空吊個餡餅到自己的嘴里,一聽錢生錢,,可以賺取比銀行還高的利息,,自然心動。日思夜想,,徹夜難眠,也須得想出法子把存在信用社里的定期取出來,,放到他那兒去賺取高額利息,。
一時,風靡一時的私人信存出現(xiàn)了,。上至八十歲的白發(fā)老太,,下至一二十歲的愣頭青,都熱火朝天地往他店里奔,,大家奔走相告,。少則百塊,多則幾萬,,大家拼命拿出自家所有家當,。有的人是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有的人靠采草藥賣和上公糧換回來的閑錢多年積攢而得,也有一夜暴富者——當時突然盛行賣杜仲籽,,有的家有杜仲母樹的,,一夜暴富,賣籽得好幾萬,,成了名副其實的“萬元戶”,。
因還有一人是從外地學道回來的,據(jù)傳他學了某種醫(yī)術(shù),,吹氣便可給人醫(yī)病,。十里鄉(xiāng)親都十分好奇,大家相約來他這里瞧病,。既然不診脈不吃藥不打針,,就能夠治病,而且花錢少,,何樂而不為呢,?
兩人一個在集市東邊開醫(yī)館,一個在集市西邊開私人銀行,,好家伙,,這下子集市里熱鬧非凡。每逢趕集,,熙熙攘攘的人群,,絡(luò)繹不絕,人們爭先恐后地往東西兩邊涌,,生怕自己被人落下,。
卻無人知曉后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