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沉黑的夜幕上點(diǎn)綴著繁星如許,,璀璨奪目,。
墨長寧看了一下午的賬冊,還有些許沒有看完,,宋韶華已經(jīng)被人帶下去休息了,,整個空蕩的寢殿只有她一個人。
夏季夜晚雖比不得白日里的炎熱,,但還是有些讓人受不了,,殿里擺著幾大盆冰塊,冒著涼氣,,能人舒服些,,但對于墨長寧來說,沒什么感覺,,心里依舊熱的有些煩躁,。
剛從小廚房回來的暮雪,一進(jìn)門就瞧見墨長寧皺著眉,,一臉不愉,。
“主子,喝點(diǎn)酸梅湯吧,,解解暑,。”暮雪將冒著絲絲冷氣的白玉小碗放到墨長寧的手邊,。
墨長寧放下手中的事,,捏了捏酸脹的眉心,拿起盛著暗紅色酸梅湯的玉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冰冰涼的酸梅湯帶著微酸,很合墨長寧的口,,墨長寧覺得心里的那點(diǎn)焦躁散去了不少,。
沒幾下,一碗酸梅湯就見了底,。
“再備些酸梅湯,,待會兒還會用。”墨長寧接過暮雪遞過來的帕子,,擦了下嘴角,。沒有立刻翻閱賬冊,而是靠著榻,,歇著,。
“折枝現(xiàn)在做什么去了?”
暮雪拿過桌上的空碗,,道:“折枝她伺候大皇子休息后,,現(xiàn)在估計在為您準(zhǔn)備浴湯吧?!?p> “主子,,天氣熱,這賬冊您都看了一下午了,,現(xiàn)在歇著吧,,明天再看也不遲啊?!?p> 墨長寧偏頭瞧了眼桌上那還有三四本的賬冊,,重重的嘆了口氣,“就幾本了,,今兒晚上一口作氣,明天,,本宮還有別的事呢,。”
暮雪知道墨長寧的脾性,,她決定的事,,就沒有臨時改變的意思,今兒晚上她是一定不會閉眼了,。
“那主子您慢慢看,,奴婢去為您準(zhǔn)備點(diǎn)夜宵去?!?p> “好吧,,哦對了,天氣熱,,大皇子睡著的時候,,你讓人好好守著,給他扇扇風(fēng),,去去熱,。”
“奴婢知道了?!蹦貉┩肆讼氯?。
又只有墨長寧一個人了。
這邊的偏殿,,宋韶華躺在偌大的羅床上,,雙目緊閉,眉頭狠狠地皺成了一團(tuán),,額頭布滿了細(xì)汗,,垂在身體兩側(cè)的手死死的攥著蒼青色的床單。
身體有些打顫,,薄唇?jīng)]有血色,,囁嚅著,聲音細(xì)若蚊聲,,在空蕩的寢殿里聽的不真切,,斷斷續(xù)續(xù)的。
“不是……不……”
“不是……不……不要……”
“不要,!”
一聲驚呼,,宋韶華猛的從床上彈起,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淡淡的月光穿過窗紗照進(jìn)殿里,,他的臉格外的蒼白,沒有一點(diǎn)血色,。
宋韶華不知想到了什么,,快速的下了床,連鞋都沒有穿就打開門往外跑,。
守在門口的宮女見宋韶華出來了,,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宋韶華就跑的沒影了,。宮女只好追上去,。
宋韶華一路狂奔,沖進(jìn)了墨長寧的寢殿,,埋頭苦干的墨長寧聽見腳步聲,,抬頭都還沒來得及,就被宋韶華抱住了腰,。
墨長寧一怔,,放下手中的事,低頭看著緊抱著她腰的宋韶華,,無奈一笑,。
“華兒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急的來見母后了。雖說現(xiàn)在是夏天了,,也不能不穿衣服就跑出來,。”
這時候,,一直追著宋韶華的宮女也進(jìn)來了,。
看見宋韶華抱著墨長寧,趕緊跪了下來,。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奴婢沒有照看好大皇子,還請皇后娘娘恕罪,!”說罷,,重重的磕了個頭。
墨長寧目光看向俯跪在地上的宮女,,問道:“大皇子是怎么回事,?”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當(dāng)時大皇子推開門急匆匆的跑了,,奴婢怕大皇子出事,,便跟過來了?!?p> “算了,,你回去把大皇子的衣服鞋子拿過來?!?p> “是,。”宮女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墨長寧再次垂下頭,看著深埋在她懷里的宋韶華,,輕聲詢問道:“華兒,,到底怎么了,跟母后說說,,好不好,?”
如二月春風(fēng)的柔聲軟語,讓宋韶華的情緒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
但他還是沒有從墨長寧的懷里出來,,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沒什么,,兒臣只是做惡夢了,?!碑Y聲甕氣的。
墨長寧回想了一下剛見到他的樣子,,覺得他是夢到了以前不好的事,,心里對他更是心疼。
伸出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被,,安撫著,,“沒事了,都沒事了,,有母后在,,不怕啊?!?p> 宋韶華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墨長寧,隔著衣服傳遞而來的體溫,,那有力的心跳,,一切的一切都證明著她還活著,她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夢里她冰冷的體溫卻又是那么的真實(shí),,真實(shí)到他害怕。
“母后,,我怕,,我想跟母后一起睡?!边@一刻,,他完全將自己當(dāng)成了一個十歲的孩子,不是那個殺伐無情的帝王,。
墨長寧想跟他說,,男子漢大丈夫,要堅強(qiáng),,要勇敢,。可是在瞧見他如此依賴她的樣子,,那些話就說不出口了,。
罷了,他還只是個孩子,。
“好,,和母后一起,但母后還有事沒做完,,你自己先去休息好不好,?”
誰知,,宋韶華搖頭,“不,,我可以陪著母后,,母后什么休息,我華兒就什么時候休息,?!睘榱吮磉_(dá)自己決心,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些,。
墨長寧無奈,,“好,都隨你,,只是,,你若真撐不住了,一定要乖乖的去休息,?!?p> “嗯嗯?!?p> “那,,華兒先松開母后好不好,母后好快點(diǎn)完成任務(wù),,陪華兒去休息,。”
宋韶華只好依依不舍的松開手,,乖乖的坐在墨長寧的身邊,,目光緊緊的盯著她,一眨不眨,。
沒過一會兒,,去偏殿拿衣服鞋子的宮女回來了。
墨長寧親手給宋韶華穿好衣服,,讓宮女退下了,。
墨長寧查看賬冊,坐在她身邊的宋韶華,,有事沒事就用手碰碰她的臉,剛開始,,墨長寧還開口說幾句,,但是沒有效果,干脆任他去了,。
折枝與暮雪一進(jìn)來就瞧見原本應(yīng)該睡著了的宋韶華此刻坐在墨長寧的身邊,,目光黏在她們主子的身上,。
二人相視一眼,都瞧清了對方眼里的不解,。
“主子,,銀耳蓮子粥好了,您嘗嘗,?!?p> 墨長寧看了眼她身邊的宋韶華,問:“華兒餓不餓,,要不要吃,?”
“華兒不餓,母后吃吧,?!?p> 墨長寧其實(shí)也不那么餓,晚膳用的多,,剛剛又喝了碗酸梅湯,,現(xiàn)在也不了多少。
只是不想浪費(fèi)暮雪的一片心意,,象征性的吃了兩口,,就不用了。
折枝見墨長寧用好了,,才開口:“主子,,剛得到消息,皇上去延慶宮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被攬云閣的惜才人以二公主身體不適為由,,給拉走了?!?p> 墨長寧擦拭嘴角的動作一頓,,“惜才人?本宮記得那二公主身體一直都挺好的,,怎么今兒晚上就不舒服了,?究竟是怎么個不舒服,連皇上都親自過去了,?”
墨長寧心里的確有些驚訝,,依宋恒軒那寵愛良妃的性子,只要他人去了良妃那兒,,除非發(fā)生天塌的大事才叫得走他,。
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女,若非病得快死了,,他才會去看,,難道說這二公主……
墨長寧目待詢問的意味看了眼折枝,。
折枝立刻解釋道:“聽那邊的人說,二公主好像的確病的很重,,連整個太醫(yī)院的人都叫過去了,。”
整個太醫(yī)院的人,?,!
墨長寧越發(fā)覺得不對勁,“二公主病的這么重,,后宮里其他嬪妃去瞧了嗎,?”
在這宮里,無論發(fā)生了什么,,總是有人想要去瞧熱鬧,,更別提這熱鬧,還有皇帝在,。
“最先得到消息的幾位嬪妃,,已經(jīng)趕過去了,但還沒見到人,,就被皇上讓人給趕走了,,說是人多了,會礙著太醫(yī)們診病,?!边@下,折枝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就算不允許嬪妃探望,,但也不會立馬趕人走吧,起碼要人進(jìn)門一下吧,。
而一直盯著墨長寧看的宋韶華,,聽著她們的對話,眸光閃了閃,。
他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他沒來她的寢殿,也就沒聽見這些,,當(dāng)時的他真的以為二公主只是單純的病了,,沒想到這里面有別的貓膩。
墨長寧放下帕子,,“讓人留意著攬云閣的情況,,查一查二公主白日里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接觸過什么,。不要放過一絲疑點(diǎn)?!?p> 折枝領(lǐng)命,,退下去安排了。
暮雪也將碗收拾好,,退下了,。
墨長寧看著桌上的賬冊出神,她對二公主的病有些奇怪,,什么病突發(fā)的這么嚴(yán)重,,而且還毫無征兆?
如果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可還是有些奇怪,一個生母不受寵的公主,,害她能得到什么好處,?若是手段不干凈,一旦被人查到,,那就是掉腦袋的事,,誰會做這么不討好事?
墨長寧將宮里所有人的名字都過濾了一遍,,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人物,。
思來想去,也沒個線索,,頭到是想的有些泛疼,。
一直觀察著墨長寧的宋韶華,見她有些不適,,站起來,,替她按揉太陽穴舒緩舒緩。
舒適的力度讓墨長寧的頭疼緩解了不少,。
“母后,,這么晚了,您還是別看了,,明天看也是一樣的,,早點(diǎn)休息吧?!?p> “華兒是想休息了嗎,?若是累了,你先去休息吧,母后再看會兒,?!?p> 說著,就要去拿賬冊,,卻被一雙小手給制止住了,。
墨長寧偏過頭,就瞧見了宋韶華的堅決目光,。
“不行,!母后必須現(xiàn)在去休息!”
墨長寧一直以為她自己已經(jīng)夠倔的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她更倔,。
這場較量,墨長寧認(rèn)輸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好,母后現(xiàn)在就休息,,聽華兒的,。”
這下,,宋韶華對墨長寧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墨長寧收拾好賬冊,就喚了人將浴湯抬進(jìn)來,,準(zhǔn)備沐浴,。
宋韶華坐在軟榻上,聽著屏風(fēng)后面?zhèn)鱽淼乃?,一時間有些打退堂鼓,。
他,他的身體雖然只有十歲,,但他的心理年齡已經(jīng)是三十多歲了,,讓他和一個女人睡一張床,雖然這個女人是他母后,,他還是有些尷尬,。
某人忘記了剛剛不知道是誰親口說要和別人一起的。
墨長寧沐浴過后,,穿著明黃的綢緞里衣走了出來,。
宋韶華聽到腳步聲,感受著那到道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整個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不敢轉(zhuǎn)過頭去。
墨長寧走到宋韶華身邊,,牽起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的手心全是汗。
有些奇怪,,但也沒問,。
宋韶華迷迷糊糊的被墨長寧牽到了床邊,等他感受到身邊的人躺了下來,,那股熟悉的體香鉆入鼻孔的時候,整個人的大腦瞬間清醒無比,。
身體僵硬著,,一動不敢動。
墨長寧因?yàn)樘哿?,一沾著床,,很快就睡熟了過去,并未發(fā)現(xiàn)她身邊人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