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大唐國廣州南海碼頭十分繁忙,,每日有東南亞諸國商船停泊貿(mào)易,,生意興隆。所以不僅僅是諸國商販和廣州百姓有錢可賺,,當?shù)毓賳T也可以從中漁利,,所以廣州都督,、戶曹、兵曹,、法曹等官職都是肥差,。
等到武后臨朝稱制以后,時任廣州都督的是路元睿,。
此人好大喜功,、脾氣火爆,習(xí)慣報喜不報憂,,干部選任隨意性大,,選人用人的視野不寬,管理混亂,,心無戒懼,,蔑視紀律紅線,膽大妄為,,踐踏國家法律,,非法收受商人財物,數(shù)額巨大,,長期以來怨聲載道,。
在他的帶領(lǐng)下,,手下六曹和各級官員僚屬都貪贓納賄,蠻橫肆意,,殘酷魚肉碼頭商船,,索求無厭,沒有道德底線,。
有位外國商人向路元睿投訴告狀,,路元睿不去懲辦貪婪犯法的下屬,反而要治外國商人的罪,,用枷鎖鎖拿他,。
所有外國商人因此都很憤怒,指責路元睿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路元睿蠻橫無理,滿不在乎地說:“我的地盤我作主,!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你們這些蠻夷能奈我何?”
有位皮膚黝黑,、魁梧壯實的昆侖奴挺身而出,,撥開眾人,直奔聽事堂而去,,眾人紛紛讓開,。
那昆侖奴來到堂上,突然從袍袖中抽出短劍,,刺入路元睿肚腹,,那路元睿正在驕傲自大,目中無人,,哪里想到這一著,,頓時中劍倒地不起。
廣州司戶和左右衙役十幾人見狀大驚失色,,當時都沒有人佩帶刀劍上堂,,倉猝間驚慌失措,只得拿著殺威棒敲擊對手,。
昆侖奴背上和胳膊上挨了幾下棍棒,,竟然象沒事人一般,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只見他拔出短劍反手一劃,,將一個衙役的肚子劃開了,肝腸露出,,血流一地,。
廣州司戶從其后背偷襲,,昆侖奴一個轉(zhuǎn)身搬攔捶將短劍送入他的肋中,廣州司戶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幾個衙役一起高舉殺威棒打來,,昆侖奴先是左右穿梭,然后一記海底針,,用短劍刺入一個衙役的腿肚子,,衙役慘叫下蹲。
昆侖奴又用一招閃通臂,,將短劍插入衙役的胸膛,。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搏斗,昆侖奴連殺左右衙役十幾人,,然后甩甩衣袖,揚長而去,,沒有人敢靠近他,!
昆侖奴走出衙門后,在胡商的幫助下登舟入海,,從容遠去,。
等廣州折沖府官兵聞訊出動后,昆侖奴早已泛舟海上了,,迎著夕陽高唱民謠呢,!官兵們沖到海邊,只能聽到遠處隱隱傳來的歌聲,。
昆侖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武俠英雄事跡很快在當?shù)匾鹆宿Z動,人們將那位昆侖奴與虬髯客張仲堅相提并論,。
武后接到關(guān)于昆侖奴的事跡報告后,,認為路元睿這樣的小人不應(yīng)重用,宰相,、吏部用人不當,,應(yīng)該反省反思。
天下各州府當中還有沒有象路元睿這樣的貪官呢,?武后認為肯定還有,,數(shù)量還不少,所以進而開展官場作風大整頓活動,,調(diào)整,、罷免、貶斥了一批官員,,卻不料因此而誘發(fā)蝴蝶效應(yīng),,引起了揚州之亂,。
文明元年秋天,有彗星出現(xiàn)在西北方,,不過目測只有二丈長,,屬于一顆小彗星。為了討好太后,,四方地方官爭著上表談符瑞,,說這個彗星是來人間掃除污穢的,就象太后為民間除害一樣,,逗得太后直樂,!
更有嵩陽縣令樊文,跑到深山野洼去找了一塊貌似麒麟的石頭,,說是瑞石,,親自乘車送來。武后將瑞石放在武成殿朝堂上,,請文武百官欣賞,。
三十三日后,小彗星滅,。當時并沒有任何人會將小彗星的出現(xiàn)和揚州之亂聯(lián)系在一起,,說明人都是沒有前后眼的。
秋天,,揚州大運河邊,。臨海縣丞駱賓王四處游蕩,,來到一座酒樓上獨自飲酒,,他拿起一杯烏程酒走到窗前,看著遠方繁忙的碼頭,,吟詩道:
二庭歸望斷,,萬里客心愁。
山路猶南屬,,河源自北流,。
晚風連朔氣,新月照邊秋,。
灶火通軍壁,,烽煙上戍樓。
龍庭但苦戰(zhàn),,燕頷會封侯,。
莫作蘭山下,空令漢國羞,。
這時背后傳來另外一人的聲音: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駱賓王回頭一看,,見一儒雅文人站在身后對著他笑,,便問:“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躬身道:“在下姓魏名思溫,,和足下一樣曾經(jīng)擔任過侍御史一職,,現(xiàn)在被貶黜為盩至尉了。久聞足下大名,,有緣相見,,不勝榮幸!”
駱賓王笑道:“魏先生,,來,,坐下,一起喝一盅,。請問先生是因為什么原因被貶黜的呀?”
魏思溫道:“哎,,還不是因為朋友請托,,幫忙辦事,事后朋友送禮,,推辭不掉,,只好收下!
屁大點的事,,也值得追究問責,,如果是天皇在上,哪有這回事,!如今世道變了,,母老虎在上,牝雞司晨,,屁大點的事也要小題大做了,!”
兩人坐定,剛喝一盅烏程酒,,酒樓上又進來了兩位官人,。
魏思溫一見起身笑道:“蒿草之下,或有蘭香,,茅茨之屋,,或有侯王,!英國公大駕光臨,令這小小的酒樓蓬蓽生輝呀,!哈哈,。”
兩位官人認得魏思溫,,便一起坐下,,魏思溫介紹說:“這二位貴客是英國公李敬業(yè)和其胞弟李敬猷,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駱賓王,!”
駱賓王和李敬業(yè)兄弟互稱久仰,,雙方互相敘禮畢,李敬業(yè)叫來店小二,,開始點菜要酒,。李敬猷問駱賓王為什么落魄至此。
駱賓王長嘆一聲說:“在下本來由長安主簿入朝為侍御史,,不料碰上太后逼退天子,,親自當權(quán),不免心中不平,,上書諷諫,,所以被貶為臨海縣丞,。這個官不當也罷,,如今已經(jīng)棄官歸隱,流浪四方了,!”
李敬猷嘆息道:“駱君敢作敢當,,是真君子啊,!李某不才,,曾經(jīng)擔任盩至令。家兄從小擅長騎射,,有才有智,,襲爵英國公,歷官太仆少卿和眉州刺史,,只因為在刺史任上聚斂了一點錢財,,就被貶為柳州司馬,連帶李某也被免官,!”
正嘆息間,,酒樓上又進來了兩位身著綠色官服的人,看到李敬業(yè)就過來行禮。原來一個是給事中唐之奇,,現(xiàn)任括蒼縣令,,另一個是東宮詹事司直杜求仁,已被貶為黟縣縣令,。
六個人圍成一桌,,加酒加菜,談笑風生,。李敬業(yè)說:“士者國之寶,,儒為席上珍。今日碰巧與各位國士鴻儒相見,,真是一種緣份啊,,仆敬大家一杯!”
喝完又說:“仆也是剛從眉州刺史位上被貶為柳州司馬,,赴任時途經(jīng)揚州,,不想就碰到了各位。更巧的是,,各位好象也都是仕途不順啊,。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來,,為相同的命運干一杯!”
六人痛飲一杯,,駱賓王感慨道:“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可惜咱們敬愛的天子已經(jīng)被逼退了,,不知居于何處,?現(xiàn)在占據(jù)壯麗皇宮的是一位母老虎,各位國士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向她俯首稱臣吶,!”
魏思溫喝酒后,突然慷慨激昂起來,,說:“在座諸位都是國家難得的人才,,不可以這樣消沉下去。據(jù)在下審時奪勢,,建不世之功,,立輝煌之業(yè),機會就在眼前??!”
眾人皆驚,,齊聲問:“什么機會?”
魏思溫朗聲答:“諸公難道不覺得那位臨朝稱制的武太后是非法執(zhí)政嗎,?她已經(jīng)是六十歲的老太婆了,,卻把自己年輕力壯的兒子流放出京,又把剛立的小兒子架空,,這于情于理都不象話吧,?
而且,聽說李賢是她兒子中最能干的,,居然被她謀害了,。最近又改百官名號,追尊武氏祖先,,窺竊神器,,正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呀,!”
唐之奇拍案而起,,道:“魏先生說得太好了。如果我們都麻木不仁,,沒有人敢于振臂一呼的話,,李唐江山恐怕要變成武氏江山了。
我曾經(jīng)做過李賢的幕僚,,聽說武太后不是一個溫和善良的女人,,而且出身卑下,穢亂春宮,,殺姊屠兄,,弒君鴆母,神人共憤,,天地不容,!”
杜求仁說:“我也曾在東宮侍奉過太子殿下!武氏把天子推到亂倫的境地,,又殘殺王皇后,、蕭淑妃,實在是蛇蝎心腸,!”
駱賓王憤憤地說:“可惜象漢朝霍光那樣忠貞的重臣再也不見出現(xiàn),,劉章那樣強悍的宗室也已經(jīng)消亡了。燕啄皇孫的故事恐怕又要重演了,!”
李敬猷突然起立高呼道:“我們這些國士今天能夠萍聚,,是上天賜予的良機。我們?yōu)槭裁床唤腋投鹜品涫夏兀恐灰钍现匦庐斦?,我們就立下不世之功,,就是開國功臣,被貶的諸位也就能夠揚眉吐氣了,!”
李敬業(yè)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慷慨激昂道:“我李敬業(yè)是皇唐舊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遺訓(xùn),,荷本朝之厚恩。今日淪落至此,,羞愧無以復(fù)加,。
宋微子為故國的覆滅而悲哀,桓譚為失去爵祿而流淚,,難道是毫無道理的嗎,?因此我李敬業(yè)決心高舉正義的旗幟,掃清宇內(nèi)的妖孽,,安定李唐江山,,和諸公一起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yè)!”
魏思溫也喝下一杯酒,,起立道:“只要我們打著匡復(fù)廬陵王的旗號,,則天下必然嘯聚而反。南至偏遠的百越,,北到中原的三河,,鐵騎成群,戰(zhàn)車相連,,大江兩岸旌旗飄揚,,光復(fù)大唐的功業(yè)還會遙遠嗎?”
駱賓王痛飲一杯烏程酒,,慷慨陳詞:“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喑嗚則山岳崩頹,,叱咤則風云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唐之奇悲憤道:“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杜求仁冷靜道:“事不豫不立,,計不謀不成。讓我們一起仔細籌劃,,精心安排,,擬定一個周詳?shù)挠媱潱瑒t大事必成,!”
于是,,六人仔細討論起來,最后一致決定:打著匡復(fù)廬陵王的旗號招兵買馬,,推舉李敬業(yè)當領(lǐng)袖,,魏思溫當軍師。
說干就干,,軍師魏思溫立即寫信給以前的同僚加好友監(jiān)察御史薛仲璋,,請他到揚州巡察。這薛仲璋是內(nèi)史裴炎的外甥,。
薛仲璋和裴炎溝通后,,得到裴炎的支持,于是南下面見魏思溫,,然后通過書僮方金元騎乘驛馬和阿舅聯(lián)系,。
到達揚州后,魏思溫令韋超到薛仲璋處告變,,說:“揚州長史陳敬之謀反,。”薛仲璋立即派人將陳敬之逮捕下獄,。
過幾天,,李敬業(yè)按照計劃乘坐驛車來到揚州,矯稱自己是朝廷派來的揚州司馬,,前來就任,。
李敬業(yè)哄騙眾人說:“因為高州酋長馮子猷謀反,仆已經(jīng)收到平叛的密旨,,現(xiàn)在發(fā)兵征討,!”
于是打開府庫,取出兵器和盔甲,,派士曹參軍李宗臣到鑄錢工場,,驅(qū)使囚徒、工匠數(shù)百人,,授以甲仗,,組成軍隊,,斬揚州長史陳敬之于監(jiān)獄。
錄事參軍孫處行堅持要親眼看到詔敕才肯發(fā)兵,,被當場殺死祭旗,,其余官吏沒有敢反抗的。
李敬業(yè)樹起招兵旗幟,,招兵買馬,,急需一篇檄文以廣泛宣傳,擴大影響力,!
魏思溫找到駱賓王,,說:“我聽說先生曾經(jīng)從軍西域,久戍邊疆,,當過姚州道大總管李義的幕僚,,平定蠻族的叛亂,軍中文檄大部分出自先生之手,!如今我們樹起義旗,,招募兵馬,急需一篇振聾發(fā)聵的檄文,,還請先生費心,!”
駱賓王拍著胸膛保證道:“駱某不才,但寫一篇振聾發(fā)聵的檄文還是綽綽有余的,!請魏先生放心,,在聲色光影的時代,駱某堅信文字的力量也能夠打動人心,!一定會寫出一篇鼓舞人心,,使天下人都愿意共同起兵的文章?!?p> 接下來,,駱賓王在草稿紙上羅列武后的罪過,又回憶酒樓談話,,融入自己的澎湃激情,,用生花妙筆寫出了流傳千古的檄文《代李敬業(yè)傳檄天下文》!
文中說:偽臨朝武氏者,,人非溫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嘗以更衣入侍,。今日又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將天皇的愛子幽禁在別宮,,將武氏的黨羽委以重任。諸君儻能轉(zhuǎn)禍為福,,共立勤王之勛,,凡諸爵賞,同指山河,!
這篇振聾發(fā)聵的檄文很快被張貼到天下各州郡,,張貼到長安和洛陽,識字的人紛紛傳頌,,一時間群情洶洶,,共訴武氏之罪。
在檄文的宣傳鼓動號召下,,打著匡復(fù)廬陵王旗號的李敬業(yè)軍旗之下,,僅過十幾天便招募到兵卒十余萬人。
九月底,,在誓師大會上,,唐之奇大聲宣讀了《代李敬業(yè)傳檄天下文》,移檄諸州縣,。年號改為嗣圣元年,,設(shè)置匡復(fù)府、英公府和揚州大都督府,。
李敬業(yè)宣布自己為揚州大都督,、匡復(fù)府上將,在揚州起兵,。隨后封唐之奇,,杜求仁為左右長史,李宗臣,、薛仲璋為左右司馬,,魏思溫為軍師,駱賓王為為藝文令,,掌管文書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