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洞以后,孟旭升趁著天黑之前,,先是去周邊找了些東西回來取火,,由于他隨身攜帶火折子,,這是軍中之人的必備之物,,倒也方便了不少,。
此地雖是山林之中,,但是林中的雜草,、落葉,、木屑還有松樹的樹脂以及苔蘚,、干果等都可以拿來當做引火的用物。
孟旭升一個人將這些東西撿回來之后,,于是就從馬鞍上的布袋中拿出了火折子,,此物雖是點火之物,但也并非人人都能用得起,,尋常老百姓家中大多都是采用火石之法,,而這火折子是當初離開之盤龍城時支瑯給的,是以薯蔓現(xiàn)在水中浸泡許久,,然后再取出捶遍,,再泡另外加入棉花、蘆葦?shù)任?,隨之曬干加入硝,、硫磺、松香,、磷粉等易燃物之后折成如今的長遍的外觀,。
雖無明火,但內(nèi)在微末的火星始終保存,,尤其是在夏季,,只要掌握到吹氣的技巧,便可用來取火,,道理還算簡單,。
這荒郊野嶺之中,孤男寡女共處一洞,,這要換做之前,,孟旭升可從來都不敢想象會有今日,但畢竟還是發(fā)生了,,可他自詡雖然算不上什么賢人,,但也絕非乘人之危的小人,于是將帶來的衣物全部拿給了蹇艾當作墊身之用,,而他自己則是帶著那三匹馬兒就在洞口守著,,長夜漫漫,,卻也無心安睡。
反觀另一面,,張得財從那坡上離開之后,,這便一頭栽進那密林灌木之中,雖然眼前無路,,但是全靠一股子蠻力強行開道,,盡管手腳有多處被劃傷,他也全部在乎,。
走的時候天還是亮著的,,他便拼了命的趕路,可此時天色已然漸漸深沉,,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而這一切對于他來說也很突然。
等到夜幕降臨以后,,張得財則是變得小心謹慎,,雖然他身上也帶著火折子隨行,但他細細想過,,若是點燃了用來昭明的話,,很有可能會被敵人給發(fā)現(xiàn),所以他只好借著空中的月色來當引路的明燈,,只不過月色終究會被林間的樹木所遮擋,,而且一個人行駛在這深山老林之中,說不害怕那也是假的,。
入夜之后,,張得財?shù)乃俣让黠@就放慢了很多,他一面要當心前方的敵人,,一面還要預防是否有野獸出沒,,他豎起了耳朵,聽著林間除了風聲以外的動靜,,每每摸索前進一步都要異常的小心,。
許久之后,張得財就探到了一處山谷之中,,然而就在此時,,他便看見前方較遠的地方有火光映入眼簾,而且看情形應該就是夏軍在那里露宿,,他們沒有搭建帳篷,,所有人都是就地休息。
眼下那必經(jīng)之路已經(jīng)被敵人給占據(jù),雖然他們是在那里休息,,但其人數(shù)少說也有數(shù)百人之多,,而且夜間也會派人值守,想靠近或者想偷襲的話,,僅僅憑他一人也是無法做到的,而且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他們給發(fā)現(xiàn),,但是,,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也沒有地方可以繞路了,。
張得財屏息凝神,,接著又往前走了一段,過程中他躡手躡腳的保持極慢的步伐,,就連喘氣都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響來,,只是蹲下身子來遠遠的觀望著夏軍的動態(tài),心想如果不能趕在他們之前回到覃州的話,,到時候也許就是徒勞無功,,可現(xiàn)在唯一的路線被阻擋,又該怎么過去呢,。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突然看見有個火光似乎朝著自己的方向緩緩走來,嚇得他也是有些驚慌失措,,趕緊就找了個月光照不到的大樹下面躲起來,,而且他也不敢蹲著,直接就五體投地趴在那里,,一只胳膊擋在了自己的口鼻前,,另一只手則是死死的握住劍柄,而目光則是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朝他逼進的敵人,。
片刻之后,,只見有一個夏國的士兵舉著火把往張得財所在的林子走來,其實,,張得財根本就沒有被發(fā)現(xiàn),,而那個士兵之所以來這里也只不過是要方便一下而已,這里有沒有茅廁,,除了在林子里頭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再說了,山谷之中都是他們的人,,故而也沒什么可擔心的,。
此時,張得財仿佛化身一具尸體,靜靜的躲在暗處一動不動,,但見那人在離他大約十幾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將手中的火把輕輕的放到地上,而那火光也是無法照到遠處,,然后那人就毫無防備的在一棵大樹下頭準備方便,。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對于張得財而言可是個機會,,他想了想,,這個傻子竟然敢自己送上門來了,那當然得先宰了他,。
于是,,張得財?shù)男愿袷钦f干就要干的,立刻開始有所行動,,只見他全身貼地,,匍匐前進,緩慢的靠近那個夏兵的側(cè)方,,他本想突然起身就是一劍,,可想了想如果一擊不中,此人必定大喊大叫,,到那時候?qū)⒈娙私o驚醒了,,自己肯定要死,所以,,他不敢輕易冒這個險,,這便換了個辦法。
接著,,張得財又來到了剛才那夏兵過來的路上,,先是觀察了一下谷中的情形,此時雖然有人在周邊值守,,但那亮起的火光卻四散分開于各處,,且相互之間離得較遠,所以在短時間之內(nèi)應該不會有人再探入這林子深處,,更加不可能會看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平日里的張得財素來不會顧及許多,也不是一個極盡周詳?shù)娜?,但他記得孟旭升以前常常和自己說,,一個人光靠蠻力不用腦子是不行的,而臨走時孟旭升也曾叮囑過,,遇見危難要懂得隨機應變,。
登時,,他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去盤龍城的時候,在城門旁的驗所里面對那陳守義之時,,孟旭升是如何先用言語和動作來分散陳守義的注意力,,然后趁其不備再突然將其制服的經(jīng)過,所以今夜,,他要學著孟旭升也做一個膽大心細之人,。
他先是躲在暗處,見那夏兵似乎是方便好了,,然后就拿著火把朝自己緩緩的走了過來,,此時,張得財早已點亮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雖然可以用來照亮,但是遠遠沒有火把那般引人注目,。
張得財左手舉著火折子,,右手則是握著短劍按于背后,于是就堂而皇之的朝著那個夏兵迎面走了過去,,步伐不緊不慢,,更是挺直了腰桿。
等到離那夏兵幾丈遠的時候,,那火光的范圍已經(jīng)可以照到自己,,張得財微微露出笑容,“哦,,我也來方便一下,。”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那夏兵的身旁經(jīng)過,。
而那夏兵對此也是點了點頭,,雖然與他打了個照面,當場倒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因為張得財是從他剛才來的方向走過來的,,另外張得財?shù)氖掷锬弥鹫圩右彩擒娭谐R娭铮宜€主動對自己笑了笑,,所以這夏兵會誤以為他是自己人,。
兩人擦肩而過,當張得財?shù)搅怂砗蟮臅r候,,手中的那把劍也蠢蠢欲動,,剛才見那夏兵上身披著一件鎧甲,而且也帶有兵刃,,所以張得財知道自己絕對是不能和他對打的,,所以必須得一擊必殺,。
而那夏兵剛走兩步卻停了下來,突然想到剛剛從自己眼前經(jīng)過之人,,身上竟然沒有穿著鎧甲,,而這又是違背了他們的軍規(guī),無論何時必須枕戈以待,,甲衣傍身,,所以,他這下頓感有些不對勁,,立馬就準備回頭問個究竟,。
“唉!你這人好大的膽子,,竟敢違背軍規(guī),?”
此時,張得財聞聲也停了下來,,其實他剛剛也根本就沒有走,,眼下,這林子中忽然變得寂靜無聲,,就連腳步聲都能夠聽得仔細,,張得財聽到那夏兵的喊話,于是就輕輕的轉(zhuǎn)過身子來,,待那夏兵走到自己跟前,,笑著說道:“大晚上的,天又這么熱,,身上還套個外甲豈不要了人命了,,反正也沒什么,明天出發(fā)的時候再穿上不就行了嘛,,你可不要回去告訴將軍吶,。”
聽到此處,,那夏兵倒是有些惱怒,,令外也是又多了幾分疑慮,“這怎么行,,此乃我夏國的軍規(guī),,人人都得遵守,你以為自己什么人吶,,居然敢不從,?口令!”
張得財哪里知道他們的口令,,心想如果再拖下去就會敗露,,假裝看向那夏兵的后方,,驚道:“將軍!”隨即兩眼瞪得老大,,立刻跪倒在地,,“請將軍恕罪,請將軍恕罪,,小人萬萬不敢了,。”
被他這么一弄,,那夏兵還以為真的是誰來了呢,,也是順勢回頭望了過去,可身后除了火光的映照外,,卻是沒有一個人影出現(xiàn),。
正當夏兵將將回頭之時,張得財手中的利劍早已蓄勢待發(fā),,即刻起身,,途中便是一劍朝斜上方刺去,角度力度把握的極其準確,,當場穿喉,,那夏兵本就還沒有多大的防備之心,,受此一擊,,那鮮血頓時就想要往外涌竄。
張得財見狀,,心想萬不能讓那血濺到他的身上,,立刻松開了握劍的手,便就是伸腿往前一踹,,將那夏兵蹬倒在地,,片刻之后,那夏兵就斃命于眼前,。
雖說是將此人給殺了,,可依舊是兇險萬分,張得財不免深深長出了口氣,,而那夏兵脖子上的血此時已經(jīng)在向外流了,,他這便兩手抓住夏兵的雙腿向上抬起,然后就將尸體給倒著拖到一旁給藏了起來,。
緊接著,,張得財看著那尸體,冷冷的笑了一聲,,“出門在外這么不小心,,能死在我的手中,,你算死得其所了?!彪S后就脫下其所穿的鎧甲和頭盔來,,細細一看才知道原來是一套相當堅韌的皮甲,而且無袖,,只有前胸后背可以護得住,,另外還是護腿和長靴,想了想,,他這便全部都穿在自己的身上,,由于不是陣前所穿的重甲,雖然無法防御全身上下,,但重量很輕,,非常適合小規(guī)模軍隊在山間急速前行。
張得財稍作整理了一番,,皮甲上難免會有血跡留存,,他這就抓起地上一把黃土擦了擦,然后再將沿途的血跡也一并用沙土掃去,,回身拿了火把,,這就假扮做了敵軍之中的一員,回到了那山谷之中,。
此時,,張得財走到人群那里看了看,見所有人的確睡覺的時候都是外有皮甲,,刃不離身的,,他心中想了想,覺得暫時是走不了的,,因為那條唯一的道口附近就有好幾名士兵在那里值守,,如果自己貿(mào)然過去必會令他們有所懷疑,倒不如等著天亮以后再作打算,,反正這里人那么多,,只要到時候少說點話,自己的身份一時半會也不會暴露,,當然,,還是得裝著在那里值勤,也不敢找個地方睡覺,,許久以后,,就有一個人過來與他說話,“行了,,時辰差不多了,,你先去歇一會兒吧,。”
“哦,,好啊,。”張得財?shù)鹆艘痪?,只是略微偏頭瞟了那人一眼,,也不敢多說什么,故意將頭低垂著,,將手中的火把遞給了那人,,然后就飛快的躲到了后面的人群當中,就近找了塊大石就靠了下來,。
望著前后左右都是睡著的夏國軍人,,而自己這個實打?qū)嵉泥J國人現(xiàn)在竟然與他們一群敵人混于一處,也是自顧自的輕聲傻笑了一陣,,想想都難以置信,,但是他現(xiàn)在也很累,腦中想著千萬不能睡,,可一雙眼皮就是不聽話啊,。
早上的時候,隨著幾聲大喝,,張得財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身邊的人給叫醒,。
此時,山谷之中其他的夏軍已經(jīng)全部起來了,,這會兒,,張得財總算是看清了這谷中的敵人的數(shù)量絕對不會少于五六百,。
而且看著前方那個領頭之人竟然還是年紀輕輕的少年郎,,從外貌觀來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身姿挺拔,,英氣逼人,,眉宇之間,目光炯炯,,更是透出一股勇武非凡的男兒氣概,,此人姓聶名桓,官居夏國當今西南軍部之中的建忠都尉,,而他的任務就是帶人秘密的穿過青牛降,,再與覃州城的內(nèi)應相互配合,從西面攻入,。
只見聶桓大手一揮,,麾下兵士立刻收拾戎裝,,火速組成隊形,這就浩浩蕩蕩的穿過山谷,,繼續(xù)邁步向前,,而張得財也跟在隊伍之中,所有人都是目視前方,,途中除了聽見腳步聲之外,,沒有一個人敢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