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一旁的楊青也松了口氣,,他本想再對姜湫漣說些什么,但發(fā)現蘇妜和軍醫(yī)還在,,便只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
軍醫(yī)得到答復后立刻開藥方并收拾藥箱,邊整理邊對姜湫漣說:“喝了藥不代表萬事大吉,你自己要放寬心,,免得郁結成疾,,影響胎兒?!?p> 姜湫漣順從地點點頭,,許是真的想通了吧。
“楊隊長,,你直接拿著這張方子去后帳找我?guī)煹茏ニ?,我還得趕去醫(yī)治傷員,就不同你一道了,?!?p> 軍醫(yī)留下藥方后匆匆離去。
楊青看看藥方,,又看看姜湫漣,,毫不掩飾臉上的笑容,在被姜湫漣無視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出帳抓藥去了。
然后,,帳里便只有蘇妜和姜湫漣兩人,。安靜的空氣中彌漫出尷尬的味道。
“謝謝你,?!?p> “什么?”蘇妜驚詫道,。這小丫頭居然向她道謝,?!
姜湫漣撇了撇嘴,,恢復之前冷傲的模樣,,說:“我知道你已經聽到了。之前我對你的態(tài)度不好,,但你別想讓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嗯,?!碧K妜忍著笑點頭,心中偷笑不止,,之前怎么沒發(fā)現她這么“可愛”呢,。
蘇妜不過是給姜湫漣點明了一個合適的可以活下去的借口,,如果沒有蘇妜的那句話,姜湫漣仍然會選擇活著養(yǎng)胎,。所以,,謝從何來?
姜湫漣瞅了瞅蘇妜,,感覺蘇妜仍然是一副沒聽懂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非要我點明么?是,,我脾氣就這樣,,不討喜!你是唯一一個受了我臉色,,不僅不計較,,還愿意幫我的人。所以,,懂了吧,?”
嘻嘻,原來如此,。
蘇妜笑道:“誰說我不計較了,?不過是看你可憐罷了。不過,,我不是唯一一個人吧,?楊青不是也……”
“那是他欠我的!”姜湫漣打斷蘇妜的話,,她眼中溢出絲絲悲哀,,轉瞬,又被壓了回去,,“不提他了,,說他就來氣!”
蘇妜微怔,,也是,,那是他們的故事,與她何干,?
“現在杜韜是將軍了,,你以后可要多幫襯著我些啊?!苯袧i眨巴著大眼望著蘇妜,。
“呃……這跟杜韜有什么關系,?”蘇妜不明白了,,難不成杜韜不是將軍,,她就不能幫襯了?
“你笨哪,,杜韜做了將軍,,你的地位就高些了呀,你的待遇自然會好些,。到時,,你可別忘了接濟一下我這個棄奴啊?!苯袧i扯了扯蘇妜的衣袖,。
蘇妜有種想捂臉的沖動。
這丫頭真直白,!敢情姜湫漣是看上蘇妜能帶給她的好處了,。也罷,活得實際一點并沒有錯,。
“需要什么你跟我說一聲便好,,我能幫的盡量幫。不過,,我終歸也只是個奴隸,。你在朱固身邊時應該懂的吧?!?p> 蘇妜一語又讓姜湫漣眼中溢出悲傷,,姜湫漣淡淡地說道:“放心,不會太過分的,?!?p> 她如何不懂?被貶為女奴后,,她不得不收斂自己的脾氣,,尤其是在朱固面前。甚至,,為了得到更好的待遇而處心積慮地討好朱固,,親手將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全部碾碎。在朱固面前的她,,是最不真實的她,,也是最實際的她。實際到只想活著,,更好地活著,。
蘇妜感覺氣氛又變僵了,果然,,她不適合勸人,。
“那個,,既然選擇活著,那就好好活著,。若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p> 蘇妜見姜湫漣沒有挽留,,便離開了。
帳外,,大漠的風愈發(fā)冰涼,,悄無聲息地凍結了蘇妜半顆心臟。
蘇妜早就已經在問姜湫漣是否想留下孩子時看出來了,。姜湫漣活著,,是因為她自己想要活著,哪怕在別人看來,,她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而活,。
她鬧鬧別扭,上吊自殺,,只是想證明她的死活還有沒有人在意,,她在用一種愚蠢而又有效的方式尋找她存在的意義。結果證明,,她找到了她活下去的意義,。不是孩子,而是……楊青,。
蘇妜大概明白了姜湫漣眼中的慶幸從何而來,。她在慶幸孩子的降臨給了她一個絕佳的借口,以掩飾她的小心思,、保護她的自尊心,。
說真的,蘇妜有些羨慕姜湫漣了,。
姜湫漣找到了她活著的意義,,可是,蘇妜卻沒有,。
換而言之,,蘇妜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活著。她不是想死,,她只是單純地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了,。
想要保護的人保護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杏兒死去,;想要報的仇報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朱間放肆地活著,;就連她自己的人身自由都無法左右,被囚禁于這小小的庫奇鎮(zhèn),,這小小的軍營!
所以,,她到底為什么要活著,?
她的死活有人在乎嗎?
或許有吧,。
不過……都死了吧,。
父親,母親,,杏兒,,蘇家的親人和朋友們。
都死了,。
溫熱的液體逐漸浸濕蘇妜的眼,,面前的一切都模糊成白色。
忽地,,一張痞痞的笑臉浮現在蘇妜眼前,,可它被氤氳的白霧遮擋,她拼命地擦拭,,再擦拭,,終于,白霧消散,,可,,笑臉也不見了。
無妨,,她已經看清楚了,。
蘇妜傻笑著。
今日沒什么活要做,,蘇妜便早早地回到杜韜的軍帳,。
入夜,除了進食外一直呆在火盆旁邊的枯坐了快一天的披著狐裘烤火的蘇妜,,現在正抵御著濃濃的困意,。
她不能睡,還得等杜韜回來,。
不能睡,。
不能。
“蘇姑娘,?!币宦曅酆竦暮敖邪烟K妜從小雞啄米中撈了出來,。
蘇妜揉揉惺忪的睡眼,望望帳門口的人影,,然后才意識到剛才那一聲是真的在叫自己,。
蘇妜忙掀開帳門,發(fā)現一臉倦容的吳三虎,。
“蘇姑娘,,杜將軍讓我給你帶個話。他讓你先休息著,,別等他了,,軍務繁多,他今夜可能就不回來了,?!?p> “那他現在在哪兒?”蘇妜問道,。
“主帳,。”吳三虎看看帳外的天色,,又說,,“時辰不早了,蘇姑娘還是早些歇著吧,,我得回去復命了,。”
蘇妜點點頭,。宵禁的號角都已經吹了好一會兒了,,約莫是真的不回來了吧。罷了,,主帳那邊也有床榻,,他總歸有個休息的地方。
蘇妜打個哈欠,,便轉身回去睡覺了,。
正走在回主帳路上的吳三虎郁悶了,明明還在討論布防問題,,杜韜怎么突然派他來給一個女奴帶話,,還是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情,呃,,想不通,。
其實,杜韜只是怕蘇妜等他一個晚上又落了個空,他尚有精力來處理軍務,,但他的小軍師怕是已經困得不行,。
所幸,該討論的事情都討論得差不多了,,已經明確了該咋辦的就咋辦,,沒明確的就是討論也討論不出結果的,暫且不提,。所以,,主帳的會議終于在四更天的時候結束。
可憐杜韜仍然不能休息,,案幾上還有一大堆折子要看呢。
于是,,這一夜的庫奇軍營里,,唯有主帳的燈火徹夜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