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被安排在舊金山西郊的一處小教堂,。

　　這天剛好是華人們的新年，同時也是美國這邊的情人節(jié),。

　　來得人不多,，但都是張小楷母親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同事們,。因為生前性格好,，賓客們臉上的悲傷很真誠，安撫張小楷時候也很真誠,。

　　等到告別儀式結束,，安葬完，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墓碑旁的人們很快離開,，最后只留下爺孫倆。

　　二月份的春雨最潤大地,，墓園里已經(jīng)能看出點零星綠色,。

　　環(huán)顧四周，每一塊石碑,，背后都承載著某個人的一生,，沒人愿意來這種地方，最后卻不得不躺著進來長眠……

　　身穿黑色棉襖的老羅納德,，破天荒沒有在今天冷嘲熱諷,，安靜到讓張小楷覺得陌生。

　　想想也對,，他失去母親,，老頭唯一的女兒也沒了。

　　雖說離婚之后就沒再聯(lián)系過,，并不親近,，但畢竟是親生女兒。

　　葬禮是張小楷被老頭領回家之后第九天,，所發(fā)生的事,，過程十分簡單，請柬提前三天發(fā)出去,，昨天才從克利夫蘭牧場趕過來,。

　　少年已經(jīng)沒先前那么悲痛欲絕，痛到失聲大哭,。

　　其實心里還是疼得很,，像是被撕開一道永遠無法全部愈合的傷口，但事實就擺在他面前，不得不接受,。

　　他家小公寓里的盆栽,，因為長期無人照顧，已經(jīng)永遠凋零了,，從今往后再也吃不到母親做的佳肴,，也沒人幫他輔導功課，照顧生病的他,。

　　對于十二歲的張小楷來說,，這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自從在醫(yī)院里被老頭接走之后,，他常常刻意麻痹自己,，不去想那場意外,，然而今天沒法逃避。

　　張小楷從沒想過,，這場葬禮之后,，關于母親的一切記憶只會減少，不會再有新的故事,，音容面貌永遠停留在他腦海里,。

　　直到未來某天突然想起，此刻的悲痛將永遠縈繞在心頭,。

　　低頭久久站立,，被老頭摟著離開墓園時候，張小楷回頭看了眼,，擦干眼淚笑了笑,，無聲說句再見。

　　沒人應答,，有的只是雨聲和春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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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為了不胡思亂想，逼著自己主動幫老頭干活,，忙到每晚回來之后倒頭就睡,，甚至還學會了駕駛汽車。

　　時間悄悄進入三月份,，張老爹還是沒醒,，護工每天來兩次，期間醫(yī)生也來做了次檢查,。

　　老羅納德跟醫(yī)生談了,，具體內(nèi)容張小楷不清楚，不過之后什么壞事都沒發(fā)生，一切保持著原樣,，因為銀行房貸沒有及時還清,，他家在舊金山的那間公寓可能會被收走拍賣。

　　跟老頭談過,，他幫忙還掉了剩下的六十多萬美金,，約定等張小楷工作之后再連本帶息還給他。

　　各種事情接連不斷,，三月初時候差不多處理完了,，生活大變樣，少年的性格也跟著改變,。

　　變得不喜歡說話,，變得時常發(fā)呆，曾經(jīng)的朋友,，曾經(jīng)的同學都斷了聯(lián)系,，只是待在老頭的牧場，幫忙之余陪伴著父親,，希望他早日醒過來,。

　　時間是2010年的三月六號。

　　今年開春后雨水不多,，牧草草種播撒完之后還沒發(fā)芽,，吸引來大批鳥類以草種為食物。

　　年初定的小牛犢即將被送過來,，缺少可以放牧的草場,，老羅納德為此急到團團轉(zhuǎn)，張小楷已經(jīng)知道他欠了銀行貸款的事,，前幾天剛有人上門來通知,，詢問他還要不要再貸款，說是一筆總額為四百萬美金的貸款即將在今年十一月份到期,。

　　這老頭不會網(wǎng)絡轉(zhuǎn)賬,，張小楷幫忙處理過，不知道其他賬戶里還有沒有錢,，但那張卡里只有一百多萬美金,，轉(zhuǎn)了買牛買羊的錢之后只剩下九十幾萬美金。

　　從當時老頭的難看臉色來猜測,，多半是沒錢還貸款,。

　　這跟張小楷有點關系，卻也沒有太大關系,，即使沒讓外公老羅納德幫忙還清銀行貸款,，他的錢似乎還是不夠,。

　　來到克利夫蘭牧場那么久，結合平時所見所聞,，足以讓張小楷產(chǎn)生一個認知——老頭確實不是當老板的料,。

　　就拿昨天購買農(nóng)用車來看。

　　被銷售員一忽悠,，十幾萬美金就花了出去,，實際上二手車也可以用，買了四輛車之后,，原本就緊張的資金鏈,，頓時更加緊張。

　　招收的新員工總共有二十一名,，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陸續(xù)走了三位,，算上先前的老員工，總共只有二十人打理這座面積為四千多英畝的大牧場,，所以總有忙不完的事情,，漁場那邊也需要人手幫忙。

　　開啟設備后,，水泵不斷從河里抽水，對草場進行漫灌,，干枯的土地慢慢變換顏色,。

　　不遠處，能看見有人趕著數(shù)百頭小羊羔,，正慢慢悠悠往林子里走去,，用飼料和草料喂養(yǎng)代價較大，放養(yǎng)在林子里它們自己就能找到些吃的,，怎么省錢怎么來,。

　　屬于張小楷的新生活才剛開始。

　　此時此刻,，幫著開車送來工具,，臉上凍傷才好沒多久的張小楷，和幾位員工坐在樹下休息,。

　　其中一位長著棕色頭發(fā),，臉有些圓的年輕白人，名字叫做泰倫斯·佩納,，性格比較大條,，干起活來還算賣力。

　　他詢問說：“學校都開學了吧,，你為什么還不去上學,，馬特,？”

　　馬特是張小楷的英文名，想要融入學校,，就必須有個英文名才行,，不然多半只會被其他同學們排除在外，因為他們無法念出準確的音節(jié),。

　　“我以前的學校已經(jīng)開學了沒錯,，本來我應該讀八年級，可我暫時還不想去上學,，在家自學也可以的,。”

　　張小楷笑著回答說,，語氣很無所謂,。

　　老羅納德在前兩天接到老師電話時候，詢問過他繼續(xù)上學的事,，但卻被他給拒絕了,，理由是不希望離開自己父親，還沒做好回到學校的準備,。

　　那老頭對他一直都是放任不管的態(tài)度,，對于上學這件事也不例外，讓張小楷自己打電話跟老師談,，休學申請表已經(jīng)寄到學校那邊,，老師們也知道假期期間他家出了意外，就這樣不了了之,。

　　“你的成績應該很好對吧,，我以前班上的亞裔學生成績都挺不錯，而我的成績只能算一般,，最后還是考上了德州農(nóng)業(yè)大學的獸醫(yī)專業(yè),，沒多少學生愿意學這個?！闭f話的年輕人名叫路易斯,，皮膚略黑，父親是白人,，母親則是黑人,。

　　佩納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繼續(xù)道：“德州佬都是怪胎,，你應該選擇去加州或者紐約才對,，波士頓那邊也很不錯。

　　上大學果然有用啊,，你的工資比我們都高,，現(xiàn)在再去學獸醫(yī)已經(jīng)來不及了,，當初我父母還想讓我去當牙醫(yī)、或者律師,，可我根本不是那塊料,，最后誰都沒錄取我，除了一所糟糕的社區(qū)大學,，看完宿舍圖片后我沒敢去,。”

　　話題從張小楷上學的事情上轉(zhuǎn)移開,，他跟這幫年級比他大一輪的員工們偶爾有接觸,，卻也算不上朋友，人們都知道他是老羅納德的外孫,，員工和老板之間,，本就存在著巨大溝壑。

　　張小楷絲毫不在意,，牧場里沒交警,，人也少到可憐，回到車上發(fā)動后,，開著曾屬于老頭的破舊皮卡離開,。

　　最近那老頭換了輛猛禽，去年十一月剛上市的新款福特皮卡,，除了價格稍貴之外,，很適合用在農(nóng)場、牧場,，快要報廢的老車則給了張小楷練手。

　　跟城里不同,，這種小地方的人們,，基本都是腳能踩到剎車和油門后，就學會自己開車了,，如果被交警查到,，倒霉的是他們父母。

　　沒人幫忙出謀劃策,，以至于張小楷在十二歲這年,，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選擇規(guī)劃人生，小小年紀就主動離開了學校,，是好是壞暫時沒人知道,，他自己覺得目前的日子還湊合。

　　回家時候,，再次見到玫瑰盛開,，還是那幾株,，其他玫瑰才剛抽芽。

　　湊近再次看看,，越想越覺得奇怪,，進入房間看完昏迷不醒的老爹之后，張小楷把那件黃金石鳥拿了出來,。

　　接著坐在桌邊,，用剛買不久的電腦，上網(wǎng)搜索起關于這東西的來歷,，關鍵詞是“金鳥”,、“印第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