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錦江樓
甄懿訕訕地笑了一下,,默默地把茶杯放了回去,。內(nèi)心小九九:也是,,那濮陽王再怎么有錢也不至于給仆人婢子解渴的茶都是極品。
“品得如何,?”慕容銜挑挑眉,聲音清冷。
“三殿下……用的好茶?。 闭畿苍噲D用笑容緩解尷尬,,頭埋得低低的,。
兩人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良久,,慕容銜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今日這茶本是我叫身邊人帶去錦江樓的……”慕容銜冷不丁瞥了一眼甄懿,,幽幽地又補上一句:“今日是錦江樓會文宴,我答應(yīng)了他人將此茶帶給他們一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p> 甄懿嘴角抽抽,,心下也是無奈。無意喝完了他的茶,,再要幾杯想必也不是什么難事,,如此這般講,擺明了擠兌我上回?zé)o視他之事,,堂堂三殿下如此睚眥必報,,真的好嗎?
“三殿下的茶……莫非是世上僅有,?”
“倒也算不上是如何如何珍貴,,只不過這偌大北辰,能做雪頂含翠之人,,早已銷聲匿跡,。”唯有多年前進貢北辰皇室的幾盅而已,。兩日前慕容洵因慕容銜處理事務(wù)得當(dāng)方才賞了兩盅,。
甄懿低下頭咬咬牙:“這……一盅茶,還真千金難求啊……”
慕容銜抬眸望著甄懿,,目光不再移動,。
甄懿感受到了來自頭頂傳來的冷漠,盯得甄懿頭皮發(fā)麻,,這雪頂含翠的味道對甄懿而言不算多么陌生,,先前翻閱古書也是得知一二的,,但這雪頂含翠的茶取自雪山穹頂之上,性溫涼,,難以尋常小火輕煮,,對周圍的溫候涼熱程度要求也頗高,因而難得,。
“那殿下究竟想如何,?”甄懿擠出一個僵硬非常的假笑,討好般看著慕容銜,。
反正賠是賠不起了,。
“你初來乍到,自然是不懂錦江樓會文宴的規(guī)矩,。”慕容銜頓了頓,,繼續(xù)道,,“錦江樓會文宴,邀文人墨客互相切磋琢磨,,其首要條件便是自帶家中珍稀之物作為赴宴的敲門磚,,凡勝過一人,便能帶走一物,?!?p> “想必三殿下定是個不缺珍稀寶物之人,自是會作萬全之策,,這雪頂含翠雖然沒了,,但定不會影響殿下你的赴宴,不如等殿下赴完宴后再說,,如何,?”
甄懿自己大概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到底有多么——狗腿,。
但恰恰相反,,慕容銜還真無其他的準(zhǔn)備?!皶难绯綍r一刻開始,,現(xiàn)下已是辰時,如何來得及,?”
甄懿愣神,,好半天沒反應(yīng)。
望向頭頂傳來的幽光,,甄懿心下一狠,,揚手摘下發(fā)間的碧色簪子,,為難地?fù)崦妆轸⒆樱f了上去:“拿這簪子做你的敲門磚,,你若輸了,,便讓人拿去!”
慕容銜低下目光,,白皙無暇的蔥玉手間的簪子,,碧色的寶石濃郁得發(fā)光,通體白玉雕琢,,晶瑩剔透,,質(zhì)地細(xì)膩無雜,精致不凡的雕刻全身玲瓏有致,,一只白色鳳形盤曲在寶石周圍,,一看便不是什么普通東西。
見慕容銜沒反應(yīng),,甄懿便說道:“這只簪子可是先生贈予我的,,價值可是不菲,雖及不上你的雪頂含翠,,但也不是俗物,。”
慕容銜拿起碧簪,,指腹輕輕摩挲著簪身,,輕盈溫潤,觸手生涼,。
慕容銜眉頭微微一蹙,,眸間劃過一絲驚愕之色,又極快褪去,,沉吟片刻道:“也罷,,如此也行?!闭f罷,,邁開大步,轉(zhuǎn)身便走,。
甄懿小跑著跟上:“我得跟去,!這是先生贈我的,若非無奈之舉,,斷不會交予旁人,。”即便輸了,,甄懿也要知道,,這簪子落入了何人手中,。
慕容銜眼里閃過一絲鬼魅般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薄唇輕啟:“你確定,?”
甄懿認(rèn)真點點頭。
石子路上,,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漸遠(yuǎn)去,,朦朧地糊成了假山池水間的一塊陰翳。
錦江樓,。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云變古今。
這便是錦江樓名稱由來,。
錦江樓矗立在明都東大街上,,氣勢恢宏,已有百年歷史,,前秦后北,,無論多少殺伐征戰(zhàn)、王朝更替,,都屹立不倒,其背后的勢力背景,,可以想見,。
甄懿跟著慕容銜一路過來,錦江樓外車水馬龍,,喧鬧非常,,進到樓內(nèi)環(huán)視四周,周圍雕飾陳設(shè),,皆是上佳之品,,室內(nèi)所坐,全是官宦子弟或大家閨秀,,隔著屏風(fēng),,三五成群臨風(fēng)窗下而坐,談著世俗之事,。
甄懿跟著慕容銜轉(zhuǎn)而上了二樓,,也挑著臨窗而坐,因為窗下可見明都最繁華大街風(fēng)景,,盡收眼底,,錦江樓只比東方皇宮殿宇之最矮了幾截,是明都第二高的樓閣,。
慕容銜隨后落座,,環(huán)顧四周后,,幽幽道:“你倒是會挑地方?!?p> 甄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噎到了,,跟著慕容銜的目光環(huán)繞四周,表示不解,。
“司玄,。你來遲了,可要罰,?!逼溜L(fēng)旁身影冒出一聲叫喚。
繞過屏風(fēng),,只見一個年紀(jì)與慕容銜相仿的少年正倚靠著屏風(fēng)而立,,正笑著,那笑容頗有點風(fēng)流少年的佻達,。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星河燦爛的璀璨,。
他穿著墨綠色的緞子衣袍,,袍內(nèi)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系衡量雙龍雕玉帶,,手持象牙白玉的折扇,,歪著頭看著慕容銜。
“這位姑娘是,?”少年移過目光看向慕容銜身邊的甄懿,,未曾想目光再也挪不開,眼前的少女雙眸清澈見底又不失明媚,,如柳般的秀眉,,眉宇眼角滿是攝入心魄的可愛,水靈得能捏出水來,,蕩漾在精致無暇的臉上的俏皮,,無形誘惑著人心。
白皙的皮膚有兩團淡淡的紅暈,,白玉般的皮膚吹彈及破,,剎是可愛,絲綢般墨色的秀發(fā)隨意的飄散在腰間,,一襲碧衣翠色越發(fā)襯得甄懿身材纖細(xì),,顯得楚楚動人。
“甄懿,?!睕]等慕容銜回答,,甄懿自己介紹道,“我姓甄名懿字瑄儀,?!?p> “在下鐘譽,字子期,?!辩娮u向甄懿作了一揖。
“司玄,,你來遲了,,我們幾個正商量著如何罰你呢!”鐘譽得意笑笑,,眼前的少年,,高挺俊秀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好像令人一不小心就吹陷進去,。
“子期?!蹦饺葶暤偷吞嵝岩宦?,“這屏風(fēng)弱,怕是撐不住你的身子,?!?p> 余音未落,便聽得鐘譽一聲慘叫,,跟著整塊屏風(fēng)嘩然倒地。
屏風(fēng)倒地,,同鐘譽一起的隔間的幾個年輕官宦子弟映入眼簾,,望見慕容銜身邊的甄懿,紛紛瞠目而視,,愣住了,。
鐘譽張牙舞爪地躺在地上,胡亂地掀扯,,像只揮舞大刀的蚱蜢,,又滑稽又驚嚇。
甄懿秀眉微蹙,,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低低的笑聲傳入每個人的心里,,激起了別樣的蕩漾,,不僅是周圍人呆愣住了,,就連慕容銜也是微微一怔,還從未見過如此笑靨如花的甄懿,。
“誰來扶我一下?。 辩娮u掙扎著,,好半天見沒人應(yīng),,便自己硬著頭皮起身。
“你們……好歹扶我一下??!”鐘譽不滿地?fù)廴ド砩系幕覊m,又委屈又無奈,。
轉(zhuǎn)頭看見臉上蕩漾著笑意的甄懿,,臉不自覺地?zé)t起來,初次見面便如此狼狽,,實在是丟人,。
樓下的店二連忙叫人將屏風(fēng)豎了起來,點頭哈腰地賠罪:“哎呦實在是對不住了爺,,今兒的酒水給您全免,,您意下如何?”
“看看你這什么破屏風(fēng),!爛的一批,!”鐘譽罵咧著,氣不打一處來,。
“子期,,這也怪不得這錦江樓的屏風(fēng),這屏風(fēng)本就是充作隔間,,平添幾分雅致爾爾,,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隨意亂倚靠的?!蹦饺葶曌旖俏P,,拿起茶幾上的茶一飲而盡。
“慕容銜,!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好歹你我也是總角之交!怎么就沒這情分在了呢,?,!”鐘譽抓狂地瞪著慕容銜,極為下不來臺。
一旁的店二諂媚地勸道:“這位公子爺,,今兒是會文宴,,小店忙了些,但只要公子有什么吩咐的,,小店一律應(yīng)承,,回去小的便稟告老板,讓公子爺今兒好吃好玩,?!?p> 鐘譽是個很會順著臺階爬下來的人,再鬧下去也沒用,,就擺了擺手便讓店二下去了,。
鐘譽探回頭朝隔間的幾人說了些話,就屁顛屁顛地搬了個椅子落座在慕容銜旁,。
鐘譽環(huán)顧四周,,心念一動,目光停在不遠(yuǎn)處,,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幽幽道:“司玄,躲得開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慕容銜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眸色暗沉下去,。
甄懿歪頭看著鐘譽打啞謎,云里霧里,。
鐘譽輕碰碰甄懿的胳膊,,眼神示意她往東南方向瞥去。
烏壓壓的一群丫鬟仆人擠在兩個屏風(fēng)之間,,中間坐著一個年輕女子一身赤色華服貴不可言,,距離太遠(yuǎn)看不起她的具體面容,坐在茶幾前也看不出她的身材如何,。不過有一點卻是顯而易見的,她那邊的目光一直張望著這里,,強烈而直接,。
甄懿瞧著鐘譽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又瞥見慕容銜一言難盡的尷尬,,領(lǐng)略了幾分,。
莫不是一出男女恩怨情仇的戲本?或者跟那濮陽王一般,始亂終棄,,愛恨交織,?
鐘譽朝甄懿得意地挑挑眉,甄懿沖鐘譽心領(lǐng)神會地一笑,,二人默契油然而生,。
樓頂上傳來一聲擊鼓鳴響,隨后樓下人高昂宣布:“錦江樓會文宴,,現(xiàn)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