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傾軋
景信原以為,白大爺找的那么急,,是為了他心愛的大兒子,。
所以這一路行來,景信將怎么勸服白大爺,,以及如何把白濟通那點腌臜事降低影響,,都已經(jīng)打了完整的腹稿。
但當(dāng)白大爺,,傾吐完他的憂慮后,,景信的瞬間反應(yīng),是啞口無言,。
萬萬沒想到,,這白大爺操心的居然是六歲女兒的婚事,這說起來他家閨女還要比白纖柚大了兩歲,,但他可從不敢想嫁女兒這種事,,無他,考慮這種事情太廢爹了,。
暗自吐了口氣,,景信道,“大爺,,何必?fù)?dān)憂于此呢,?十二小姐還只是個稚童而已啊?!?p> 白大爺此時是一臉的煩悶,,看向景信的眼神里大有“怎么連你都不懂我”的怨色。
“景信,此事一日不定,,我這心里便是一日難安啊……”
“朝堂之上,,雖大多仍是為世家所把持,但這世家圈子,,卻早就不似早年間那么團結(jié)一致了,。”
前朝時期,,尤其到了前朝后期,,皇權(quán)傾軋之下的各個世家可謂是鐵板一塊。
但在前朝的覆滅和齊朝的建立的這幾十年間里,,世家的圈子里亦是不斷更迭,老牌世家的沒落,,新世家的崛起,,這些都是時有發(fā)生的。
白大爺繼續(xù)道,。
“而且我觀皇上他手上的砝碼也是越來越多,,此長彼消之下,世家恐早晚將有一次大洗牌……”
說到此處,,白大爺看向景信的眼神已經(jīng)帶上了哀色,。
“我白家,已經(jīng)當(dāng)了太多太多年這四大世家之首了,,不能斷在我的手里……,,景信,你明白嗎,?”
白大爺?shù)膽n慮,,景信自然是懂的,但他覺得白大爺想的還是過多了一點,。
齊朝沿襲了前朝的各類制度,,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官吏的選拔和任用。
官吏的任用制度,,經(jīng)過秦,、漢、新,、前(慶)幾個朝代的,,不斷演變和改進,在前朝時期就基本確定了三師,、三公,、五省、三臺,、九寺,、五監(jiān)的制度,。選官制度,也從察舉制度轉(zhuǎn)變?yōu)榱司牌分姓啤?p> 兩者相輔相成,,演變到現(xiàn)在,,早已形成了士族把控選官的制度,五省中的尚書省把控朝堂的局面,。
士族與皇權(quán)不斷對立,,制約下,最后反而形成詭異的平衡,。
前朝正是因為想要打破這種平衡,,才引起了士族力量的反彈,最終被逼退位,,讓士族出身的楊家登上了皇位,,創(chuàng)立了如今的齊朝。
景信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一臉憂色的白大爺卻是自顧自又說了起來。
“三十年前,,那場大勝之后,,天下世家都太安逸了……”
顯然,白大爺這是,,一時間沉浸到了自己憂慮滿滿的世界里,。
景信嘆了口氣,不得不出言打斷了白大爺?shù)淖哉f自話,,語氣輕緩并稍帶了些安撫,,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大爺,,您切莫憂思過甚了,,二十年內(nèi),您現(xiàn)在所想的都不會發(fā)生,?!?p> “而且現(xiàn)階段,皇上為了鞏固皇權(quán),,只會是以安撫世家為主,。”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向白大爺,,此時白大爺也從自己的悲觀世界里被拔了出來,與景信對視著的眼神中明顯帶著驚訝與疑惑。
四目相對下,,景信繼續(xù)和緩說道,。
“……而聯(lián)姻不正是最好的安撫方式嗎?至于為何秘而不宣,,想來是不想那么早,,就撲了那些和您有著同樣想法的世家的心思吧……,,嗯,,畢竟這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個,。”
“那難道就這樣順了他的意,?”,,白大爺下意識開口問道。
他所求的是在當(dāng)下詭譎局勢下,,安安穩(wěn)穩(wěn)保下白家,。
白家已經(jīng)做到了世家勢力的頭排,但這不代表他愿意帶著白家成為世家與皇權(quán)之爭中的排頭兵,!
若是與楊家成為姻親,那么自然便有了理由作壁上觀,。
這也就是為什么白大爺如此看重,,白纖柚與太子之間婚約的原因。
景信淡然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這世間不從來都是,,有求皆苦,,無欲則剛嗎?”
聽到這話,,白大爺感覺自己的身體連帶著思維,,都好像瞬間僵了一下,但下一瞬,,清明與豁然便席卷他的身心,。
世家與皇權(quán)如今雖是又有了相互抵抗的矛頭,但敬德帝在位期間,,這矛盾卻是絕對無法爆發(fā)的,。
而長則十年,太子妃的位置卻是絕對會被定下來,。
“呼”的一聲,,白大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看來是我著相了,竟是入魔了一般,,卻是沒有想到自己是被人給牽著鼻子走了……”
“我白家可以借助一個太子妃的位置,,將整個白家摘出,他楊家又何嘗不需要一個世家高女出身的宗婦……”
不得不說,,白纖柚作為第一世家的嫡女,,又搭著其外家鐘家。完全稱得上是世家女中,,最貴重的一個了,,除了年紀(jì)略小些,對敬德帝來說,,白纖柚是最好的人選,。
比起敬德帝,他才應(yīng)該是高座釣魚臺的那個,!
豁然開朗的白大爺,,一下子就消了之前幾月的郁氣。
他語氣輕快地與景信調(diào)侃道,,“沒想到你還對儒家有所涉獵,?”
景信的神色依舊淡淡,“諸子百家,,不管哪家,,能留存下來的必定還是有其道理的?!?p> 此時解開心結(jié)的白大爺,,已完全不復(fù)剛剛的陰郁,甚至大有點飛揚之感,。
雖現(xiàn)在的風(fēng)氣多是推崇老莊之說,,但白大爺年輕的時候涉獵極廣,儒家的一些思想學(xué)問,,他亦是讀過,,好心情的白大爺當(dāng)即便想與景信,交流個中心得,。
但景信的下一句話,,卻直接破壞了白大爺剛剛好轉(zhuǎn)的情緒。
“大爺,,前幾日三少爺和我說,,他想從大廚房調(diào)撥幾個手藝好的廚子到他院子里,您看這,?”
白大爺蹙眉,,被胡子掩蓋住的嘴角此刻又有了,,再次耷拉的勢頭。
“他的吃食,,不從來都是從大廚房過的嗎,?何必多此一舉?!?p> “羅姨娘幾日前已經(jīng)搬到了三少爺?shù)脑豪?。”景信提示道?p> 可惜,,白大爺對自己兒子的荒唐事,,顯然沒有關(guān)注太多,他沒有一下子聽明白景信的提示,,反而是順著景信的提示,,下意識就問了一句,“哪來的羅姨娘,?”
不過好歹白大爺也是,,聽著積谷將白濟遠(yuǎn)的那檔子事情,聽了個大概,。
他就反應(yīng)了過來,,“你說的是,原來碧溪閣里的那個丫鬟,?”
看到景信點了點頭,,白大爺感覺自己心中的怒火有點不受控制。
之前他所有的心神,,都被牽制到白纖柚的婚事上,白濟通的混賬事情他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
白濟通已經(jīng)十八了,身邊自然是有伺候的通房丫鬟,,這是世家公子的慣例,。
而當(dāng)下雖也是有各種避孕的方式,但意外這種事情總歸也是避免不了的,,若是碰到了,,各家也會捏著鼻子認(rèn)下,畢竟子嗣是無辜的,。
不過姨娘,,作為半個主子,從來都是要正妻進門之后,,由正妻同意了才可以確定的,。
白濟通鬧出人命的行為,,往小了說,就是年輕人少不經(jīng)事,,荒唐了,,但也是能被理解的。
但繞過未進門的妻子,,抬姨娘,,這簡直就是將成家的臉面直接棄之不顧!
“啪”的一聲,,白大爺?shù)氖种刂氐嘏脑诹碎緯郎?,手掌傳來的劇痛讓白大爺忍不住又皺了皺眉?p> 但這痛完全抵不住他內(nèi)心的怒火。
“這個孽子,,怎么敢,?他是不懂規(guī)矩嗎!”不同于之前的抑郁煩悶,,此刻的白大爺感覺有點頭暈心慌,,如果抬姨娘這事繼續(xù)鬧大,傳了出去,,他也不確定成家是不是會退親,。
若是因此兩家交惡,再結(jié)合如今朝上朝下詭譎的局勢,,他有點不敢細(xì)想下去,。
“廚子,不用撥了,,這‘羅姨娘’之稱,,也好意思讓人叫出來,沒有通稟父母,,沒有報過官府,,也好意思說是姨娘?”
“方氏自己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婢女,,讓她自己去處理掉,,白家不需要如此低賤的孫輩!”
方氏當(dāng)年就是以丫鬟之身爬的床,,沒想到她的丫鬟也和她一個德行,!
真是怎么樣的主子,帶出怎么樣的奴才,!簡直是恬不知恥,!
景信沒想到白大爺,這三兩下就下定了如此的決心,,雖然有點傷陰德,,但這與他關(guān)系不大,,他也不過是出了這個門,隨意找個人給方姨娘去傳信罷了,。
他也懶得和白大爺再針對白濟通的事情,,探討一些補救換回的措施。
當(dāng)下便直接便辭了白大爺,,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