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云傾彈奏的乃是古曲《高山流水》,,曲音也如她今日的裝扮一般高潔典雅,。聽者聞之仿佛置身名山大川,,于山水間縱情放唱,只嘆知音難覓,!
一曲奏罷眾人仍自陶醉,只覺臺中獨奏的女子宛若人間仙子,,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
“啪啪啪!”寧王鼓掌輕拍贊嘆道:“多年未欣賞,,沐姑娘的琴音還是這般動聽,,可見闊別歡場數(shù)年,她的技藝絲毫沒有落下,?!?p> “不錯!曲音清澈頗婉轉(zhuǎn),,頗有古仁人義士之風(fēng)?。 眲B(yǎng)正輕捋胡須搖頭晃腦道,,忽然他似乎意識到什么對寧王拱手道:“哎呀,!在王爺面前對此曲高談闊論,實在有些班門弄斧了,!”
寧王呵呵一笑全不在意道:“劉先生過謙了,,本王可沒有先祖那般造詣,于音樂一道也只是粗通罷了,,實在慚愧,。”
原來初代的寧王朱權(quán)于聲樂一道造詣極高尤擅古琴,,現(xiàn)今流傳的《高山流水》曲譜正是出自其編撰的《神奇秘譜》,可以說寧王一脈對古琴曲的傳承,、延續(xù)貢獻(xiàn)頗豐,,故劉養(yǎng)正才有班門弄斧一說。
然現(xiàn)今的寧王朱宸濠更感興趣的是其祖上謀定天下的韜略,,于琴樂一道只能說稍有涉獵,,遠(yuǎn)不及當(dāng)年朱權(quán)專研的那般深刻。
“哪里哪里,!王爺志存高遠(yuǎn),,非小人這等凡俗之輩所能及,陸先生您說是也不是,?”劉養(yǎng)正滿臉賠笑突然將話頭轉(zhuǎn)向陸天權(quán),。
“志存高遠(yuǎn)對一個藩王來說可不是什么好評價。”紫袍男子有些驚訝對方話中試探之意如此露骨,,臉上卻不動聲色道:“那是自然,,寧王殿下乃天潢貴胄,哪是我等草民可比,?”
他這話繞了個彎子只回答了一半,,對關(guān)鍵的“志存高遠(yuǎn)”避而不談。
劉養(yǎng)正心中暗罵姓陸的滑頭,,正打算再出言試探,,卻聽寧王開口道:“劉先生本王今日是來觀花榜,不是來聽馬屁的,,這馬上又有新人登臺,,您和陸先生想談什么還是之后再說吧?!?p> 說話間對劉養(yǎng)正暗施眼色,,劉先生心領(lǐng)神會,回了聲“小人明白,!”后便不再出言,。
之后陸陸續(xù)續(xù)登臺了幾位青樓頭牌,雖然色藝俱佳,,但比起先前的‘翠萍雙珠’和沐云傾還是差了不少,。
直到又一聲弦響,唐清幽懷抱檀木琵琶帶著鳴鳳閣眾女緩步登臺,。朱壽看見唐清幽和她手上的琵琶頓時欣喜若狂,,原來那琵琶正是他當(dāng)日丟入水中后又留在鳴鳳閣的古制五弦琵琶??梢娞魄逵碾m然嘴上拒絕,,可最終還是收下了他這份禮。
“這位是...”寧王見登臺的女子氣質(zhì)不凡詢問左右道,。
“這是鳴鳳閣為了此次花榜,,特地從順天府派來唐清幽姑娘,王爺若是居住在京城或許早就聽聞過她的大名,!”答話的仍是姜懷蕓,。
“唐清幽...”寧王微微點頭道:“她就是你們說過從京城來的名妓,果然與眾不同,?!?p> 唐清幽彈奏的琵琶曲名叫《夕陽簫鼓》,不同于之前朱壽在鳴鳳閣彈奏的《塞上謠》詮釋北地蒼涼與思鄉(xiāng)之情,。這首曲子在唐清幽的演繹下清麗淡雅,、絲絲入扣,,盡顯江南水鄉(xiāng)的風(fēng)姿異態(tài)!
初時如夕陽映江面,、熏風(fēng)拂漣漪,,聽者仿佛置身于落日下的漁船。接著月上東山,、風(fēng)回曲水,,如見江風(fēng)習(xí)習(xí),花草搖曳,,水中倒影,,層迭恍惚。然后便是水深云際,,猶如白帆點點,,遙聞漁歌,由遠(yuǎn)而近,,逐歌四起,。到了最后恰似漁舟破水,掀起波濤拍岸,,直至歸舟遠(yuǎn)去,,萬籟皆寂!
一曲奏罷宛若將一幅工筆精細(xì),、色彩柔和的山水長卷,,展現(xiàn)在聽者面前引人入勝。如果說先前沐云傾的《高山流水》是種寧靜致遠(yuǎn)的高雅通玄,,那么唐清幽的這首琵琶曲除了不同的意境外還多了一股生氣,,這股生氣讓聽者入夢親歷了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不知過了多久在場賓客才從剛才那種奇妙的氛圍中回過神來,,“你們看,!”一人驚呼道。
只見場中內(nèi)外亭臺水榭上,,不知何時站滿了鳥雀,,它們圍著場中央的唐清幽,似乎也是被琵琶聲吸引而來,。待那人叫喊出聲,轉(zhuǎn)瞬間風(fēng)流云散,,反倒引起了些騷動,。
在場眾人哪怕見多識廣如寧王、陸天權(quán),、張永等,,此刻亦是瞠目結(jié)舌被方才的異象所懾。
“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蹦莿B(yǎng)正近乎囈語道,陸天權(quán)心嘆:“這女子的琴藝已然入道,,武學(xué)上李隋林和朱祐烇那幾人怕也到了這般境界,。我近年來閉關(guān)苦修卻仍是差了一線,此下江南正是為了傳聞中那個機(jī)遇,,今日聽得此曲亦是不虛此行了,。”
寧王朱宸濠則對姜懷蕓道:“這位唐姑娘花榜過后,,還請姜行首代為引薦,。”
“王爺言重了,?!苯惺踪r笑道:“得您賞識是她的福分!”
東側(cè)看臺處韓彥等人亦是被驚得目瞪口呆,,韓彥雖知唐清幽彈奏琵琶的技藝乃是一絕,,卻不想高超到這地步!在夫子廟他曾聽其在人前彈奏,,雖說動聽也沒方才那般傳神,,想來平日唐姑娘還是留了一手。
朱壽此刻興奮不已,,人前人后不??滟澲魄逵模路鹕吓_演奏的是他自己,。張永則也對臺上女子刮目相看,,他本對主子跟一個風(fēng)月女子糾纏不休心懷芥蒂,可今日一看這女子果非凡俗,!
“中原人杰地靈,,大明亦是藏龍臥虎,這琵琶源自絲路,,可遍觀西域怕是無人能彈奏出這般動人心扉的曲目,。”蕭重云先是嘆息一聲,,接著搖搖頭道:“難怪韓小哥對這她如此上心,,有這般技藝我的安排怕也是多此一舉了?!?p> 之后又上來不少其它青樓的名妓,,只是聽過了先前的天籟之音,,她們的表演無論曲藝彈唱、舞蹈甚至雜藝,,眾人都覺得索然無味了,。
最后隨著一聲悠揚胡琴聲響起,一道火紅色的身影躍上了高臺,,只見碧嫣館的胡女塔娜一襲盛裝來到了臺中央,。她頭戴紗巾赤足著雙腳,臉上蒙著層遮擋不住什么的細(xì)紗,,上衣是短袖小衫文胸上嵌有小珠,,肚臍外露腰帶附近鑲有亮片。下衣則是低腰長裙及燈籠褲,,附在亮晶晶的腰帶下,,裙子七分開旋轉(zhuǎn)起來飄逸靈動。
可以說比起當(dāng)日在長春園,,這位西域舞娘今日的打扮又熱情了不少,。在場多是男子,塔娜登臺后不少人發(fā)出呼聲,,更有輕浮者吹起了口哨,。
寧王眼光灼熱對姜懷蕓道:“這位又是...”
姜行首道:“這是來自西域碧嫣館的塔娜姑娘,據(jù)說故鄉(xiāng)在西面遙遠(yuǎn)的葉爾羌汗國,,她也是今日花榜最后登場的一位,。”
“哦,!”寧王道:“那本王且看看,,妳們這壓軸好戲怎么樣了?!?p> 很快塔娜有如婀娜多姿的柳條般扭動起身軀,,雙臂仿佛靈動的水蛇,擺動同時搖晃著手腕處的銀鈴,,銀鈴沙沙聲不停撩撥眾人心弦,。
伴著隨從的手鼓聲,紅衣女郎的舞蹈傳遞出一種奇異的節(jié)奏,,再加上她身上閃閃發(fā)光的亮片,,很快使在場的男子們目眩神迷!
韓彥起初還只是覺得心跳加快臉頰發(fā)熱,,可后來漸漸生出幻覺,,他眼中臺上女子變成了藍(lán)臻模樣,而自己被一股原始的欲望驅(qū)動著,,仿佛只要占有了那個女子便此生無憾了,!
就在韓彥快要壓制不住情欲,想要伸手觸碰那名女子時,,一股涼意從后頸處傳來讓其瞬間清醒,!
只見張永雙掌一左一右分別抵住朱壽、韓彥二人頸部大椎穴,,見韓彥轉(zhuǎn)頭看來沉聲音道:“不要分心,,氣沉丹田意守靈臺,切記別再往臺上看,!”
韓彥不敢大意趕忙照做,,終于將體內(nèi)躁動的氣息完全壓制。他余光所見,,不遠(yuǎn)處邵廣元雙掌輕抵蕭重云的后背,,應(yīng)該在如張永一般施為。而在場其余眾人,,諸如李老爺,、盧綸等普通賓客則是丑態(tài)百出,不少人口中滴著涎水魂不守舍的站起身來,,似想去往場中央,。
高臺雅座上,陸天權(quán)手掐指訣盤膝而坐,,身上散發(fā)出一道淡紫色光暈,,將周邊包括寧王、姜懷蕓,、劉養(yǎng)正在內(nèi)的幾人籠罩其中,。
寧王忽覺身上籠上了一層暖意,他看出了場中的異樣正待詢問,,卻聽閉目盤膝的陸天權(quán)開口道:“這是西域魔門的邪道媚術(shù),,殿下請莫要再看場中女子,以免有傷貴體,?!?p> 看臺周邊四方賓客紛紛起身眼看場面就要控制不住,而臺上舞動的紅衣女子絲毫沒有停下跡象,。邵廣元從蕭重云身后撤回一掌,,往懷中探出一只玉笛,橫在嘴邊緩緩吹奏起來,。
那笛聲有如清泉流淌縈繞在眾人心扉,,和先前沐云傾彈奏的琴曲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節(jié)奏上更為靈動,,且隱與看臺上紅衣舞娘的舞蹈節(jié)奏相斥,!笛聲響起后不少看客眼中現(xiàn)出一絲清明,,緊接著頭痛欲裂紛紛捂著腦袋不敢再看臺上的舞女!
隨著抱頭哀嚎的賓客越來越多,,紅衣女郎終于停下了舞蹈,,邵廣元見狀也立時收手,西面看臺處白衣公子宇文虛憤然起身道:“姜夫人,!場中有人故意用笛聲擾亂我們塔娜的舞樂,,如此有違公平的做法,居水閣難道打算坐視不理,?”
“這...”姜懷蕓神色茫然,,她雖感到異樣,可一來被陸天權(quán)真氣護(hù)持,,二來嘛身為女子受媚術(shù)影響也大打折扣,,所以對場中究竟發(fā)生了何事還一籌莫展。
這時邵廣元開口回應(yīng)道:“我若再不吹響這《清平調(diào)》,,只怕在場多數(shù)人都要成為失去神志的提線木偶,,到時他們的生死怕都只能隨臺上這位塔娜姑娘拿捏!”
此話一出塔娜眼中迸出一道寒光射向邵廣元,,雖隔著面紗韓彥也能感受到當(dāng)中濃濃的殺意,,宇文虛卻是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閣下方才之語如此詆毀我們碧嫣館的姑娘,,不知可有什么憑證,?”
“哼!”邵廣元冷哼一聲,,這媚術(shù)之法詭妙精絕,,在具體生效之前確實很難讓人抓住什么跟腳。只見在場眾人清醒過后宛若經(jīng)歷了一場春夢,,可回想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腦中又是一片空白!
邵廣元思索片刻后面露笑意道:“此地是上清派地界,,我與掌門清陽真人有過數(shù)面之緣,,十五年前掌門真人的師弟玄青子不明不白死在了關(guān)外西域,且被吸干了周身精血死狀凄慘,!若他老人家得知今日花榜居然有萬俟羽奴的傳人當(dāng)眾施展‘天魔舞’,,嘿嘿...老神仙雖不近女色卻該不介意走一趟!”
此言一出白衣公子臉色巨變,,臺上的紅衣女郎眼神中也流露出驚恐,。
汨水懷湘
求推薦、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