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美酒悠然滑過舌間,，喉嚨忽如火燒一般，辛辣之感自喉口直抵胸腹，而后,，又被一股清冽之感取而代之,。
岳封瞇起眼睛細(xì)細(xì)品酒,，微紅的臉頰之上,，一絲笑意油然而生,。
陳到大口大口地將美酒灌入腹中,，含糊不清地說道：“賢弟啊,，聽聞你最愛喝酒，為何如此慢條斯理,？”
岳封笑道：“大哥有所不知,，這喝酒可是大有學(xué)問。”
“有什么學(xué)問,，說來聽聽,。”陳到是個粗豪漢子,，識字已是勉勉強強,，其余的學(xué)問提起便自是頭痛不已。
可是他卻愿意岳封嘮叨幾句,，正如他前些日子與手下弟兄所言：岳封這人不一般,，至于哪里不一般，他卻是說不上來,，大抵是與他人大不相同,。
岳封點頭道：“您可知在那北方極寒之地，人們喝的是什么酒,？”
陳到聞言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燒刀子,，傳聞燕地以北常年積雪，獵戶們?yōu)榱蓑?qū)寒,，便取冰川堅冰,，待冰化成水后，再用這冰水釀成烈酒,，飲入腹中便如刀刃大開大合,，端的是提振心神?！?p> “不錯,，大哥所言甚是?！痹婪夂︻h首,，“人言物極必反，品質(zhì)最佳的燒刀子足以燒心裂肺,，卻是以千年冰心所釀,，喝那等烈酒，若是牛飲,，才符合北方豪杰身份,。”
自打燒刀子釀造技巧傳出后,，北方客棧,、酒肆家家都可釀得，只是所用的水源卻再并非是最初的冰原堅冰所化,，因此酒價也大幅降低,。
這等酒一來可提神驅(qū)寒,，二來在受傷之時又可灑在傷口上，因而在江湖中向來頗受歡迎,。
如此一來,，北方豪杰喝酒時，多是以大碗為器具,，更有甚者,，直接端著酒埕豪飲。
而南方酒多以清冽,、爽口為主,，對口感上要求較高，萬萬稱不上一個“烈”字,，與北方烈酒可謂大不相同,。
因此，南方士子飲酒慣用小杯,，比之北方要文雅不少,，“飲酒”也便成為了“品酒”。
而岳封也一向是如此認(rèn)為,，北方多豪杰武人,，南方多文人士子，人們不同的習(xí)性會對酒產(chǎn)生影響,，而喝不同的酒,，自然也要以不同的方式來喝。
他一向認(rèn)為喝酒最重意境,，否則便失了喝酒的樂趣。
替陳到講解一番后,，岳封又笑道：“今日大哥拿出的酒應(yīng)當(dāng)是以山泉水釀造,，這釀酒之人應(yīng)當(dāng)出身南方?！?p> “好,，好，賢弟果然與眾不同,。來”陳到眉開眼笑,，伸手自下首弟兄中點出一人。
那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老人一眼被眼罩遮住,，還略有些跛足，如此老人,，竟也與其余高唐義賊一般無二,，身穿黑衣，腳踏芒鞋，腰間甚至還別著兩把短刀,。
陳到道：“此人姓牛名二,，以往曾在洛陽替先帝當(dāng)差，專門負(fù)責(zé)釀酒,?！?p> 岳封打量牛二一陣，兀自笑道：“大哥還真是能網(wǎng)絡(luò)英才,，如此高人,，竟也被大哥拉入山中，賢弟我可當(dāng)真是羨慕得緊啊,?！?p> 陳到哈哈一笑，慨然道：“我等皆是粗人,，如何能喝此等御酒,？牛二，你可愿意跟隨我這賢弟,？”
聞言,，岳封心中不由感慨萬千，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個年代,，在此時，除了戰(zhàn)場之上幾無爾虞我詐,，結(jié)拜兄弟也可不分彼此,，銀錢也并不重要，人們最為看重的是一個“義”字,。
甚至與這等古人相處日久,，岳封也漸漸變得古道熱腸了不少，在此時打抱不平,，不必計較是否會是那個倒霉至極的出頭鳥,。
在前世之時，岳封便已經(jīng)到了飲酒一途的巔峰,，甚至他可以自豪的拍胸保證,，沒有任何一人能在酒量方面超越他，曾經(jīng)他也一度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到了飲酒一途的盡頭,。
可是這十三年來,，岳封對喝酒卻又有了新的體悟。
牛二聞言面色依舊古井無波,，點頭道：“當(dāng)家的,，我這命是你救的,，你要我跟隨誰，我牛二自無二話,?！?p> 雖說他表面依舊平靜，可眼中卻已閃爍起了異樣的光彩,。先前他聽岳封講出南北之酒的不同,，心中就已是動了跟隨岳封的念頭，只是礙于陳到恩情,，又不好與陳到言明,。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而最為懂酒的人,，才配喝最烈、最醇的美酒,。
“牛大叔,，今后……還請多多指教了?！痹婪馐軐櫲趔@,，徑直站起身子，向牛二躬身行了一禮,。
“二當(dāng)家言重了,。”牛二急忙測過身子避過,，而后反向岳封行禮,。
眼見著這二人便要沒完沒了，陳到忙阻止道：“好了賢弟,，此事到此為止,，你我也該商量商量正事?！?p> 農(nóng)忙已近尾聲,，若是兩人不快些行動,，只怕銀錢,、糧草供奉便已送到韓馥府上了，到時候陳到和岳封這兩人只能對著路上遺留的麥茬望而興嘆,，惆悵深冬如何度日,。
“來?！痹婪庀蛏砗笠换①S招招手,，那虎賁自隨身布袋中取出一卷布帛,。
岳封將布帛展開平鋪在案桌之上，道：“此乃我找尋平原老向?qū)Ч偎L的冀州地圖,，其中我自做了些補充,，應(yīng)當(dāng)還算詳細(xì)，你我便以此圖先行參詳一番,?！?p> 此時地圖還十分簡陋，岳封對此不甚滿意,，因此便取山中草木研磨成汁,，以草汁對地圖上色，借此標(biāo)會出地勢高低,，相比而言,，只怕已是不下于史上張松所繪制的蜀中山川地勢圖。
岳封點點平原郡位置,，替陳到點出高唐所在,，而后說道：“平原郡位于冀州東南，要帶兵去劫道,，難免要穿過其余郡縣,，萬一被人劫住退路，那便會成為眾矢之的,，既然要做,，便要想個萬全之策，做到滴水不漏,?！?p> 陳到附和道：“不錯，這幾郡地勢平坦,，幾無山川,，冒然深入怕不是辦法?！?p> 兩人合計一番,，大致將其余幾郡運糧路線畫出，而后,，這兩人皆是愣了一下,。
岳封輕點圖上一處，笑道：“這我倒是未曾想到,，大哥,，若是我等埋伏于此處，能否安然而退,？”
陳到輕撫下頜胡茬,，沉吟一陣后,，道：“應(yīng)當(dāng)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