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菁心滿意足地睡覺去了的時候，森蘭留了下來。

　　“我看你好像還有很多想問的事情?。俊鄙m看著江詩遲疑地表情,，決定自己開口詢問。

　　森蘭明白，自己離開世間已經(jīng)三百年，這三百年肯定發(fā)生了許多的事情,。比如這江詩竟然被稱為了藝云道人，比如延續(xù)數(shù)百年的江府竟然沒落了,。但他暫時不打算去探究那些事情,，因為他對此早就不感興趣了。

　　“你到底……為什么還會活著……”江詩無表情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抽動,，仿佛是在悲傷,，又仿佛是在喜悅,。其實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這份感情,。

　　她以為森蘭早就死了，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時刻微微勾起的嘴角,。

　　現(xiàn)在這個在回憶中無數(shù)次浮現(xiàn)的臉龐回到她的眼前,，她又沒了什么實感。仿佛在做一場漫長的夢,，仿佛只要一睜眼,，自己還能回到那個午后的樹蔭下。

　　“你怎么變得健忘了,？”森蘭搖搖頭,，他明明已經(jīng)和江詩說明過自己不過是死后的鬼魂，為什么她還會問這種問題,。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江詩猶豫了一下,，但她還是想知道，為什么呢,？

　　“你是矛盾的存在……亡魂依靠生前的執(zhí)念而存在,，因此亡魂會因為執(zhí)念而瘋狂?？墒悄銋s是理智的,，你沒有執(zhí)念，那你到底是依靠什么而存在,？”江詩無法理解,，這個自稱亡魂的存在,，是否還是原來的那個人？

　　“我怎么會知道,？”森蘭嘆了口氣,，“我生前就對這些毫無研究，死后更無法知道啊,。我現(xiàn)在就是存在于此,，就是站在這里像正常人一樣跟你說話。只不過有些人看不到我罷了,?！?p>　　“那么你……”江詩又開始了猶豫，“你懷念那段日子嗎,？”那段三百多年前的時光,。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去想那時候的事情，可回憶還是想潮水一般涌出來,。

　　她以為自己是想通了,，實際上或許只是他的死亡斷了她的念想。

　　“呵,，”森蘭笑了笑,，“你已經(jīng)多久沒有用那個名字稱呼我了？”

　　“楓……”江詩想要再叫他,，可是她的話立刻被森蘭打斷,。

　　“我是森蘭?！彼α诵?，“我也只是森蘭?！?p>　　“森……蘭,。”江詩仿佛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喊出這個名字,。因為那個名字,，象征的不只是一個代號，更是一段時光,，一場回憶,，一些忘不掉的時光。

　　當她這樣稱呼了他,，他們之前的所有都將化為泡影,。即使那早已經(jīng)是三百年前的泡影。

　　“對不起,?！彼蝗徽f,。

　　“你在為哪一件事道歉呢？”森蘭無謂地笑著,，“不過無論哪一件我都無所謂了,。”

　　江詩猶豫了片刻,，她知道這句話即使說出口也改變不了什么,，但她還是想說。那遲到了三百年的話語,。

　　“我喜……”

　　“你還要我說的更清楚一點嗎,？”森蘭打斷了江詩的話。他知道她要說什么,，但他不想聽,。

　　“可是……”

　　“我不再是洛楓，你也不再是江詩,?！彼雌鹉橇钏裏o比懷念的微笑，“游客森蘭和大名鼎鼎的藝云道人可沒有任何關系啊,?！?p>　　森蘭緊接著轉身，意圖離開,。他不想敘舊,，他不想再觸碰那段時光,。他明白時光是回不來的,，所以他不會懷念往昔。

　　“我……”江詩眼神黯淡下來,，她好像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能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嗎,？”

　　“……”森蘭沒有回答,，也沒有立刻離開，似乎是默認了,。他自認能放下一切,，但最后他還是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是那個優(yōu)柔寡斷的少年。

　　“那段時間……你開心嗎,？”

　　“……”森蘭回頭看了看江詩,，“我很開心?！彼α?，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加開心地笑了,。

　　“和你們一起的那段時間，比之后的每一天都要更加幸福,?？墒前　?p>　　森蘭依舊笑著，似乎從那一天開始,，他僵硬地微笑就不再卸下,，只是他將那微笑修飾的越來越好，直到所有人都無法看出它的虛假,。

　　“你知道嗎,？我只后悔過兩件事。第一件是相信他,，第二件是相信你,。”

　　“是嘛……”江詩回以一個蒼涼的笑容,，“真的……對不起……”

　　“而有資格說沒關系的人,，已經(jīng)消失在三百年前了?！鄙m揮了揮自己半透明的手,，好像在再次提醒江詩，自己已經(jīng)死了,。他已經(jīng)是個常人無法理解的存在,，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算是什么,。

　　“……”一時間,，空間寂靜著，仿佛一切都停止了,。

　　“你是什么感覺呢,？”江詩的眼神沒有焦點，她不想看向任何地方,。

　　“和當年離開他時一樣的感覺,。”一個男聲響起,。他站在房間里的燭火后,，沒有露面。只有他黑色的影子,，占據(jù)了半個房間,。

　　“既然如此，為何你還會選擇離開呢,？”

　　“還不是跟你一樣的理由,?！彼麛嗟鼗卮鸬溃拔覀冏呱辖厝幌喾吹牡缆?，卻懷著同一個目的,。”

　　“可是我們誰也沒能達成這個目的,。多么愚蠢啊,。”江詩閉上眼睛,，似乎十分痛苦,。她也總是后悔當年的決定，可是當時除了離開,，又哪有更好的辦法呢,？

　　明明他們都對此理解，明明他們都相信彼此,，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她會被云起城束縛，他會被魔操控,，只留下他獨自等待了那么久呢……

　　為什么等到他們再知道他的消息時,，他已經(jīng)回天無力了呢？

　　“我距離那個目的只剩下一步之遙了,?！彼f，“如果你能幫我的話,，或許能實現(xiàn)的更快,。”

　　“你是在邀請我嗎,？”江詩看向他的影子,。她其實也沒想到,，他竟然混在候選弟子里混了進來,。

　　“不，我只是在通知你,?！彼恼Z氣毫無波瀾，仿佛已經(jīng)喪失了情感,。

　　“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如果你不同意，就不會問我了,?！?p>　　“呵呵,。”

　　他們就像在說暗號似的,，彎彎繞繞,，曲折無比?？墒菍τ谒麄儊碚f,，這反而是最熟悉的話語。

　　“真是久違的感覺,?！薄笆前　,！辈恢钦l感慨,，也不知是誰附和。只是這是他們都心照不宣地在想,，原來三百年已經(jīng)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