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便是一座天地,。
聽到此言書生久久不能平靜,,這并不是修行者的洞天之說,,而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天地,。
只不過,這種天地之說對于書生來說有點(diǎn)過于玄乎,,致使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人看出了他的困惑,笑著說道:“有些東西,,等你能與他們并肩的時(shí)候你就懂了,。”
書生撇了撇嘴,,心想道這哪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后他輕搖紙扇,問道:“天地的說法有了,,那丈量又是個什么說法,?”
老人說道:“丈量天地,重要的并不是天地二字,,因?yàn)橥笕タ?,每個人都算是一座天地,,心性,體質(zhì),,修行,,境地,這些都像空中的靈氣一般,,彼此有著微妙的聯(lián)系與其冥冥之中的調(diào)和,,從而對天地進(jìn)行哺育、毀滅,,而后輪回生生不息,。”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天地早就定下,,是諾大的天地;而別人的天地,,則需要時(shí)間進(jìn)行拓展,亦或是就此止步,,只是周身小天地罷了,。”
“再回頭說,,天地并不重要,,所以重要的是丈量二字?!?p> 書生手中的紙扇漸漸停下,,一陣風(fēng)從湖面吹來,吹進(jìn)了房間,,給書生帶來了沁人的舒適,。
老人繼續(xù)說道:“丈量,便是測量,,是數(shù)學(xué)家要求的精細(xì)入微,。”
“而丈量天地,,顧名思義便是對天地的精準(zhǔn)測量,。”
“天地,,是人身,,也是世間。修行者與山下武夫修行到一定境界,,都會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精細(xì)入微,。但這個境界,卻往往是很多人畢生都沒法攀登到達(dá)的高峰,;是離成仙一步之遙的大乘境,,也是山下武夫奉為武圣的通天境?!?p> “人身這座小天地尚且如此艱難,,更何況他的這座大天地。所以很多人,,這輩子的天地,,就止步于周身小天地了,甚至于這小天地也摸不清楚,?!?p> 老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微聲說道:“這樣說來,,人身的修行已經(jīng)是如此的艱難,,那還有誰會管這萬物輪回且無情的大天地呢?”
他突然笑出了聲,,自問自答說道:“也就只有他這樣的傻子,,才會這樣去做了?!?p> “但是其實(shí)我們的天地是很大的,,更別說他的天地了。這么大,,哪是他能測量的,。”
“所以我們都知道,,丈量天地,,其中更多是他的一廂情愿,但也是正是因?yàn)樗囊磺还掠?,才讓他能真正的丈量天地,。?p> 書生望向窗外那遍布余暉的天空,,默然無言,。
他其實(shí)也不太懂,但他覺得院長所說的“我們”應(yīng)該沒有他,,所以他就在一旁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就是個教書匠,老老實(shí)實(shí)做好本分事情就是了,。
最多聽多些像這些一樣稀奇古怪的修行故事,,日后與那些學(xué)生們閑聊也能有東西拿出說上一說,,被他們崇敬的眼神所簇?fù)恚屗麄冎雷约翰⒉皇且粋€整日窩在書院苦悶的先生,,而是一位風(fēng)流江湖的書生,。
書生有些開心的笑了,他突然想起還有一個疑問,,回過神來想與院長說上一說,,卻看見自家院長也在望著窗外的天,臉上有著莫名的笑容,。
他記得自己第一天入書院的時(shí)候院長也有過這樣的笑容,,好像那時(shí)是院長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來書院是為了做什么,?”
當(dāng)時(shí)的他還是個背井離鄉(xiāng)初出江湖且?guī)е鴿庵貢託庀⒌男∏嗄?。那時(shí)他畏畏縮縮,猶豫再三,,最后說道:
“我想來這教書,。”
當(dāng)時(shí)院長也是露出了這樣的笑容,,書生不忍打擾,,悄悄退出了房間。
只是書生不知道,,這樣的問題,老人也同樣問過另一個人,。
那是個背著劍又邋邋遢遢的人,,像是在江湖中艱難打滾,且處處碰壁最后走投無路的可憐人,。
老人清楚地記得,,這樣的一個人在當(dāng)時(shí)目光清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他:“老先生,,我這個樣子能待在書院嗎,?”
老人回答道:“當(dāng)然,圣人有言:有教無類,?!?p> 而后,他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那人細(xì)細(xì)想了一下,,拿出了背后的劍,說道:
“平天下,?!?p> ————
陽光透過郁郁蔥蔥的樹葉,,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個小剪影。
僅是初春,,葉子還沒開始他們的舞會,,所以地上顯得有些寂寥。
白歡喜踩著殷實(shí)的山路,,四處張望著,。
這片山林有些靜謐,樹木遮擋住炎熱的溫度,,且林中時(shí)不時(shí)有微風(fēng)襲來,;若是不考慮其中的危險(xiǎn),實(shí)在不失為一個讓人心情舒緩的好地方,。
只聽到白歡喜的聲音在其中飄揚(yáng):“讀書算是什么本事嘛,,我在隱峰上也經(jīng)常讀書呢?!?p> 走在前頭的老者聞言笑道:“小歡喜的讀書,,與我讀書哪是一樣的?!?p> 白歡喜不滿地說道:“大家都是讀書,,難不成您的書是什么劍仙秘籍不成?”
老者被白歡喜逗樂了,,大步向前走去,,白歡喜連忙牽著馬緊緊跟著。
老者說道:“小歡喜你說說,,你之前在隱峰上懂得的道理,,都是來自哪里的?”
白歡喜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當(dāng)然是書啊,?!?p> 在隱峰上,即使老者與師兄姐們經(jīng)常與小歡喜玩耍,,閑聊,,但真正打下了白歡喜道理基礎(chǔ)的,還是那些書,。
老者給他的書有很多,,有志怪小說,有圣人語錄,,也有寓言故事,。
書中蓋棺定論的,加上白歡喜心中相信認(rèn)可的,,便是白歡喜的道理基礎(chǔ),。
老者說道:“那就是了啊,。小歡喜僅僅是讀了十年的書,便懂得了這么多道理,,但我這老頭子讀了上百年的書,,懂得的道理豈不是更多了?”
白歡喜一聽,,便覺得深以為然,,心想道怪不得每次他的道理都能被老者所推翻重建。
但白歡喜轉(zhuǎn)念一想,,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找錯了方向,,懂得道理多跟有本事有什么關(guān)系嗎?
他埋怨地說道:“師父,,你又忽悠我,。”
老者笑道:“我哪忽悠你了,?你想想,,懂得的道理多是不是就會變成懂得說道理了?!?p> “然后呢,?”白歡喜問道。
老者繼續(xù)說道:“小歡喜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是不懂道理亦或是不講道理的,。若是我們能給這些人把道理說上一說,讓他們心念通達(dá),,是不是就能避免其中更多的糾紛甚至能解決問題了呢,?”
“而有本事,其實(shí)就是為了避免更多的糾紛并有能力去解決問題,;而我講道理便能達(dá)成同樣的目的,,那講道理便是我的本事了,?!?p> “而我的道理是源自于書,那么讀書,,就是我最大的本事了,。”
白歡喜撓了撓頭,,覺得這樣說好像也對,,他問道:“書中有這么多的道理嗎?”
老者笑道:“我就是個書呆子,,對我來說,,書便是我的道理全部,。”
“那我的呢,?”白歡喜問道,。
老者摸了摸白歡喜的頭,說道:“那就需要小歡喜自己去摸索了啊,?!?p> “那如果,師父您遇到了跟你一樣有著自己道理的人,,但是你們的道理并不相符合,,那師父您該怎么辦呢?”白歡喜又問道,。
老者說道:“每個有著自己道理的人,,總是有著一顆爭勝的心?!?p> “想去昭告全天下的人,,自己的道理是最好的,是最對的,,若是有人反駁,,那便會努力做更多的例證去證明?!?p> “我也是這樣的人,,如果我遇到了,我也會與他說上一說,,分個高下,。”
“如果,,如果輸了呢,?”白歡喜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者說道:“那是我輸了后想的事情,?!?p> 白歡喜沉默了一會,問道:
“那師父又怎么知道,,自己的道理就是對的呢,。”
老者輕聲地回答:“我也不知道,?!?p> “我只是循著初心,一步步不回頭地往前走,逢山開路遇水搭橋,?!?p> “我也很想知道,我的堅(jiān)持的,,究竟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