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歡喜盤坐在一片泛白的虛無之中,,雙眼緊閉,。
剛與鄭度夫婦離別的他,在那一瞬間疲勞就如潮水般涌來,他只能連忙在原地盤坐,,調整著自身的狀態(tài)。
白歡喜心中感嘆,,到底是修行不到家啊,。
好一會兒,白歡喜才重新恢復精神,,而后站起身來瞎轉悠,。
白歡喜還是不太明白,這看起來兩人相處雖時而會有拌嘴,,但到底來說也是十分和諧的,,為何最后的結局竟如此的凄慘呢?
還未等白歡喜想得太多,,他耳邊就傳來了一道聲音:“小歡喜,,來我們家吃飯吧!”
白歡喜循聲望去,,聲源處線條涌動,,很快就將那夫婦二人畫了出來。
此時的鄭度夫婦換了一套衣裳,,看起來光鮮亮麗,;男的風度翩翩,女的則是明艷動人,。
白歡喜小跑過去,,面帶笑容地問道:“咋啦,姐姐是又想帶我去吃飯嗎,?”
女子被白歡喜這番話逗笑了,,嘴中連連應和,并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歡喜,最后說道:“幸虧是個俊小伙,?!?p> 身旁的鄭度笑著對白歡喜解釋道:“今天是我們小二華誕,特地來邀請你來我們家吃飯,。往年都是陶寧溫來的,,只不過今年她恰巧沒空,你就剛好來陪陪我家小二了,?!?p> 白歡喜一聽便有點心虛,那趙善極哪是他的好朋友,,只是與他說過兩句話罷了,,更何況如今是在光陰長河之中,認不認識還是兩說呢,。
白歡喜當場就想推辭,,但女子不由分說地一把拉住白歡喜,還沒來得及反抗的白歡喜,,踏出一腳便到了飯桌之上了,。
白歡喜與女子坐在飯桌之上,鄭度則從廚房端菜出來,,滿臉笑容,。
白歡喜如坐針氈,但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又像那時在街上的境地一般,,動也動不了。
幾經(jīng)嘗試也不得的白歡喜只得放棄了掙扎,,坐在原處,。
桌上菜肴滿布,色香味俱全,,鄭度將一鍋湯端上正中央,,這桌菜才真正地齊了。
鄭度一臉笑容,,正準備說點什么,,就被女子搶了先。
“去看看小二在干嘛,,怎么還不出來吃飯,?”
聽著女子清冷的聲音,,鄭度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只得悶悶應了一聲“嗯”。
不一會兒,鄭度就回來了,,只不過回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女子見狀皺了皺眉頭,問道:“小二呢,?”
鄭度欲言又止,,最后摸著頭說道:“小二他說他不想吃?!?p> 女子的眉間皺得更深了,,聲音中帶著一些怒意,問道:“他說不想吃就不想吃了,?華誕的飯是他說不吃就不吃的嗎,,這像什么樣!”
鄭度苦笑地說道:“往年都是陶寧溫那丫頭來他才肯來吃的,,今年就你我二人,,他不出來吃也是正常?!?p> 女子一聽便來火了,,喊道:“正常?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孩子一年到頭來有跟我們吃過多少頓飯,?要么是在書塾跟夫子吃,要么是在陶家那邊吃飯,,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小二是陶家的孩子!”
鄭度在一旁沉默不言,,女子冷哼一聲,,站起離去。
鄭度看著滿桌子的菜嘆了口氣,,苦笑不已,。轉身拿回一個小壺而后坐在飯桌旁,自斟自飲,,時不時夾起一口菜,。
白歡喜坐在鄭度正對面,鄭度臉上的表情他能一覽無遺,。
是失落,,是麻木,是強顏歡笑,。
這喝酒都不敢一口悶的人,,哪有個風度翩翩的讀書人模樣,。
白歡喜輕聲問道:“怎么會變成這樣?”
鄭度放下了酒杯,,怔怔地望著面前的菜肴,,像是在回想著白歡喜這個問題。
良久之后,,鄭度搖了搖頭,,苦笑道:“不太記得了?!?p> “或許是從把她從郡城接回來的那刻起,?”
“或許是我父母去世后?”
“或許是將小二生下來后,?”
“或許……”
鄭度搖了搖頭,,擺了擺手,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杯中酒,,輕笑道:“不想了不想了,,是真不太記得了?!?p> 白歡喜看著眼前的男子不知該說什么,,他可想而知,若是真的是在現(xiàn)實之中,,可能鄭度半個字都不會從他嘴里吐出來,。
畢竟這光陰長河,是從人的內心之中索取的,。
鄭度又喝了幾口,,就不敢再喝了,眼神迷離地低頭看著酒杯,。
“我自小生活寒苦,,知道生活不易便開始奮發(fā)讀書,終究是讓我如愿考取到了功名,,而后分配到泛柳縣上邊的郡城當官,,我就是在那時認識趙婉婷的?!?p> 鄭度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像是想用這些話來填滿手中的酒杯一般。
“就不知怎的,,這個大戶人家的掌上明珠就看上了我這個寒酸書生,,整天與我膩在一起,花前月下,,耳鬢廝磨,?!?p> “但歷史上名門小姐跟窮酸書生的典故多到數(shù)不清,但又有哪一個是有好結果的呢,?我在遇見她的時候我就深知這一點,但我還是被她給迷住了,?!?p> “這應該是在劫難逃的事情吧?!?p> 鄭度苦笑著搖了搖頭,。
“后來不久,家中傳來書信,,父母都已臥病在床了,,我就不得不回去了。她也想跟著我一塊回去,,為此還與家中大吵大鬧了一番,。她性情執(zhí)拗,認定了的事情就怎么也不改,,最后只能跟家里斷絕關系,,不再來往?!?p> “初到這來她更是水土不服,,連生了幾場大病,生小二的時候也是如此,?!?p> “為此我一直覺得我虧欠了她太多太多,所以就一直任著她由著她……”
鄭度不再言語,,但白歡喜的眼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幅幅的畫面。
相遇相愛,,洞房花燭,,生兒育女。
柴米油鹽,,酸甜苦辣,,雞毛蒜皮。
白歡喜一眼萬年,,默默看完了這一切的瑣碎,。
他的心中已經(jīng)明曉了,所以覺得往后的事情就沒多大意思了,。
他站起身來,,一步步踏出,,心中念著,腳下一筆一劃在勾勒著,。
白歡喜耳旁隱隱傳來哽咽的聲音,,想來便是那平日里要強的女子吧。
白歡喜心中嘆息,,哪怕是日夜同床共枕的夫妻,,又是否能真正知曉對方心中所想所念?
乖巧的孩子不哭不鬧,,哪會比得上置氣的小孩所能得到的寵愛呢,?
白歡喜再一步跨出,四周便變成了那幽暗的囚牢,。
那殺人的書生默默地盤坐在一角,。
白歡喜走近他的身旁,輕聲問道:“你到底是不耐煩了,,后悔嗎,?”
書生的臉上留下了兩行淚水,而后他默默地搖了搖頭,。
白歡喜失笑,,嘲諷道:“你這書生的嘴,只會去講天底下書塾上的仁義道德嗎,?”
“你可別把自己感動壞了,。”
書生緊閉雙眼,,像是想將這如同夢魘的聲音隔絕在外,。
但這又如何能蓋住心中的創(chuàng)傷。
直到夜深人靜,,書生只能看見一片漆黑時,,鮮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出。